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潮沒什么大礙,就是寶器用的過度,燒壞了,然后燒穿了他特制的背心,給他燙紅了后背。
他這廂還跳腳不已,嗚嗚哇哇一通。
對面,楚云清抱著胳膊,神情不善。
哪怕是慢半拍的花無期此時也反應過來了,敢情這位前輩方才全是裝的,目的就是為了忽悠楚云清。
不愧是老江湖啊,就是壞。花無期也不扶他了,捂著胸口在一旁,偶爾咳嗽幾聲。
“楚兄弟,你別誤會哈,老道這很可能是回光返照了。”周望潮一臉嚴肅,可其中又不免有些逃過一劫后的慶幸。
楚云清也懶得跟這家伙扯皮,他算是看明白了,這老小子就是個混不吝。
所以,他冷哼一聲后,便朝樹下那灰袍人走去。
這人趴在地上,箬笠已經打掉了,發髻也有些亂,此時氣息萎靡,像是風中燭火。
楚云清還有些警惕,手握金光,朝前一抓,這灰袍人便被他翻了個個兒。
而當看到對方的臉面之后,饒是他心志堅定,也不免怔了怔,更是被嚇了一跳。
沒有鼻子和嘴,整張臉就像是一塊肉色的板,更像是拍上了整齊的膠,只有兩眼空洞,只不過此時對方半闔著眼睛,目光有些看不清楚。
這竟是個無臉無面之人!
楚云清一驚,他此前從未見過這等人,不過馬上便反應過來,這或許是戴著一人皮面具,故意如此遮掩。
一念想通,倒也沒那么驚奇了。
不過任誰面對這么一人,難免都會害怕,因為著實有些嚇人。
另一邊,周望潮和花無期二人也朝這邊走來。
楚云清想了想,手掌金光附著,便要去嘗試撕下灰袍人的人皮面具,想要一睹對方真容。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驀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大喝。
“別動!”周望潮大喊一聲,語氣又急又駭。
不是如摸到尋常人皮膚的那種感覺,反而有些軟軟的,像是肉凍,可這是被皮包裹的,足以讓人感到惡心。
而更讓人駭然的,是楚云清這手指竟然插了進去,就像是一塊水泡的豆腐,手指一用力,就將其扎破了。
楚云清懵了懵,下一刻心底警鈴大作,他想也不想,果斷抽手,更是腳下一蹬,整個人便朝后飛退。
從灰袍人的身上發出了令人心頭沉重且發毛的聲音,像是起沸,又像是熱水冒泡兒。
灰袍人無力地慘叫幾聲,臉面便整個如遇強酸般消融,且向全身迅速蔓延。就像是糖三角中的紅糖,在一個軟軟的軀殼中,里邊全是水漿。
灰袍人很快便只剩下了一件灰袍和干癟的靴子,原地卻暈開一團粘稠的黑水,惡心而令人心悸。
楚云清此時看著自己方才觸摸過對方的手指,上面有一層灰色的液體,如粘連般不斷腐蝕著護體金光。隨著氣血的灌輸,金光不斷增強沖刷,這層灰色最終才完全消融,化煙消散。
他揮了揮衣袖,像是蕩清穢濁。
同時,他此刻心神無比警惕,這算是給自己提了個醒,以后可真不能這般好奇了。此番若不是習慣性謹慎,有金光護持,恐怕自己也要著了道。
而一想到那灰袍人就在眼前片刻化成黑水的場景,楚云清就有些不寒而栗。
這種邪門的手段超出了自己的認知,而類似這種的,今后定然還會碰到。
他深吸口氣,平復心神。
周望潮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后退兩步,然后又朝前走了回去。
“這是巫術嗎?”花無期問道。
楚云清聞言,同樣看向周望潮。
對玄術和方士的事情,自己一竅不通,而周望潮卻是個中行家,本身就是清凈門的老方士,資歷深厚,后又闖蕩江湖,可謂是見多識廣。
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而不死是為賊,差不多個意思。
這種事,現在最該請教的就是老道。
“像,但不是。”周望潮臉色凝重道:“老夫曾聽師傅說過,江湖之中,除卻門派以外,還有幾個隱世家族。他們傳承上古,不修真氣,只打熬氣血,卻不是外家那樣壯大體魄,而是以氣血之力窺探人體玄奧,感應天地,以此生神通。”
這是楚云清第二次聽到神通這個詞匯,上一次還是對那些高明玄術的統稱。
“這可是人體與天地之秘,才是真的神通,遠不是現在方士之流那些奇門異術。”周望潮感慨道:“可惜隱世家族遁入天地,誰也不知其在何處,真是遺憾。”
“可這,跟此人有何關系?”楚云清問道。
周望潮看他一眼,道:“你該問的,是隱世家族如此神秘,為何師傅能知悉至此。”
楚云清一怔,心想凡是存在于世,必有痕跡,更何況是傳承于上古的家族,典籍文獻中該有記載才是。
但花無期卻是說道:“此等存在既稱隱世家族,定是手段莫測,不為凡人所知,想必前輩恩師是見過其中之人,方能知道這些吧。”
周望潮贊賞點頭,繼而道:“不錯,師傅早年曾殺過隱世一人。”
楚云清和花無期皆是有些驚訝。
“師傅他老人家,當年真的很厲害啊。”周望潮感慨一聲,然后道:“只可惜他很少提及往事,每每我追問,他才說一些。而于他所殺那人,師傅沒有細說,只有一句無臉無面,破面即死,猛毒黑水,幽幽黃泉。有關隱世家族,便只說了如此這般。”
楚云清聽后,不免看了那灰袍人所留痕跡一眼,確如周望潮所言。
只是,這人真是隱世家族中的一員么?
可周望潮所說,這等隱世家族之人不修真氣,但這灰袍人方才劍法,卻是以真氣催動,自己與他交過手,這點做不得假。
那么,如果此人不是隱世家族,那他為何無面,并且符合如此特征?
再就是,他究竟會是什么人?
楚云清看向臉色同樣凝重的花無期,心中在想,對方及神武派又是因為何事,才惹上了這等人物或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