等劉貴走后,李元獨自坐在廳中,眉頭不展。
“其他人對于諜影衛的掌控是不是已經超過了原本的界限......”李元手指無意識的點著桌子,其實楊漣死不死,什么時候死并不重要,早晚都是要動手的。
但是關鍵在于如何死!誰讓他死!
前日李元已經明確告知劉貴,不許其動手,但是今天轉頭就告訴自己,楊漣已經身死,被埋在了虎皮驛......
那可是一任巡撫!
封疆大吏,代天巡狩!
對與李元來說,部下們聽話是首要的關注點,他的部隊首先要完全的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一任遼東巡撫就這樣死在了荒郊野外,做事情做要有一個規矩,不能胡亂來!
軍漢的思想過于簡單了,以為死了一個楊漣就能讓李元掌握遼東的軍政大權,從此一勞永逸嗎?
實在是過于天真了。
“簡直是亂來......”李元看著廳中已經空下來的椅子,方才,沈陽城實權將官們都坐在上面。
幸虧現在建奴已經驅使大軍而來,有了這個理由,李元對于楊漣的死還能做些手腳,不然這個事情可就是捅破了天。
“不過,”李元抹了抹下巴:“此時楊漣的死也是一個契機,利用這個機會,將遼東的勢力整合一番......”
“老爺,祖大壽在門外求見,”服侍李元的小丫鬟在廳外躬身向李元報道。
“哦,”李元抬起頭:“我這大舅哥這個時候來我這里干什么?”
“帶他去書房等我,”李元端起茶杯,自顧自飲茶,補充了一句:“不要讓夫人知道了。”
“知道了。”
“既然來了,那就留個投名狀再走吧!”李元放下杯子,嘴角帶笑,這可是個收服祖家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祖大壽被帶到書房,半天不見李元到來,茶水已經換了三四盞,不知這個妹夫到底賣的什么藥!
“早知道先給妹妹遞個信,讓她先幫著吹吹枕邊風......”
又過了半晌,李元的聲音終于從門外傳來。
“大哥,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李元從外面一步邁入:“軍情緊急,建奴眼看就要來了,實在脫不開身,讓大哥久等了。”
“不礙事,不礙事,”祖大壽揮了揮手:“定國身為總兵官,自然是日理萬機。”
一邊說著,祖大壽轉過身子,將桌子上的一個精致繡文木盒推了過去:“給我那妹子帶的,極品東珠,單是裝飾在房內,都可延年益壽呢。”
“大哥你這個太客氣了,”李元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盒子,繼而輕聲道:“怡萱身子有喜了。”
“啊......”祖大壽先是一愣,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要做舅舅了,”李元看著祖大壽,雙眸似有光。
“我家妹子有喜了......”祖大壽喃喃自語,反應有些令李元詫異。
祖大壽好像并不開心啊。
“大哥今日前來,有別的事情?”李元側身看著祖大壽,這個遼東將門的掌門人,看起來并沒有前世流傳的那樣左右逢源的本事。
安靜半晌,祖大壽嘆了一口氣,輕聲道:“祖家終歸是不能將賭注壓在一個籃子里,定國,”祖大壽看著李元,神色無奈:“你鋒芒太露,已經招了太多人記恨。”
“嗯,”李元點了點頭,他做的事情都是搶人飯碗,不給人臉面的事情,但是要成事,就不得不這么做,李元孤家寡人,一個小小的撫順獵戶出身,被提供的選項可不如遼東將門,還有那些個門閥士族多。
“祖家需要回遼陽城,幫助楊大人鎮守遼陽......”
“楊大人?”李元沒有再看祖大壽,語氣已經變得有些低沉。
“沈陽直面兵鋒,但是遼陽乃是遼東重鎮,孰輕孰重,我想定國可以分得清楚吧?”
“呵呵,”李元輕笑一聲:“大哥,如果我告訴你,建奴此次行動的目標,實際是遼陽城,你作何感想?”
“遼陽城?”祖大壽輕疑一聲:“建奴何必舍近求遠?”
“劍走偏鋒,未嘗不可啊,”李元手指在桌子上劃了一條直線:“直攻遼陽,那么沈陽城就是孤城一座,整個遼東到時候就是建奴囊中之物了。”
“那趕緊出兵救援遼陽啊!”祖大壽砰的一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定國,軍情緊急,在此時可不要犯糊涂。”
“沈陽兵馬,一兵一卒動不得!”李元看著祖大壽,語氣平淡至極:“有沈陽在外牽制,建奴才能投鼠忌器,只要遼陽城守軍不是傻子,據城而守,建奴占不到便宜的......”
“建奴敢進攻,必然有所依仗,萬一遼陽城有內應呢?”
“那就是他尹照尹大人的責任了,”李元冷笑一聲:“我這里的兵馬絕對不能動!”
開什么玩笑,建奴就等著沈陽城出兵援救呢,到時候沒有救援遼陽城,在渾河南岸,沈陽城援軍極有可能面臨建奴大軍的埋伏。
“尹大人?”祖大壽眉頭皺起:“尹照那個酒囊飯袋頂個屁事,這個時候,巡撫大人應該到遼陽城了,到時候必然有所反應。”
李元掃了自家大舅哥一眼,漠然道:“大哥,我忘記告訴你了。”
“巡撫大人已經死在了虎皮驛......”
砰的一聲,祖大壽惶然起身,身后的椅子被直接帶倒。
“巡撫大人死了?”祖大壽聲音已經變得顫抖,楊漣身邊的護衛全是由祖大壽安排的,此時不要說救援遼陽城了,楊漣一死,他祖家一萬個脫不了干系,到時候問罪下來,全族連坐都有可能啊!
一任巡撫大人在祖家的護衛中,死在了大明的地界上。
“是建奴?”祖大壽聲音急切。
“我部斥候發現的時候,楊漣已經死了,至于怎么死的,無從查證了,”李元看著祖大壽,神色平淡。
“定國,這,這事情你可要幫忙啊!不考慮祖家,你也要考慮我妹妹啊,”祖大壽已經完全亂了方寸,楊漣一死,朝廷問罪,那幫文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狠人啊。
“放心,大哥”李元伸手虛按了兩下:“沈陽城我說了算,我說是怎么死的,那就是怎么死的,此刻建奴就在百十里之外,建奴斥候截道斬殺巡撫大人,是完全可能的!”
“建奴殺的?”祖大壽一愣,隨機補充道:“必然是建奴動手的啊!”
“建奴此次入境,祖家完全就在沈陽城護衛協防,楊大人是自帶著守衛趕回遼陽,與你我武官,如何?”李元看著自家大舅哥問道。
“自然,全聽從定國調遣!”祖大壽急急拱手向著李元一拜,這個時候,李元說什么,那就是什么了。
“但是此刻是關鍵時刻,不允許任何人有其他心思......”李元點了點桌子,輕聲道:“有些人,能讓他閉嘴,就永遠的閉嘴!”
祖大壽一愣,冷汗從額頭上冒出......
李元想要祖堯去死。
是啊,投名狀總是要寫的,就算是大舅哥也一樣。
半晌,臉色已經有些灰敗的祖大壽點了點頭,為了祖家,犧牲掉一個人總是劃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