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各取所需四個字,達爾不禁笑了出來。
幼龍吭吭的笑聲在莫甘斯耳朵里,比暴風城正在修建的地鐵中發出來的蒸汽機械摩擦的動靜還要詭異,他有那么一刻甚至在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笑。
“你笑什么。”
“你在賭,賭我隱藏了什么,想用這些話賭我會向你坦白,但我沒有什么可坦白的東西。”達爾分叉的舌尖順著嘴邊滑了一圈,他低著腦袋慢慢靠近莫甘斯這邊:“或許你不知道,我出生自黑龍的龍蛋中,體內流著黑龍的血…暗影之血。”
“如果你覺得我與黑翼龍族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那也只是你沒有什么分辨能力。”
“那你到底是什么。”
莫甘斯將手放在達爾肩部的鱗片上。
“放開!”
幼龍嘶地一聲發出警告的低吼,莫甘斯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好幾步,才長呼了一口氣,臉都嚇得煞白。
達爾對這樣異族的直接觸碰感到莫名的厭惡,自從變成全身都是鱗片的物種后,滑膩光禿的皮膚讓他覺得惡心。
“我沒有惡意。”莫甘斯舉起雙手,接著問:“我的意思是,你的鱗片是紫色的,你顯然不是‘黑’龍。”
看來,與加塞爾佐格一樣,來自暴風城的莫甘斯完全不知道黑石塔中正在進行的多彩龍實驗。石堡的軍隊在整個部落和黑翼軍團中的等階太低了,甚至還不如黑石塔下層的那些守衛,根本接觸不到這整個勢力在黑石塔中所進行的一切。
“我說不清。”達爾放低了聲音:“或許這也是主人把我流放出來的原因呢,或許在他眼里,我只是個異類。”
“不要說我了,你沒有對我坦誠相待,莫甘斯。”
“你什么意思?”
幼龍慢慢靠近回來,用他澄黃的眼睛直盯著法師,說:“到底是什么難題,需要我這樣一條龍去解開?如果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說不定我還會幫你。”
“無論是你想要深入研究暗影力量,還是單純只是想獲得更強大的實力,亦或是你想要占據一片地方稱王稱霸,又或者你想要投奔黑石之王…這些我都不在乎。”
“我不是奈法利安的工具,我只關心我自己。”
盡管達爾在蒙騙面前的法師,但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一種真情流露。
他每時每刻都想要擺脫黑翼的鉗制,直接往天穹之中飛去,徹底離開黑石塔,離開這一片地方,但像他這樣沒有依靠的幼龍,最終也只能變成一些強大的財寶獵人發家致富的踏板,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似乎龍族的語言有著奇特的說服力,莫甘斯只是看著達爾的眼睛思考了一會兒,便說:“關于一本書,嚴格來說,是一篇論文。”
“說吧,什么論文。”
“獸人說的沒錯,你確實是個不一般的幼龍。”
莫甘斯嘆了口氣,準備如實坦白了。
“烏爾的暗影魔法研究,達拉然過去一位德高望重的暗影研究者,也就是書名中所說的那位烏爾大師撰寫的。”
“據說這本研究論文里提供了許多與獸人的術士們不同的角度去理解虛空和暗影的關系,但我有能力把書帶出來,卻沒能力將它打開,這本書被封印了。”
“烏爾說過,與暗影的交流會引人墮落,偏離原有的道路,因此他希望意志堅定的,能夠掌控暗影之人才能與他在學術上進行討論,我有足夠的信心認為這就是解開這本書的密碼——成為一個他認定的,有資格打開這本書的人。”
達爾聽到這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那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打不開他,幼龍。”莫甘斯說:“我有種感覺,那就是即使是我擁有能夠與那些被暗影玷污的豺狼人對話的能力,也不足以翻開這本書的書皮,而之前跟隨加塞爾佐格進攻石堡的唯一一個術士也完全做不到。”
“也許這就是他的死因,一個被暗影奴役的可憐獸人…完全不能利用暗影的力量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也是,達爾內心這么想著,或許烏爾說的那些話就是針對莫甘斯這樣的人,一個被暗影帶進深淵還不自知的學者。
說完,莫甘斯把視線又放回到達爾的身上,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這讓達爾突然明白了什么。
“難不成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打開那本書?”
“聰明。”莫甘斯欣喜地說:“一條黑龍…至少是黑龍的后裔,一個暗影與火焰的造物,完美的詮釋了虛空的所在,只有你這樣的家伙才能打開那本書,不是嗎?”
“或許烏爾只是想與真正的暗影生物——虛空惡魔去進行交流,但他沒想到得到這本書的人能與黑翼龍族的成員扯上關系。”
“那我有個簡單的條件,法師。”達爾說:“如果真的成了,讓我也看看里面到底寫著什么。”
洛丹倫大陸,達拉然城。
鋪著紫色地磚的道路上,一男一女一對年輕人正在慢悠悠地散步,在這樣一座似乎永遠擺脫了貧困,骯臟和落后的魔法之城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愜意和美妙。
路兩旁的乳白色高塔和樓房用淡藍色的魔法石點綴,無論是不是魔法師,每一個達拉然的市民都知道如何與魔法和平共處,為他們的生活增光添彩,這也是為什么達拉然作為人類七大王國中規模最小的一個,但也是最為富饒和安寧的城邦,每一個達拉然人都以自己的身份和出處而自豪。
相比較而言,暴風城作為戰后才崛起的新星,大部分暴風王國里的人來到達拉然游覽或公辦事,還容易暴露出一種暴發戶式的自卑心理。
不過,與周圍亮麗繁華的城內風景相比,女孩臉上的陰郁卻有些與之格格不入,旁邊比她高了整整一頭的結實男人大步流星向前走著,女孩卻好像始終有話要說,卻說不出口。
“怎么了,奈亞。”
男人好像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哥。”女孩抬頭,撩開淡紅色的遮眉短發,認真地說:“這件事…我認為不是小事。”
“一條黑龍而已,法師圣所一定是過度反應了。”男人擺了擺手,低聲說:“如果他們幾年前與肯瑞托共同對抗過耐薩里奧,根本不會為這樣突然出現的一條幼龍大驚小怪。”
“耐薩里奧死了,不代表他的子子孫孫就要跟著一同陪葬,我們估計還要被這些小壞蛋們糾纏數百年,但這都比不上北方的要緊事讓更重要…畢竟那直接威脅到了龍眠神殿。”
“我想去南方看看。”女孩說:“如果真的是新的龍族,作為生命守護我們要負起責任,把他們從獸人手中拯救出來。”
“奈亞絲塔薩,如果真的是新的龍族,我也不會推卸,但目前證據還遠遠不足。”男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扶住妹妹的雙肩,說:“如果你只是覺得自己需要找點事干…可以去東邊的敦霍爾德堡去看看,聽說那里將會舉行一場獸人競技會,到時候洛丹倫的王子也會前去,你不是一直想看看那個‘黃金男孩’的模樣么?”
“你怎么說這些…”女孩瞪起了眼。
“你現在還是一條幼龍。”男人的語氣變得嚴肅:“南方比這里危險得多,就算是女王得救,還有很多對紅龍有著極端惡意的獸人盤踞在那里,他們可不是收容所里那些垂頭喪氣的家伙。”
“正因如此我才想要證明自己能像哥哥一樣獨當一面。”女孩說得非常堅定。
男人最后還是嘆了口氣,說:“好吧,但答應我,要先去一趟暴風城,跟那里的法師們交流一下,記住不要坦白你的種族,只要說你是克拉蘇斯大師的學徒就好了。”
“我明白。”女孩點了點頭。
“記住,奈亞。”男人盯著女孩淡黃色的瞳孔道:“保護好自己,時常給達拉然寫信。如果收不到你的消息,我瓦拉斯塔茲哪怕是把整個黑石山掀翻,也會親自把你給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