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小女孩,對姜易這樣行大禮,姜易會覺得她乖巧懂事,但龍吉公主這樣恭順,卻讓他眼皮直跳。
這個熊孩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師傅,你當上少天尊啦,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龍吉公主鼓了幾下掌,用那水靈靈的眼睛盯著姜易,“那日后你是不是可以當首座天尊,整個十萬大山都聽你差遣?”
姜易雙手抱在胸前:“有這可能,怎么了?”
龍吉公主又繞到姜易的身后,給他捏了捏肩膀:“師傅,你這一路風塵仆仆一定累壞了吧。”
姜易淡淡道:“有什么話就說,在我面前不要使這些伎倆。”
“嘿嘿。”龍吉公主央求道,“我其實就是有一件小事要和你商量。”
“你人小鬼大,說的小事恐怕小不了。”
龍吉公主又給姜易捶背道:“這確實是件小事,等你當上了首座天尊,能不能把我立為少天尊?等你死了,便輪到我當首座天尊,到時候我就能差遣十萬大山各門派,別提有多威風了。”
她自然是童言無忌,姜易聽到耳朵里卻不免刺耳,臉一黑道:“只怕你要失望了,這個首座天尊除了逞威風,還有一堆爛事要管,你的性子怕是做不了這種苦差。”
龍吉公主聽出了他話中的不悅,說道:“師傅,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你放心吧,你既是我的師傅,不管誰惹你,我昆侖宮都給你撐腰。”
“這個倒不必,只是日后你若是惹了大禍,別把我供出來就好。”
這是姜易的肺腑之言。
這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性子邪,腦子活,假以時日,必定是東勝神洲一大禍患。
“師傅,你又和我說笑。”若是旁人這么說,龍吉公主早就弄死他了,但面對姜易,她卻服服帖帖的,“你也別那么防備著我,其實我很聽話的。上回你教我的那幾句箴言,我可是背得滾瓜爛熟。”
姜易上回隨意送了龍吉公主幾句《孫子兵法》,她很是聰明,一遍便記下了。
“不信我背給你聽。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怎么樣,我沒有記錯吧?”
這些日子,龍吉公主細細琢磨這幾句話,越想越覺得大有深意,不由對姜易更加佩服。
姜易微微點頭:“不錯。既是如此,我今日再傳你四句。”
“太好啦。”龍吉公主蹦蹦跳跳到了姜易跟前,雙手托著下巴,認真地聽姜易傳授。
“接下來四句是: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
龍吉公主念了幾遍,不禁鼓掌:“妙,實在是太妙啦。”
這時便聽門外有青鸞來敲門:“公主,我想帶幾位遠客去看我昆侖勝景——夜光螢雪,你和姜公子一塊去嗎?”
接著又聽妲己道:“龍吉,你把我師弟關在房里做什么,快把他放出來。”
龍吉公主過去打開了房門道:“我和姜大哥說幾句話怎么啦,吵吵囔囔的。”
她身后的姜易卻道:“夜光螢雪,聽起來倒是不錯。反正閑來無事,便去看看吧。”
對于這景致,龍吉公主早就司空見慣,沒有什么興致。
便由青鸞領著姜易他們往昆侖山巔去。
昆侖山巔,風寒雪冷。
淡淡的月華,照徹在夜雪之上,如同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紗。
從山巔往下鳥瞰,夜雪茫茫,只覺人生天地之間,渺小如塵。
姜易和妲己等人到了此處,都運起真氣,以真氣御寒。
“這里月雪之景自是絕美,只是不知這‘夜光螢雪’中的‘螢’字在何處?”楊澗雙手負在身后問道。
青鸞柔聲解釋:“只因在雪月之夜,可以望見我們昆侖獨有的一種靈蟲,名喚‘紅雪螢’。”
眾人向雪峰張望,初時未見什么動靜。
青鸞一聲令下,讓宮女們將帶來的宮燈都熄滅。
過了一會兒,果見雪峰之間,浮起了點點紅光。
細細望去,竟真是一只只螢火。
火光微紅,點點凝聚,在夜色之間,如紅綢,如霞光。
青鸞又輕聲道:“這紅雪螢傳說為月合老人的使者,在雪月之夜,凝化成萬千紅線,綰人間姻緣。你們朝紅雪螢光之中看去,可以望見自己此生緣定之人。”
龍須虎的雙眼瞪得老大,瞧了許久,除了螢火卻什么也沒有瞧見,于是道:“真的假的,為何我什么也瞧不見?”
青鸞捂住嘴,輕聲笑道:“若是什么也瞧不見,那便是紅塵孤星,這輩子怕是沒有什么好姻緣了。”
這下龍須虎徹底沉默了。
接著,楊澗沉默了。
又接著,李吒也沉默了。
“紅塵孤星,這輩子怕是沒有什么好姻緣了…”
這句話在他們的腦海盤繞。
寒風吹過,他們瑟瑟發抖,只覺得比先前還更冷了。
姜易朝紅雪螢望去,只見那匯聚一片的紅色光耀之中,漸漸顯出了一張臉。
那臉隱隱約約,看不明晰。
但可以瞧出,是張鵝蛋臉,看模樣輪廓倒是十分清麗。
姜易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他立即屏住了呼吸。
他仿佛猜到了是什么人。
他的內心深處,一直期盼著會是那個人。
接著,光耀緩緩流淌,好似流動的溪水,也似舞動的紅帶,那張臉變得越來越清楚。
他終于瞧見了,那顯隱在月色和雪色中的螢火。
自己的師姐——妲己!
就在一瞬間,他如釋重負,他百感交集,他想大聲呼喊,也想把這一切深深地鐫刻進自己的腦海里。
姜易望向了妲己,只見她也在望著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臉頰上也微微發紅。
他偷偷伸出了一只手,試探著,一把抓住了妲己的食指。
立即,感到一股溫熱從這纖纖指尖傳來。
妲己全身一顫。
姜易感覺到了她的顫抖,頓時有些害怕起來,想要把那手縮回來。
卻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妲己猛地把手握緊,和姜易十指交錯。
姜易感到一股溫熱涌上了心頭。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沖動。
十指之間的,是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溫柔。
“這…螢火真美。”
妲己輕輕說道。
姜易只覺得眼前一下清亮起來。
月光,雪,螢火。
你,我,和這緊緊交握的十指。
真美!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便是第三種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