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的家人帶個清白點的過來。”
“不可,小姐,現在雖然沒有癥狀,卻不能保證他們就沒感染。”大夫驚慌阻攔,如果那個出現癥狀的人真的是染了瘟疫,那可就危險了。
“無妨,帶來隔著距離問點話就是。”不光是家人,她還的去看看那個有癥狀的人。
醫者,望聞問切缺才能對癥下藥治病救人。
大家都看向易九兮,恐怕現在除了王爺,誰也攔不住她。
易九兮也知道危險,卻很了解她的脾氣,只能讓人做了防范措施。
大家都帶了面紗,隔著障礙問著。
通過問話,得知這人發現身體不適是在快到沐陽城的時候,也就是說,他和家人從冒城出來的時候,并沒有什么不妥之處。
一切都是正常的,之前也沒有接觸過康城的人,一路上,一家人都很謹慎,這一家子是做買賣的,消息比別人靈通些,康城出事,他們就舉家逃離,那會,冒城還沒出現瘟疫。
也就是說,如果真是瘟疫,和康城一樣的瘟疫,連在哪里染上的都不知道。
“路上你們都接觸過什么人,或者在哪里落過腳,吃食等都是哪里來的。”
現在出現癥狀的這個患者,從發現身體不舒服到現在出現明顯癥狀,不過短短三天時間而已,一定能找到根源所在。
“我們知道有這個病,所以一路上都不敢和人接觸,也沒有住店,我們都知道,從這個方向往關內跑的都是逃避瘟疫的…吃的東西都備齊了,全是自家做的干糧,除了在路上打點水…都沒碰過別的啥!”
這么說,還真的是很細致了,也沒有什么機會被傳染上才是,那為何?
眾人一臉納悶,難道這瘟疫無孔不入?那怎么防也防不住啊。
“再想想,在快到沐陽城這幾日,你們走的那條道,有沒有發生過什么事。”
林霜語一一細問,他們收到消息已經算早了,也是最快速度采取了防范措施,據邊境傳回來的消息看,冒城等幾座邊城被染上瘟疫也沒多久,這么快就到了這,太快了,不符合瘟疫傳播的規律,除非那個出現癥狀的是來的時候就染上了。
可據現在掌握的情況,這種前所未有的瘟疫,一般在染上后第二天就會出現輕微的癥狀,三天癥狀就明顯了,五天左右就會出現咳血癥狀,這個階段會滯留很長時間,如果體質差的,就撐不了多久,如果年輕力壯,一時半刻要不了命,但是一直這么咳血,身體底子再好又能撐多久?
所以說,若是最后沒有藥,還是死路一條。
那家屬回憶了一下,仔細回想了才回話,沒和什么人接觸過,只是吃了一路的干糧,他們停下打了點獵物打了點水,走的雖然是官道,但是盡量避開了路上的人群。
意思就是說,他們并沒有接觸過什么人。
“我去看看,你們在這等著,我一個人,還能有把握做好防預措施,但是你們這么多人…我反而不便。”
林霜語一向是個果斷的,問完該問的,立刻要去看看病者,這話主要是跟易九兮說的。
易九兮剛要起身,一臉無奈看向林霜語,難道要他眼睜睜看著她以身犯險?
可她的話也十分明白,不要他去添亂…
這感覺,當真是一言難盡啊。
這女人太厲害,有時候讓人感覺略顯無力啊。
“注意安全…”除了這四個字,易九兮不知道該說啥了。
“知道,放心吧。”林霜語說完看了一眼易九兮,然后沖著其他幾人點了點頭。
聶牧欲言又止,若是王爺都只能由著他,他又何必開這個口,她會注意的,因為她知道,在乎她的人太多。
“李副將,帶路。”林霜語朝著這邊負責的副將點了點頭。
李副將傻愣愣的點了點頭,這未來王妃知道自己姓李?她當真要去看那個...得了瘟疫的人,就不怕傳染上嗎?他們這些看守的士兵都是遠遠站著不敢靠近,聽說這位未來王妃會醫術,但是這年紀擺在這,不就是個十六七歲的丫頭...
就算厲害又能厲害到哪里去?
易九兮十分配合,沒有跟著去那個單獨的小營帳,卻遠遠站在外頭看著,其他人看上去也有些緊張。
“爹,她當真去了啊?”葛鴻低頭輕聲在葛老將軍耳邊嘀咕了一聲。
葛老將軍白了自家兒子一眼,這不都看到了嗎?人都進去了。
也是,沒想到,王爺竟然不攔著...真這么相信她?
不是說,邊境這么久都沒有找到這瘟疫的救治之法嗎?雖說邊境這些軍醫民間大夫的醫術比不得那些名醫和宮中太醫之輩,但也不至于那么差,這其中肯定也有醫術高超者,這么多人都沒招,難道她...的醫術可以?
顧輕塵跟隨一旁,一直很少出聲,安靜卻很難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從聶牧出現,顧老將軍的目光有意無意的來回打量好幾回了,這聶大公子和未來王妃的那點事,他也聽說了,但是哪有如何,不過是傳言罷了,這個聶牧若是能做自己的孫女婿...那怕是再找不到比這聶牧合適的。
不過,這緣分的事...還的看啊。
現在,這顧老將軍看聶牧,那是越看心頭越想,只是兩個當事者好像...完全沒有半點意思。
這位一身盔甲的女將軍,聶牧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他入川西就聽其大名了。
帶著林霜語進去的李副將頂著巨大的壓力暗暗吞了吞口水,之前他都沒這么靠近這營帳,如今,這未來王妃要進去,他這大男人也不能慫啊,最重要的是不敢慫啊,這后頭王爺將軍們都盯著呢...
“你在帳外等著不必跟進來,來一個熟悉情況的大夫跟我進去。”林霜語站在門口停了下腳。
如釋重負啊,李副將連忙招來負責這里的大夫陪林霜語進去。
不過看著面不改色進入軍帳的林霜語,內心生出幾分佩服,別說一介女流,就是他這大男人,談及瘟疫都為之色變。
想了想,突然邁開腳掀開帳簾跟了進去,奶奶的,自己站在這算咋回事?這人就王妃都不怕,他怕他球,回頭讓兄弟們笑話了。
林霜語聽的動靜,扭頭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卻沒說什么。
這就是所謂的大男子主義?不甚在意,進來了便懶得再讓人出去了。
看到有人進來,帳內一臉絕望的男子緩緩扭頭看了一眼,看到林霜語似,絕望之中添了一抹茫然之色。
這種面對死亡的絕望,又有多少人能撐的住精神不垮?
“躺下別動,我是大夫,給你瞧瞧病。”林霜語說話的聲音很輕柔,戴著面紗,卻能讓人感覺到她的笑容一樣。
那男子竟不自覺的躺下,林霜語每靠近一步,身后的李副將和跟隨進來的大夫心就緊張一分,看著林霜語伸手要去替對方把脈,李副將連忙喊住,“王妃,且慢,這...”可不能碰啊。
聽的這一聲稱呼,那大夫和那男子都愣住了。
“不把脈,如何能知道他的身體狀況,難道...之前你們都沒有替他探脈?”林霜語面色黑沉了三分,扭頭看著身后的老大夫。
瘟疫的確可怕,可身為醫者,就是這樣替患者看病嗎?
“王...王妃,這瘟疫的傳染性很強...”老大夫解釋了一句,他們身后還有家人啊,這萬一染上了可怎么得了,他們靠近這營帳都冒著生命之危了,沒聽說康城那邊的瘟疫到現在越來越嚴重,這么久不也沒有找到法子救治。
那就是救不了,誰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啊。
他們幾位大夫從遠觀會診,加上癥狀一樣,斷定是和康城瘟疫癥狀一樣,他們就是探脈了,也沒有法子啊,倒不如趁著現在只有這一個,快快...處理了才是。
當然,這老大夫的想法,也是正常。
“傳染就能將他們置之不理?任他們自生自滅?”林霜語聲音冷了三分,她知道,這種時候,她沒權利要求別人不怕死舍己為人,可心里還是幾分失望。
從袖子拿出一方帕子,靠近床榻,不再理會身后的大夫和李副將。
“來,伸出手,我替你把脈,別緊張。”
床上的男子靜靜看著林霜語,眼里全是不可置信,膽怯的縮了縮手,林霜語眼中一片溫和,示意他伸出手來,對方這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本能的身子后仰了幾分,像是要與林霜語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是他發病以來,第一個敢靠近他的人,就連他的親人...在得知他可能感染瘟疫之后,第一反應就是與他保持距離。
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絕望,這兩天,他被單獨關在這個營帳里,早就做好等死的準備,從未期望過還能走出這營帳。
他聽人說了,康城那些得了瘟疫的人,就是被這樣關在一起等死的。
“我替你把脈,你放松些,我問你什么,你要仔細回答,我才能替你治病明白嗎?”林霜語將手帕擱置在對方的手腕上,隔著手帕,略有些涼意的手指落在對方的脈搏上,男子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愣愣的看著林霜語點了點頭。
林霜語閉上眼仔細感知對方的脈象,她雖然沒有遇到過瘟疫,但是在書中看過不少瘟疫的描述和救治之法,瘟疫有很多種,但大致都有幾個共通的特性,傳染快傳播途徑廣泛,難以醫治,一旦出現瘟疫,往往都是一片區域,而不是單獨一兩個人。
可這男子的脈象,和她所看過的瘟疫描述都不一樣,她敢肯定,如果這真的是瘟疫,那一定是一種新瘟疫,是醫典中尚未被記載過的。
脈象看似平滑,內力卻是躁動紊亂,這也不是常見的那些病癥,“是否會口干舌燥?”
“...是!”
“夜里可會睡不著?盜汗,虛弱,沒有食欲對嗎?”
“是!”
“開始咳嗽了嗎?”
男子搖了搖頭,暫時沒有,只是渾身乏力,感覺就像溺水了一樣,身子特別重,雙目酸脹,沒事就流眼淚。
“舌頭伸出來我看看。”林霜語并沒有湊太近,她并非真的不怕,相反,她可能比很多人都更加惜命。
男子十分配合,現在他相信,眼前這個蒙著面的女子真的是大夫,是不是自己會有救?之前那些大夫都不敢替自己把脈,只是問了些問題就走了,這個大夫...
若是能活著,誰愿意死,哪怕只有一點微弱的希望,都會不顧一切的抓住。
望聞問切,林霜語一樣沒有落下,看了近小半個時辰才停下,“好好在這呆著,想活著,就盡量讓自己休息吃東西,哪怕睡不著,閉上眼睛也可以。”
“我還能活嗎?”這是那男子問的話。
“我不敢說,但是我會盡力,你若信我這個大夫,就聽話配合。”
男子連連點頭,“我聽大夫的!我聽大夫,求求大夫,救救我!我不想死。”
瘟疫?林霜語出了營帳,臉上一臉寒霜,這絕不是瘟疫!是瘟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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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起,又是大波情節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