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時剛過,李元就聽見院中有人活動的聲音。
在軍中數日,李元的神經無時無刻不在緊繃著,回到家中終于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晚,所以這一晚上睡的格外香甜。
看了一眼屋內依然熊熊燃燒的火爐,李元知道肯定是方玉兒晚上進來房中替自己換過炭火,所以經過一夜的持續燃燒,房中依舊溫暖如春。
起身穿了棉布外褂,李元打開房門,一股冷氣立刻撲面而來,雙手緊了緊棉衣,李元邁步而出。
院中,方玉兒正在忙活著從井中打水,上身是墨綠色比甲,脖頸處縫制了一圈白色綿絨,襯得脖頸纖細白嫩,下面穿了淺色的百花襦裙,將身體的完美曲線遮蓋,如墨一般的秀發用一支木簪子挽起。
看到李元從房中出來,方玉兒立刻起身,秀美的臉上漾起笑容,脆聲道:“元哥,洗漱的水我已經給你打好了,溫度正合適,趕緊洗漱一下!今兒個是冬至,玉兒包了角兒(餃子),趁熱吃了,好討一個吉利。”
“這么快,已經冬至了!”李元心中有些詫異,時間過的好快啊,自己來到此世已經快要一個月了。
“今天城中有什么活動嗎?”李元一邊問著,一邊邁步走到井邊,伸手幫方玉兒將水桶抬出井口。
方玉兒抿嘴笑了笑,說到:“元哥是個大忙人,都不知道今天的廟會嘛?”
說完扭身進入伙房,將準備好的熱水盛出,拿了皂夾果與香料混制而成的香皂,端到李元房中。同時又取了牙刷(馬尾制成)遞給李元。
“姜家鋪子的擦牙膏帶著些香氣,元哥用用看是不是?”方玉兒又從房中取了一團綠色的物事,看樣子軟乎乎的。
李元拿起那團藥膏聞了聞,像是柳枝搗碎,摻了姜還有些許香料。
看起來明朝的士大夫階層,或者說市民階層對于自身的衛生情況已經頗為重視了。
“玉兒說好那便是好,自不用我去判別了,”李元隨口開了一個玩笑,便自顧自的洗漱。
站在一邊手里拿著毛巾的方玉兒心中卻是吃了蜜一般,只是笑語盈盈,看著李元,并不說話。
洗漱完畢,方玉兒與程二妹在房中忙活,李元則站在院中練起了拳法,這些天他從唐有望那邊學了幾招拳法,并不用來殺敵,只用作強身健體,一套拳法打下來,大汗淋漓,冬日站在院子中都可以看到李元頭頂冒著的熱氣。
練完一套拳法,李元又趴在地上練起了俯臥撐,后世簡單的鍛煉方式,李元覺得可以保持一下,權當作一種緬懷。
此時,曹文詔與程虎也分別從屋中出來,看到李元這新奇的鍛煉方法,頗覺有趣。
“定國,怎么去了一趟蒲河,學了這個動作來?”曹文詔的笑容里面頗有幾分狹促與不懷好意。
其實在曹文詔看來這俯臥撐的姿勢實在容易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這不就是夫妻床第之歡時的姿勢嘛?
他曹文詔雖然沒有娶妻,但是這男女之時還是有所見地......
“看來婚事要提上日程了!”曹文詔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一旁,剛剛從伙房中出來的方玉兒聽到曹文詔的話,又恰巧看到李元的動作,噌的一下,臉頰瞬間變得通紅,急忙扭身又回到伙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倒是李元這邊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依然一板一眼的做著俯臥撐。
“九十九,一百!”整整做了一百個,李元身下的地面已經被汗水打濕一片,輕呼一口氣,站起身子。
掃了一眼曹文詔,李元淡淡道:“老曹,你昨夜宿醉的模樣我可是歷歷在目,現在卻來笑話我?”
“嘖嘖,酒量天生如此,做不得數,做不得數!”曹文詔搖了搖頭,并不去理會李元的調笑。
不一會,幾人已經在主屋中坐下,兩個女孩將角兒端上來,同時還有在街面上買的米醋,據方玉兒說是陳家祖傳的米醋,清明節釀下,經過月余撈制,后密封才得到的小瓶,坊間傳言綿、酸、甜、醇厚。
李元聽了方玉兒的話,直接拿筷子夾起角兒,蘸了米醋,放入口中。
“嗯!”餃子剛一入口,李元來不及說話,餃子的熱氣已經從其嘴角溢出,能看出餃子在其嘴中已經填滿。
李元這邊看到方玉兒期待的眼神,只能一邊嚼,一邊煞有介事的點頭,同時豎起拇指,表示非常美味。
倒是一邊的程二妹抿嘴笑了起來,她離得近,看出來李元是被餃子燙的說不出話,至于香不香,恐怕是沒有嘗出來,但燙是肯定非常燙的。
方玉兒并沒有注意到李元被燙了,只是看到李元豎起拇指,好像在贊美自己一般,心中更是如同抹了蜜一般,低著頭,不敢看李元。
桌上其他人此世也已經按捺不住,看到李元的模樣,應當是非常美味的,紛紛拿起筷子夾了角兒填入口中。
“啊!”
“好燙!”
“好香!”
“嗯嗯,好吃的!”
一頓飯,在眾人的“交口稱贊”中進行著。
不一會,眾人吃畢,李元剛要起身,突然扭頭向著方玉兒問道:“還有餃子嘛?”
“有的,昨夜包了好多,還夠我們吃一頓的,”方玉兒收拾著碗筷,扭頭答道。
李元點了點,吩咐道:“一會讓變蛟給門口的幾個衛兵送去幾盤餃子。”
方玉兒一愣,扭頭看向門外,自從有了那幾個衛兵,來門前想要投遞信件的人確實少了很多。
“知道了,我一會就去。”方玉兒點了點頭。
飯后,李元在房中書案上寫著前幾天之戰中的總結,下午去賀世賢處,需要遞上,作為下官對上級領導的述職報告,以及一戰的傷亡統計。
不一會,曹文詔從院中進屋,手中拿了一封信,眉頭緊皺。
“定國,今天一早剛剛從京城來的信,你看看吧!”將一封信擺在李元面前,曹文詔有些頹然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漠然看著遠方。
李元抬起頭,看了一眼曹文詔,又低頭看了書信一眼,有些狐疑,什么事情能令曹文詔如此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