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被楊文儒趕了出去?”
遼陽府,經略府衙。
袁應泰一臉錯愕的看著尹照。
坐在一旁的尹照也是一臉的不明所以:“從沈陽城方便流出的消息是這樣的,應該是李元去拜見楊文儒,被怠慢了,枯坐片刻后,李元直接離去。”
袁應泰輕笑一聲,楊漣輕視了李元,自以為以勢壓人,但那李元更是不懂得官場規矩,年輕氣盛,兩人斗法,兩敗俱傷才好。
“那李定國自從軍以來平步青云,當然沒有受過此等羞辱......小兒輩年輕氣盛,哼,且看他們如何相斗吧,楊漣雖是積年老臣,鐵面御史,可是這么多年他是什么脾氣,整個朝野上下誰不知道?同僚之間一般能讓一分讓一分,那李元初生牛犢,直接槍尖尖都捅到咱們鐵面御史的鼻尖上了,換做本官,忍不了,哈哈,忍不了。”
“可是終究是楊文儒落了下乘,堂堂指揮使拜見,卻讓其枯坐而不見,小家子氣了。”尹照搖了搖頭,對于楊漣的做法并不認可:“而且朝廷會怎么看?皇上派楊漣來遼東,可不是讓其和李元慪氣的,前幾天抓了李元的把柄,致使其認錯低頭已經夠了,何必將事情弄得如此僵硬?”
目前來說,萬歷皇帝的態度很明確,楊漣只是用來平衡李元在遼東勢力,甚至說在沈陽城勢力的一個牌面,一個棋子,并不是要打壓李元,而是相當程度的配合與平衡作用,你這剛來沈陽城月余,直接針尖對麥芒,利用巡撫大權打壓當地掌握軍權的指揮使,逼迫當地各個勢力排隊站位,這都可以,你畢竟是一路巡撫,代天巡狩,他李元一個指揮使還是要給你幾分面子的,但是有一個詞叫點到為止,李元上門認錯,大家相逢泯恩仇,一致對外就行。
但是楊漣這一手,可把關系搞得異常糟糕了。
“恐怕楊漣也沒有料到李元會如此直接離去,不按套路出牌,”尹照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他不喜歡李元,但是與楊漣更是沒有好感。
鐵面御史?那得罪的人就太多了。
“現在巡撫與指揮使之間隔閡已深,且看朝廷那邊的態度吧,”袁應泰摩挲著指肚上的翡翠戒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大人,那咱們......”
“本官作為經略使,沈陽城諸事也在我管轄范圍之內,”袁應泰輕撫胡須:“給李元下一個手令,令他注意節制手下軍隊,什么縱奴逞兇,毀人家幃之事給一個態度,一切按大明律處置,不可偏袒!”
“息事寧人?”尹照身子傾了傾,進一步問道。
“圣上想要什么結果,就給什么結果,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犯錯,李元什么時候都可以收拾,但是伺候好圣上,才是咱們的本分!”
“明白了,大人,”尹照應下袁應泰的話,而后想起什么繼續道:
“對了,大人,前些日子,李元那里上了一本帖子,說是要在沈陽城外圍,渾河岸邊修筑堤壩,引蓄積水,以防建奴枯水期來襲,同時有利于沈陽城護城河拓寬,請求調撥銀錢。”
“銀錢?”袁應泰聲音瞬間拔高了數個分貝:“他李元通過蒲河賺了多少錢以為本官不知道嗎?賀世賢,尤世功等人的分潤已經沒了,給他節省了多少!給遼陽城上交了九牛一毛,仗著圣上的偏袒,現在又來哭窮?讓他滾蛋!”
不提這事還好,一想起這是,遼東經略大人氣的心肝脾肺齊痛,白花花的銀子,都流到他李元的口袋中去了,其中有多少是替圣上拿的這袁應泰不清楚,不然早就動手查抄了......
總是分潤一些才好,入寶山而空手歸,實在是令人心痛。
“還有一件事,”尹照猶豫了一下:“可能和李元有關......”
“何事?”
“前幾日,楊漣從遼陽城借調的一個錦衣衛小旗官還有四個屬下,全部失蹤了,同一時間,死不見尸,”尹照一邊說著,一邊壓低了聲音:“錦衣衛衙署昨天報上來的,時間和李元拜見楊漣的時間重合。”
“你是說......”袁應泰的兩顆后槽牙突然疼痛起來,這李元不會是把幾個錦衣衛悄沒聲的收拾了,用以殺雞儆猴吧?
他娘的他以為他那個封爵用的錦衣衛指揮使真的是錦衣衛三品銜嗎?
“有調查結果嗎?”袁應泰現在還不能輕易處置李元,要動手就要雷霆萬鈞直接置于死地,不然只能繼續虛與委蛇,誰也不是楊漣那樣的蠢貨,直接在人家的地盤上動手啊。
“那個千戶官不敢查了,畢竟是牽扯到指揮使的,李元一個指頭都能摁死他,”尹照也有些小心,畢竟此事如果坐實,那就是大罪一樁。
“在沈陽城他李元一手遮天,可是整個遼東不是他說了算的,”袁應泰瞇著眼:“告訴那千戶,暗地里查清楚,到底人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活著好說,死了,那也要尸體!”
萬歷皇帝還在位,一切都不好說,但是如果有一天突然龍御賓天呢?
“給我徹查此事,也許到時候就是一個致人于死地的把柄!”
“明白了,大人,”尹照點了點頭,語言中帶著遺憾:“如果李元那為我所用,也不失為一員猛將。”
“哼,”袁應泰冷笑一聲:“你覺得李元會甘心屈居人下嗎?”
“不論是賀世賢,熊廷弼還是現在的楊漣,”袁應泰輕輕轉動著指肚上的碧綠扳指:“李元這等人不會長久的屈居人下的。”
“只是時勢造英雄而已,現在建奴勢力收縮,戰事停歇,等我部重整旗鼓,到時候舉兵數十萬,一舉拿下赫圖阿拉,還有他李元什么事?”
“機會不會太遠了......”袁應泰在遼東也有數年,從巡撫到經略,對于遼東的情況而是心有所知,雖說知兵用兵并不精通,但是他作為經略并不需要真正的上場,下達宏觀的指令,指揮大的方向即可。
“到時候不論是巡撫,還是總兵,誰都要聽我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