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的一聲,莽古爾泰將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熱水夾雜著嫩綠的茶葉飛出,破碎的瓷片濺的到處都是,跪在地上的信使一句話也不敢說,縱然滾燙的熱水濺到臉上,但是也只能低著頭一動不動。
面對眼前這位貝勒素以殘酷暴戾著稱,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自己還是不要觸其霉頭。
“你是說,八貝勒勸說父皇,將我這近萬人當作了擺設!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現在正白旗數萬人已經兵臨沈陽城下?”莽古爾泰一臉橫肉,因為輕緒激動,高大的身材抑制不住不住地抖動,聲音愈發低沉,猶如一頭蟄伏的猛虎,想要擇人而噬。
他皇太極真是玩的一手好棋,將莽古爾泰玩的團團轉!
“是沈陽城內的降將突然透露出消息,說沈陽城除夕之時,防衛已經全數落到了馬奇將軍手中,加急密遞,才把消息傳到八貝勒手中,還有大貝勒和二貝勒,現在已經前往遼陽城方面駐扎,阻止明朝援軍,”信使喉結抖動,小聲補充道。
莽古爾泰怒急反笑,面色猙獰,如猛鬼低語:“好你個皇太極......”
莽古爾泰現在率軍駐扎在三岔兒堡,本來有皇太極約定,明年年初在此設伏,大破明軍,在分兵奇襲蒲河,沈陽,一舉奠定大局。
但是現在,皇太極率兵攻打沈陽,同時勸說父皇,讓代善,阿敏幫助掠陣,唯獨他莽古爾泰如同白癡一般遠離戰局,被人當作墊桌腿的一塊廢磚頭般呼來喝去:“當我莽古爾泰是街頭走卒,還是那漢狗李永芳一般好欺負?”
“八貝勒那邊還有一句話,讓奴才帶給四貝勒,”那信使伏在地上,唯恐下面要說的話惹怒了這個殺神。
“哦?老八竟然還有話給我這個局外人?”莽古爾泰坐回到椅子上,半瞇著眼睛看著趴在地上的信使,語氣中充滿了不耐與譏諷。
那信使咬了咬牙,額頭上已經滲出汗水:“八貝勒請大人前往蒲河設伏,趁機殲滅救援沈陽的蒲河軍隊。”
末了,那信使抬眼看了莽古爾泰一眼,又補充一句:“八貝勒請了天命汗的諭令。”
“哼,敢情他皇太極還記得給我留一口湯喝,還請了阿瑪的御令,”莽古爾泰神色愈發陰冷:“怎么,阿瑪這些日子御體欠安,他皇太極就著急越權了?”
“還請四貝勒慎言!”那信使咣咣咣的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血跡瞬間在地上彌漫開來,這話他一個小小的兵卒可不敢聽,更不敢想。
“回去告訴你家貝勒,我會派兵前往,但是能不能趕得及,攔得住,就是另一回事了,”莽古爾泰敲著桌子,語氣冷淡。
“小的一定把話帶到。”
“滾吧,”莽古爾泰揮揮手,打發了信使。
那信使得到了準許,如同撿了一條命,急忙磕了三個頭,連滾帶爬轉身離去,好向身后有索命厲鬼一般。
待那信使離去片刻之后,從帳后走出一個年輕人,看起來與李元年歲差不多。
“八貝勒未免欺人太甚!”年輕人坐到一邊,神色中忿忿不平,顯然聽到了方才的對話。
這年輕人是后金開國五大臣之一費英東的第七子圖賴,初隸滿洲鑲黃旗,與莽古爾泰交好,就如同后金開國五大臣之一的扈爾汗之子與皇太極交好一般,這也是一種陣營的劃分,努爾哈赤似乎也默認了,并沒有插手干預。
“圖賴,你說阿瑪是什么心思呢?”莽古爾泰倚著靠背,喃喃自語。這些日子努爾哈赤放權給諸位貝勒,讓他們領兵開拓,好似有意培養一般,但是皇太極的動作未免太快,手伸的未免太長!
“不管大汗是什么心思,總之軍功才是一切,有了軍功,才有底氣與分量,才能讓更多人支持四貝勒啊!”圖賴低聲開口道:“此次皇太極率兵攻打沈陽,肯定也有此意,如果讓他一舉定乾坤......這四大貝勒的排位就微妙起來了。”
“哼,阿敏自知繼承汗位無望,轉而支持他皇太極,代善素來低調,也沒有爭奪汗位的動作,可是我莽古爾泰偏偏不服!”
圖賴看了看莽古爾泰,開口問道:“那皇太極讓你出兵......四貝勒有什么對策?”
“哼,出兵嘛,我們按照八貝勒的意思出兵就是了,”莽古爾泰把玩著手中的一串佛珠,神色玩味:“但是時間就要按照我們的意思來了。”
“但是就這么放任援兵前往沈陽,到時候戰局不利地話,怕八貝勒問罪起來,”圖賴有些猶豫。
莽古爾泰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牙齒:“管他什么援軍,拿下蒲河,我就看看到時候他皇太極怎么說?”
“事前把我莽古爾泰一個人蒙在鼓里,現在戰事一開,想起我了?早干嘛去了,我莽古爾泰一得到消息便星夜兼程趕赴蒲河,沒有攔住援軍,只好進攻蒲河,將沈陽城外的大明軍部重鎮一舉拿下!怎么?還要治我得罪?先把皇太極的旗主削了再說不遲!”
“四貝勒妙計,到時候拿下蒲河,也算是打了皇太極的臉,上次他手下正白旗整整一個甲喇被人在蒲河城下全殲,此次四貝勒一舉功成,豈不是踩著皇太極的肩膀上位了?”圖賴合手一拍,對于莽古爾泰的計策贊許非常。
“我部現在共有八千人眾,其中重甲騎士千余,戰兵五千,其余為民夫,如果蒲河的守軍前去支援沈陽,那么以現在蒲河的防衛情況,我部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拿下,”圖賴說著,有又些遺憾:“可惜城內的內應這段時間內清除的一干二凈,不能里應外合,只能從外部強攻。”
“我建州勇士以一敵百,不必依靠內應,皇太極的那些計謀皆上不來臺面,真正的軍隊,血不封刃不收刀,甲不成塵不側身,血流漂杵,赤色屠戮方是對待對待敵人冥頑不靈的最好手段!”莽古爾泰起身,按了按佩刀:“召集各部,我們要收軍功了!”
此時,卯時剛至。
百里之外的蒲河城,近萬軍隊已經集結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