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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8章 重傷城破急撤退

  城墻上的鄴城兵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無數的人倒下,無數的人開始面臨崩潰,一面反擊一面哭。這是一種心理上的崩塌,當身邊的同袍紛紛倒下的時候,給與人心中的恐怖是指數級的增長。

  更何況,還有仿佛永遠殺也殺不盡的敵軍。密密麻麻,光看著都叫人崩潰!

  淳于瓊卻不想輕易放棄,因為他的身后還有整座城池,整個城中的百姓,如果這么快的淪陷,這些人就會成為這些曹兵的泄憤的出氣孔,會發生什么?!誰能知曉?!

  他知道他不能輕易的退,就算要逃,也絕非眼下。

  必須要撐下去!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長,他都殺紅了眼,不知道撐了到底多久,恍惚間回首時,只見府庫已經燒起了熊熊的火光,他心中松了一口氣,見城中出現騷亂的動靜,便知道高覽已經開始帶著百姓撤退。

  就這么一個恍神的功夫,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胛骨,淳于瓊差點一命歸天!

  “將軍!”眾副將忙哭著撲了過來護住了他,道:“將軍如何?!”

  這箭得有多利,穿透了坑坑洼洼的鎧甲,直達命脈。

  這個位置,風險得有多大?!若是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傷及心肺,那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了。

  因此無人敢拔箭,都哭著道:“將軍,撤退吧!”

  淳于瓊見他們一張張倉惶的,恐懼的,后怕的,還有受了大大小小傷的臉,喃喃道:“撤,馬上撤,放棄城墻防守,立即掩護百姓離城!”

  能救出多少算多少,現在死擋著城墻,已經毫無意義了!

  憑他們這點人馬,根本擋不了太久,一旦曹軍成勢而上了城墻,他們死的將毫無意義。

  還不如撤退離守,即刻護百姓離開。

  眾將見他發話,當下便有序的開始組織撤退,下了城墻,扶著淳于瓊到了馬上,道:“我等先去組織百姓撤退,將軍且先離開,這傷耽誤不得,久之必死無疑!”

  沒有上好的凝血藥,這還要奔波作戰,這傷就算一時要不了心肺的死的命,但,不止血,這光流血,人的血也會流光啊。

  能跟隨淳于瓊到今這一步的,俱都是死忠,是打算跟著他一條路走到黑的,因此哪怕到了這地步,也沒有舍棄離去,而是盡于忠守于職。

  “汝等也不要耽誤時機,速來!”淳于瓊道。

  眾將應了,當下分了人護送淳于瓊先行去后門,他們則安排著奔逃的百姓,開始撤退。

  城墻上失了防守,曹兵哪里還能止得住,當下便如流水一般的涌進了城里,然后到了城門處,將城門給拉開了。

  那曹兵便如洪水般往城里涌來。

  百姓倉惶恐懼奔逃如泥,有些來不及逃的,當場被馬踏死,或是殺死。

  軍隊入城,是絕對不能被阻攔的,在行軍途中,還未到安城的時候,哪怕是一只狗擋在了面前,也得殺死,不能阻礙大軍的行進,戰場之上,不分兵與民。

  一時之間慘絕人寰。

  曹軍將士一進城便一面安排人追殺撤退的兵馬,一面則立即去封鎖城中各要道,又急于去安排人去府庫救火,整個城池都是冰火兩重天。wen穴34

  追兵在后面追殺不止,鄴城兵抵擋著,艱難的跟著百姓往后門跑。

  高覽在前,廝殺的疲累至極,哪怕手都已經累到麻木,他也不能放松,他的眼皮上殺的全是血,可是片刻也不敢放松。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開后城門,曹兵便涌上來絞殺,高覽不得不帶著人馬在前開路,百姓們蒼惶喊叫,多有無辜被牽連而殺者,哭天搶地,那種屬于將死之者的無助的悲喊,讓人不忍卒聽!

  曹兵無窮無盡,仿佛沒有盡頭,見城門開了,無數的兵馬開始往這聚集。

  人多的根本殺不完,仿佛要被淹沒在這里,死在這里。

  這種窒息的壓抑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高覽差點以為今天必是出不去了,可能會死在這里的徨彷無助感不住的涌上來。敵軍真的就像洪水,沒有盡頭,不斷的涌上來,仿佛朝著他們沖過來,能用人潮將他們淹沒。包括高覽在內的很多人都已經開始絕望了!

  突然,遠遠的一列旗印入了他們的眼簾,而且越來越靠近,那個鼓聲很令人熟悉。

  “張遼在此!”張遼親自扛著旗,往城門口沖,要來接應曹兵,在后方不斷的將曹兵殺散。

  高覽一聽大喜,道:“是張字旗,是張遼來接應我們了,兒郎們,且速速往他推進,快!”

  當下士氣大振,仿佛是久渴之人見到了梅林,不顧一切,忘了疲憊的開始往張遼那邊沖殺,兩邊很快接應上。

  “高將軍,辛苦了!”張遼道:“且先撤退,我只在此處候著城中百姓!”

  高覽道:“淳于將軍還在后面,還望張將軍接應到他。覽謝過,且領百姓去也!”

  張遼抱拳道:“張郃正在后方接應,必保無虞,高將軍只安心!”

  高覽大喜,帶著百姓,帶著人開始沖殺回去,尋找張郃,待與張郃匯合以后,便又帶著兵馬前來接應城門。

  張遼很快就守到了淳于瓊,見他受了重傷,吃了一驚,道:“且速送回叫軍醫診治!遼斷后!”

  淳于瓊不放心的道:“等到我軍后方出來,張將軍切不可久留,已盡人事,余下皆是天命,莫要強求!”

  張遼鄭重的應下了,火速叫送淳于瓊離開。

  張遼接應到了后面的人馬和一些百姓,看城中曹軍已逐漸占領,若再不走,恐怕與城門的曹軍匯合,他就走不脫了,便也不再猶豫,帶著這些人,火速的開始往河上沖殺,竟憑著勇氣,一勁的殺回河上去了。

  張郃與高覽接應到,一行人馬便護著百姓很快到了河上。

  張虎料到必有傷員,已是安排好軍醫,搭好空帳蓬,收診了傷者。

  只是百姓多數都慘不忍睹,出來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數都留在鄴城出不來了。很多的人,甚至在逃命的過程中,已經目睹親人的死亡,他們悲痛號哭,既哭家人,也哭家盡毀,張虎聽的淚包包的。

  當初,若是徐州沒能守住,只怕徐州所有百姓已遭曹操毒手,百姓們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鄴城雖然無辜,然而能保下這么此,已經盡了他們的大余力了!

  高覽看著這一幕,內疚的整個人都不好了。哪怕再心硬的在戰場能毫不猶豫斬下萬人首級的將軍,他也首先是一個人,而一個人,可以對敵軍下死手,然而對于手無寸鐵的百姓,很少有人能喪心病狂的下屠刀。

  而這些百姓,也是他守著的百姓,他自責的是自己沒能護好他們。

  雖然知道,守城不易,他也盡了力,可是這心里,還是很難受。

  尤其是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而無能為力,曹軍終于攻破了城池,占領了鄴城的時候,那種挫敗感,令人沮喪和自責不已。

  他眼睛酸脹,來看淳于瓊,軍醫已經給他處理了傷口,箭也拔了。

  “血止住了,傷口也不大,還好未曾傷到心肺,否則怕是無救了。”軍醫道:“雖然看著恐怖的傷,但未曾傷到骨頭,這是萬幸。”

  骨傷難醫,更何況是這個位置,若是傷了骨頭,或是斷了,養好了,也一定會留下后遺癥,想要再自如的用手如初是不可能了。

  高覽道:“能有救嗎?!”很多兵士一開始并不是死于鈍器傷,而是在被鈍器傷以及的繼發感染。那種慢慢死掉,眼睜睜看著感染而無法控制,人一點點的腐爛掉而無法控制的絕望,像一場生者的酷刑。與其這樣死掉,還不如一開始就被殺。至少不用活受罪。痛快的多!щёχυёЭ4.cΘм

  他看著淳于瓊都沒了血色的臉,心中十分擔憂。

  “我們有特殊的藥,淳于瓊將軍體質還可以,對這藥也不過敏,只要控制得住,便能控制住感染。”軍醫道:“雖不能保證一定沒事,但大概率下,是有效的。多數兵士已經證明了這一切。高將軍請放心。”

  高覽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勞累軍醫了!”

  軍醫道:“比起感染,反而是受重傷后的發燒更麻煩,且速去準備煮退燒藥。速速!”

  藥醫很快聽從,不斷的忙碌起來。

  張郃寬慰幾句,便帶他來見張遼。

  張遼道:“高將軍且休息一二。”

  高覽雖已疲憊至極,然而卻并沒有真的能放下心來休息,道:“曹仁占得了鄴城,必會來攻河上。這里,能守得住嗎?!”

  張遼道:“死也會守住!”

  正說著,斥侯來稟道:“傳軍師令,幾位將軍且守著河上,切勿謹守。眼下軍師已經率大軍,圍到了鄴城以外,另外還有袁譚,袁尚,已經分營而至,欲駐扎于鄴城外。”

  高覽吃了一驚,這速度這么快?!

  這是虎視眈眈啊。

  張遼道:“回去告訴軍師,言吾已知,叫軍師也務必小心。”

  斥侯領命而去。

  “父親,不如我且去援軍師,只怕軍師身邊無人可用!”張虎道。

  張遼點首道:“可,我兒且與斥侯一道回去,若有變,急遣人來報!”

  張虎聽從,帶了少數人馬,很快就回去了。

  張郃道:“我與文遠在此,曹仁若知河上不好取,只怕會緊盯著城外的兵馬,文遠不回去,可以嗎?!”

  “軍師可以隨機應變,可以隨時撤退,然而河上卻萬萬不能丟。軍師心中自有計較。無妨!”張遼道。

  張郃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就是司馬懿這是守在城外,其實是篤定了叫袁譚與袁尚也守在城外的意思,曹軍在鄴城的動靜,必激怒此二人,他們必是要死咬曹軍不放的。這等的羞辱,身為袁氏子弟的他們,哪里能受得這等的污辱?!

  司馬懿守在城外是一個態度,但他是可以逃的。

  高覽已經累的不行了,見局勢暫時穩定,便先去休息。

  他們在城中犧牲太多,所帶出來的人馬,也只幾千眾,大多數因為守鄴一戰,都犧牲了。一場大規模戰爭對于人口的消亡,是難以想象的。

  曹仁進了城,立即控制住了城,見府庫燒了,心中連連冷笑,再見百姓家中的糧草也都盡燒了,甚至把儲水的水缸都給砸了的時候,這心中的惱恨可想而知。這是根本不歡迎他們的意思,所以寧愿砸鍋砸缸,也不便宜了他們。

  這做的真絕。

  曹仁憤怒,曹軍上下自然更憤怒,會做什么,不言而喻。

  恰此時是需要震住人心的時候,所以很是殺了一批人!

  曹軍在城內大開殺戒,袁譚便親自帶著人繞城而罵。

  曹仁見司馬懿,袁譚,袁尚把城給圍了,不禁冷笑一聲,他已據城,想要攻進城這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曹軍根本不可能全軍入城,大多數還是在城外駐扎,又有夏侯淵親自領兵,便是袁譚實力再強,又能敵得過幾面作戰嗎?!

  “他罵什么?!這個時候來賣弄這鄴城還姓袁氏?!”曹仁道:“這袁譚野心頗大,佯降主公又叛之,叛逆如此,其罪當誅。仁必要除他。解決后患!”

  “只怕司馬懿會在外援他,”左右道:“我軍雖得了城,依舊壓力很大啊。這司馬懿分后而扎,分明是要分散我軍的注意力。若只一個袁譚,怎么打都成。并不是多大的難題,只是幾方相互撕咬,攀扯,只怕我軍也吃不消。況且還要爭取河上,否則這城池便不能保持現在的局面。”

  河上不在他們手上,他們當然是晚上都睡不著覺了。

  曹仁怕什么,就怕張遼張郃一言不合就要開挖溝渠,準備引水淹城,若是如此,這鄴城拿下來已經不是守城,而是變成了困住他們的牢籠。

  曹仁道:“緊盯著他們,看看可曾有動靜。若有,立即出城打擊。不能叫這威脅形成。”

  將領領命去了。

  “這袁譚袁尚也如狗皮一般,一只來是沒什么,可就怕他們聯合在一塊,三人成眾啊。”曹仁憂心道:“這袁譚,與司馬懿湊一塊,必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得有個什么法子,能挑撥一二呢。

  只怕是難,因為現在他得了鄴城,袁譚必是嫉恨入骨,更是非要死纏著自己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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