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舟一聽楚云清這好似言不由衷似的話,撲哧就笑了出來。
“行吧,既然算是朋友,那我總得來告個別。”她說著,便起身,“那么,就得走了。”
“我送你。”楚云清緊接起身,下意識道。
艾小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這動作挺麻利啊。”
楚云清也是笑了笑,沒說什么。
下了閣樓,走出堂口,老槐街上,已經停了馬車。
一身干練打扮的田猛正坐在車轅上喝酒,眼睛總瞄向這邊,此時也見了從院里走出來的兩人。
他有些不爽地瞪了楚云清一眼,又連忙掀開車簾,不過肯定不是邀請他上車的。
楚云清腳下停了停。
艾小舟仰頭看了他一眼,下意識道:“你就送到這兒?”
楚云清一愣,迎著目光看過去,但她卻移開了視線。
“我送你出城。”他說道。
田猛那邊已經翻起了白眼,“送啥啊你,這馬車坐不下兩個人。”
楚云清道:“走著不行嗎?”
“多遠啊,你鬧著玩呢?”田猛很是不樂意。
艾小舟也是一笑,“算了,又不是不知道出城的路。”
楚云清皺眉道:“那你,還會不會再來?”
艾小舟沒說話。
一日錦衣衛,一生便是錦衣衛,若無皇命或指揮使司衙門的差遣,便不能擅自離京。
更何況,她還是百戶。
楚云清已經從沉默中明白了。
“我會去京城看你。”他說。
“什么時候?”艾小舟下意識道。
楚云清與她相視,鄭重道:“很快。”
艾小舟心中竊喜,面上卻是不在意,“嘁,你一土包子去了京城,那可別忘了找我,要不然被人賣了也不知道。”
楚云清點頭,“這是自然。”
見他罕見地沒有頂嘴,艾小舟也一下不說話了,不知道說什么。
而就在田猛忍不住要催促的時候,街頭,忽然有一陣馬蹄聲傳來,幾騎濺起沙塵,直奔這邊而來。
楚云清看過去,一雙劍眉微微皺起。
老槐街不得縱馬,這是不成文規矩,整個太淵城的人都懂。
除了淵行幫總堂口的人,這里還沒人敢騎馬馳騁,這一點無人不知,便是官府衙門,都要遵守這個規矩。
但眼前,這七八騎卻毫無忌憚。
總堂口負責瞭望的弟兄,都已經架起了弓弩,顯然是要直接將這不守規矩的人射下馬來。
楚云清眼神微沉,并未阻止。
但一旁的艾小舟卻眼神一凝,拽了下他的胳膊,“讓你的人別妄動,快!”
楚云清沒有絲毫猶豫,連忙朝后擺了擺手,總堂口里一眾人才按捺下殺心,只不過依舊充滿敵意和警惕。
“是宗門的人。”艾小舟沉聲道。
楚云清心底一驚。
便在這時,來人已經近前下馬。
七個人,五男兩女,衣著各異,皆是帶劍,且都很年輕,最長也就二十五六歲。
楚云清無需刻意感知,這幾人甫一到近前,便能感受到那種令人壓迫的氣息,這并非刻意營造,而是因其氣血或真氣的強橫,所帶來的氣勢上的壓迫感。
當然,這并非不能自身壓制下去,在江湖上,這種氣勢壓迫,會讓人覺得沒禮貌和冒犯。
這幾人的氣勢也是一放即收。
楚云清心里還想著艾小舟方才所說的話,宗門的人?
他在觀察對方的時候,對面的人也在打量他。
很快,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先開口道:“你便是淵行幫的幫主,楚云清?”
這人年紀不大,語氣卻帶著一股倨傲,神情里也沒有那種‘站在太淵州最大幫派總堂’的氣短忐忑,顧盼之間反而多是不在意,好似眼前的只是些土雞瓦狗一般。
艾小舟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屑,下意識拽了下楚云清的袖口,顯然是擔心楚云清因此動怒。
楚云清點點頭,“是我,你是誰?”
那少年只是冷笑一聲,并不答話。
這時,幾人里看起來年紀最長的青年皺眉道:“花師弟,別人回答了你,你不說話,是你失禮。”
那少年也即是花師弟一聽,哼了聲,但還是不情不愿道:“我乃神武派下山弟子。”
此話一出,四下聽見的堂口一眾人皆是一驚,忍不住就竊竊起來。
同時,先前開口的青年抱了抱拳,道:“楚幫主,外面人多耳雜,要不咱們進去說?”
楚云清摸不準這些人的來意,便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青年等七人徑直走在前頭。
楚云清卻沒抬腳,而是先看了眼艾小舟。
“不能送你了…”他話還沒說完,艾小舟便道:“我與你一起瞧瞧。”
楚云清一怔,那邊田猛也有些著急,拼命使眼色。
這幾個年輕人可都是出身宗門啊,且四大宗門的人都有,他在綠林有些人脈,自是認得這幾人腰間懸掛墜飾的門派標識。
這些人來找這楚云清,不管為何,肯定是麻煩事,而他們是要回京的,可不能招惹上。
艾小舟根本不管,抬腳就往閣樓里走。
田猛狠狠嘆了口氣,也要下車進去。
楚云清攔他一把。
“你讓開,我得跟大…她一起。”田猛想到宗門出身的手段,哪怕是言語上,也不敢暴露艾小舟的身份。
楚云清道:“我去就可,若有事,你在外還能接應。”
田猛很想說就憑自己這三兩下,什么也接應不了。
但看著果斷轉身的楚云清,以及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的值守幫眾,只得不忿地坐回了車轅上,心里卻難免擔憂。
閣樓里,眾人坐下,新茶奉上。
“楚幫主,在下盧少卿,自神武派下山。”幾人里,那年長青年先開口。
繼而,其余六人也自報家門。
神情倨傲的花師弟名為花笑云,同是出身神武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