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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血玉飛箭

  晏紅染眉眼微低,即便面上不動分毫,心中卻早已沉重。

  她沒想到,六扇門的人竟會對自己出手,而背后指使之人,自是不難想。

  草頭蛇,當然只是個綽號。

  這代表的是六扇門一位出身南疆、擅長以蠱操縱毒物的捕快,其人雖身在官府,卻因行事亦正亦邪,在太淵州江湖里,頗為人忌憚,名頭很大。

  而凡是草頭蛇出沒,必有應天梟在側。

  這是六扇門中,一位擅輕功身法和暗器之人的綽號,這兩人出入江湖,從來都是結伴同行。

  而且,他們還是「鐵爪銀膽」安清和的左右手。

  地上,毒蛇穿破陰影而來,腥臭之風便在眼前,其中劇毒自不必多說。

  暗里,有一聲壓抑著嗓音的呼哨傳出,接著便在連串不絕的鱗片摩擦沙石地面的聲響里,一條條或花斑或純黑的毒蛇朝階上兩人沖去。

  有的,響尾一彈,竟如弓般自地面飛射而起。

  青翡眼神緊盯,驟然出劍,寒光一閃,便是三尺劍氣斬出。

  黑暗里,似有人驚嘆了一聲。

  蛇頭斬落,但濺出的血更使得蛇群亢奮,嘶鳴的蛇信聲加劇,毒蛇如潮般自黑暗中涌來。

  青翡雖然常伴晏紅染左右,可畢竟都是太平日子,沒見過什么大場面,這等密密麻麻的場景還是第一次見,頭皮不免一陣發麻,只是不住揮劍。

  可哪怕將飛蛇斬落,面對眼前如海般的蛇潮,也只是在耗費真氣罷了。

  晏紅染凝神片刻,忽地一笑,素白的手指朝前一彈,指間一張點綴朱砂的黃符紙便自燃飄出,落在蛇潮之中。

  霎時,就如滾油之中滴落了火星,瞬息便是熱火彌漫,轟然聲里,整座小院皆在焚燒。

  肉香、焦糊味兒鉆進鼻中,耳邊響起的是無數毒蛇痛苦的嘶鳴,滾滾熱浪撲面,青翡的小臉被大火映照地通紅,半邊天色都被燃亮。

  “醒來!”晏紅染清冷的語調在青翡耳畔響起,后者不由打了個哆嗦。

  就如被火光灼目一般,青翡下意識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前月光細長,地面投下清涼,哪還見烏云遮蔽,什么飛蛇毒物,更不見那熊熊烈火。

  “這?”青翡張了張嘴,一臉驚詫。

  “所謂毒物,不過只是幻象罷了。”晏紅染目視前方,平靜道:“先前的腥臭,便是障眼法的媒介。”

  此時,灑落月光的院中,幾道身影清晰可見。

  墻邊有一人,穿著黑袍,面容難見,此時正佝僂著身子,扶著墻,隱有顫抖,他正是傳聞中那以蠱操縱毒物的草頭蛇。

  以往術法從來都是無往而不利,面對幻境之中的漫天毒物,還沒有人能夠破開,基本都是心膽駭破,精神疲乏,繼而任由宰割。

  只是沒想到,今日會被人一眼瞧破關竅,更是以一紙黃符破去。幻境從內被強行破開,施術之人精神自是遭到反噬。

  草頭蛇藏在黑袍中的眼神,看向那階上的人時,忌憚中不免帶著惡毒。

  在他身后的墻上,蹲著一人,穿著緊身的黑衣,看著像是夜行衣,卻多是皮甲護著緊要,因有黑巾蒙面,所以看不出年紀。

  他身上掛著不少暗器,背后還有一個好似劍匣子的物件,此人便是應天梟。

  除這兩之人之外,相距不遠,還有兩人。

  一個身材魁梧,卻穿僧袍的光頭大漢,這一身僧袍被肌肉撐得有些緊繃。在他脖子上,掛著一串骷髏佛珠,拳頭大小的珠子總共十八顆,每一顆上面的骷髏人頭,皆呈現不同的神態,久而望之,不免讓人目眩神迷。

  至于另外一人,便是太淵州六扇門總捕頭,「鐵爪銀膽」安清和了。

  他依舊是那副面帶微笑的模樣,只不過眼里,可見凝重。

  顯然,他也沒想到,晏紅染竟會一招破了草頭蛇的幻術。最主要的,是對方剛才用的黃符紙。

  難道,她其實是方士?

  不該,若真是如此,對方不會屈居在太淵州,早該去京城了。

  安清和想了想,突然想起不久前,對方為石崇山求醫而去過京城,當下,心中有了猜--應該是在京城采買的符紙。

  想到這,他便放心了不少。

  晏紅染看見院中架勢,開口道:“倘若我是觸犯了什么律法,也該由官府過審,你這帶人來殺我,說不過去吧?”

  安清和并未答話。

  身旁,那帶著骷髏佛珠的莽羅漢大笑一聲,當先沖去。

  “你這細腰長腿的,佛爺喜歡!”

  他語帶調笑,臉掛淫邪,但拍出這一掌,卻如金剛怒目,佛音嘹亮間,金光湛湛的佛光如普照般籠罩而去。

  晏紅染一看便知對方身負外家硬功,且是正統的佛門出身,對這一招當然不敢硬接。

  她一扯青翡,腳尖一點,便朝后飄去。

  但這不代表她能躲過這一掌,佛光如跗骨之蛆,而她也沒打算躲。

  抽開的距離雖然只有幾步,但足夠她引弓搭箭,四棱的箭頭閃爍寒光,箭羽因真氣的灌輸而微顫,箭身隱隱鍍著一層血色的熒光。

  不必瞄準,蔥白的手指一松,便是宛若霹靂之聲,震徹心神。

  “退!”安清和瞳孔一縮,連忙喊道。

  與此同時,墻頭上蹲著的應天梟一抹腰際,甩手便是一道寒星,直射那支羽箭。

  佛光被箭矢穿透,四棱箭身上的真氣炸開,掀起一陣狂瀾,金光在方寸之間璀璨,莽羅漢臉上尚掛著狂笑,胸前便被一箭射中。

  他怒吼一聲,雙手死死抓住箭身,阻斷著箭矢的穿透勁力。

  叮地一聲,一枚柳葉鏢落空,扎在了廊柱上。

  應天梟眼神一沉。

  那邊,莽羅漢腳下踉蹌站定,咬牙將這支箭拔了出來,胸口血線濺出,他臉上一陣痛楚。

  不過即便胸前暈開血跡,隨著骨骼的一陣啪啪聲響,筋肉一陣收縮之后,便將血止住了。

  “血玉飛箭!”他一字一頓道。

  晏紅染眼中毫無可惜之色,已然重新搭箭。

  那邊,應天梟沉聲道:“莫要留手試探,一起上!”

  言罷,身形一閃間,他輕拍背后劍匣,便有兩條帶著尖刺的指細鋼索朝晏紅染激射而去,整個人亦如夜梟般趁月色俯沖。

大熊貓文學    最后一個莽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