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評道:“評愿去曹營為主公說項!只愿主公力伐袁尚,以繼正統!”
辛評是恨袁尚的,若非他沒守住冀州,辛毗又怎么會死的這么慘,辛府滿門啊。
袁譚知曉他心中恨,便道:“可也!便依你之愿,去曹營說項。且穩住他。我自與袁尚說。”
辛評道:“必不負主公所托!”
袁紹一死,袁譚自然也是主公了。如今分了派系,自然都各為其主!
焦觸張南之事,信傳到曹操手中,不禁大喜過望,哈哈笑道:“幽州已唾手得也!”
說罷將信遞與荀攸。
荀攸與諸將都喜,笑道:“果然袁紹死,皆大亂。”
曹操自然是喜滋滋的收下了這個大禮。感慨的道:“兄弟不和,分裂至此,本初地下有知,想必痛哉!”
得知曹操唾手得了幽州。
禰衡冷笑道:“曹賊倒是幸運。”
又罵司馬懿,道:“他不是有設法欲掃攬袁熙嗎?!可惜晚了,慢了曹賊一步。哼。所謂謀算人心,也不過如此。再抵不住時勢。”
“是袁熙不頂事,人算哪及天算?!”趙云道:“誰能料想到部下叛變。只怕他也措手不及。司馬懿再能明事,這也是不可能提前預測到的。”
“袁熙在鄴城敗,想必打擊重大。”臧霸道,“可惜仁善過了頭,若非如此,何必去投奔烏桓,進了賊窩。”
父死,兄弟不和,他力有不逮,無余力而彌合,只能這么狼狽的奔逃了。
禰衡嘴里沒什么好話,刻薄的道:“優柔寡斷,對別人不狠,對他自己倒狠。此人,庸才也。有仁善之心,卻無雷劈的手段。”
他不住搖頭,撇嘴道:“走了便走了,這樣的人得著了,也沒大用。更何況連幽州都沒了!要他何用?!”
趙云看著他不說話!
臧霸沒說話,雖說禰衡的確刻薄了一些,然而他說的的確是實話!
這種時候,父喪未絕,而兄弟不睦,又大敵當前之時,他無能無力做什么就算了,卻把自己給逼入了死胡同。妥妥的又是一個太子申生的性情。生在這亂世,自求多福吧。
當然,司馬懿也得知了消息。他微微瞇了瞇眼睛,不料竟是失算了。
看來這袁熙不僅身傷的重,心也傷的重了。這種時候,失了幽州,以后他還怎么回中原來?!
一顆本以為十拿九穩的棋子一廢,司馬懿也大為可惜!
司馬懿不會為廢子費心,只一心的與張遼備戰!又一心的等待鄴城的消息。曹操的確有所急進,然而,司馬懿也不著急。
此時的張郃正在小心翼翼的渡過冰河,因為是小道,所以不能大張旗鼓,又因為路十分窄,所以路極難通過,再加冰雪逐漸消融,哪怕是冰河也會化凍,一旦化凍,這條路就不存在了。所以張郃是緊急趕路而來的。
“快點渡過冰河,要加快速度了,倘明日升溫,這冰河必不復存在,今夜,所有人都有序渡河。”張郃暗暗的對手下諸將道。
“是,只是輜重怕是不好攜帶,只恐需棄之!”諸將道。
張郃道:“挖個坑給埋起來,切莫留下痕跡!”
諸將點頭,很快去執行。
張郃軍開始有序的渡河,而且還不能急進,否則,引起共振,河面一崩,全部完蛋!
兵車是不能帶了,糧草只能人背著帶上一點,牽著馬慢慢過去,軍隊分成幾隊,有序慢慢的過河。
張郃觀察了一瞬,又看看天色,又去摸了摸冰河的冰面,心中慶幸,幸虧趕上了。否則這一趟奇襲算是黃了。
身后謀士道:“幸而此道海拔略高,還結著冰,山下都已經化凍了。”
海拔這個詞,是呂嫻的地圖上的名詞,他們也漸漸的習慣了用這種描述。
“難為徐州如何找來這條道。”謀士們都嘖嘖稱奇。
張郃并不敢大意,只叫速渡河,否則就來不及了。
一面又急遣出斥侯,先行渡河,先去秘密探查程昱兵馬的進度,好準備抄近路,堵住正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日幕已落,夜幕降臨,然而山間冰河面上,依舊有著人馬有序的渡河。夜間溫度降了不少,軍士們都裹緊了身上的戰衣,瑟瑟發抖,然而,這冷的反而是令人安心的溫度。誰也不想走在冰面上的時候,那冰咔嚓就碎了!
等到日間第一縷的陽光升起來的時候,最后一點人馬也終于全部過了河。
張郃松了一口氣,去時還可,等回時,恐怕這條路已不復存在了吧。
“輜重暫存對岸,若有機會再重新挖出。眼下要取人馬嚼用,還需另取!”張郃道。
對岸是無人煙的山間,附近也沒什么村落,估計是沒人會上這種險山上來。
諸將道:“待破之程昱大軍,可奪其糧草輜重食用。倘若不能,冀州各郡,我等也還有相熟之輩。去信,便是騙不開城門,也可要些糧草給與人馬食用,想必不難。”
哪怕是為了避禍,不得罪各路人馬,很多郡縣也是寧愿給些,也不愿意得罪人,而惹禍的。這種例子倒也多。
真正的硬骨頭或是頭鐵不肯給的,那基本上,很少有下場不凄慘的。
軍隊來打秋風,最好的辦法就是給點軍糧。不給,真結仇了,可不是頑笑的。人家手上有兵,若是勝了,找個由頭來找碴,誰能消受得了?!
所以軍隊來化緣,最好是給點兒。結個善緣。當然,很多人只以為是慫。
說是慫也不假。但是呢,這種廣撒錢的投資,萬一瞎貓碰到了死耗子,不就賺了命又賺了功勞?!
若是真的白給,哎,那就只當是肉包子打狗也得了。
軍隊要糧這回事也是正常操作,沒什么丟臉不丟臉的,因此張郃道:“可。只是在目標之前,不可暴露出我們的存在,以免泄漏軍情。”
“是!”諸將聽令,小心潛伏,甚至避開了主要的郡縣,斥侯很快稟回了程昱軍的消息,張郃急速趕至,便等候在程昱大軍必經之道上。
程昱率領大軍已進冀州,將進鄴的消息,自然報到了高覽與淳于瓊的面前。
二人有些心神不寧。
因為他們站在了火山口,內與外都是火山口。
二人表情嚴肅,相互對視著對方,心心糾結又極度的揪心。
袁紹死,劉氏相隨而亡的消息已經傳遍各郡與四州,袁尚繼位,袁譚發檄撕裂關系,他們也已曉知。再加上幽州叛變,袁熙逃亡烏桓,幽州歸于曹操的消息,更是令他們心神不寧。
面前就有一封曹操發來的招安令。隨之的便是程昱大軍既將兵臨。
同時也有一封袁譚和袁尚的信。
是歸順新主,還是跟隨袁譚,是個難選的題。
是不戰而降曹操,也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題。
二人心中雖早就已經對袁氏不滿,然而眼下,這個時機,舊主剛死,分崩離析的時候,他們就立即率鄴城降了曹操,連抵抗都沒有,那么,他們與焦觸與張南這種人又有什么區別?!
率眾而降,當然沒問題。但是帶著舊主的人頭或是核心的利益直接投降,那就有很大的問題。
更何況舊主剛死,最是喪哀最是難的時候,這種時候還涉及到了仁義的問題。
守著舊主的心臟,舊主一死,立即賣城而降,這…
怎么都不妥吧。
雖知此時投降曹操是最好的選擇,然而,他們二人也有點糾結。
“若率眾去投,可也,只是舉鄴投降,怕是不義。”淳于瓊苦笑道:“只是棄城而去,恐怕無功,還得被曹公不喜。以后怕也不會得到重用。”
高覽擰眉,這么說來,他們守著的這鄴城,還是個燙手山芋了?!
正說著呢,又有斥侯送了封信來,道:“司馬懿的信。”
二人吃了一驚,然后苦笑,道:“又來一個…”
等拆開看了,二人不禁心驚肉跳,這,這是何意?!
這話里仿佛什么都沒說,但仿佛什么都說了。什么叫只安心守著鄴城,無需急于投誠各方勢力。這里面的理所當然的命令語氣,只且不說,只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莫非司馬懿走前另有安排?!”淳于瓊道。
高覽苦笑不已,道:“各方勢力都已盯著這鄴城,你我二人,若是此時站錯了,只怕是滅頂之災。不如且擱置靜候。且觀變化罷。”
淳于瓊還能有更好的辦法嗎?!
不禁苦笑點首。
二人心驚肉跳,手上兵馬雖多,然而袁紹一死,他們就如島上的浮萍,無所依置,倘若一直不投靠一方,只怕是不會有好下場。
他們也很無奈,然而,沒有更好的辦法。
只能等了。
又入夜了,風很大,然而這一次的風不再是冰寒入骨的冷,而是在那刻入骨髓之中的冷中而帶來的一絲溫暖或者說是躁熱的風。
這是春天的風,雖依舊如剪刀一樣冰冷,然而,這是有生的力量含在其中,它帶來了萬物復蘇的力量。人也好,動物也好,將從冰冷寒徹骨的冬天里清醒過來,迎來生長。
而有人生長是為了長骨骼,長力量,長大。
而有人生長卻是疾病在增長,死亡力量的劇增,這也是生長的一種。
春天好嗎,當然好,人類會長身高,會抽條,像新樹抽條。
春天也有不好,病菌也會生長,你不知道一位老者或是病人體內的細菌群發生著怎樣的變化,又最終走向何方。如同一株老樹,春天與它而言,已經不再那么激動,因為等待它的,只是枯萎,死去。
猶如春風拂大地,而大地之中生長出來的是禾苗,但也同樣可能孵化出無數的害蟲,飛蛾,蝗蟲…它們肆虐在春天里,沙塵里,所過之處可遮天蔽日,暗無天日。
變化,會帶來生機,但同樣的也可能會帶來絕境與死亡。
人類每一次抗過來,都是一次次不惜命的抗爭。
天氣的變化,無常,令程昱有點心神不寧。
“白日就已經明顯感覺到春天至矣,到了夜間,風也如此躁熱…”程昱蹙著眉頭,站在帳外,捂著眼睛防沙,一面則看向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的戰旗。
“大人是怕有什么變故?!”眾人道:“只是風大,如此天氣無常,便是擔憂有敵軍來襲,這種天氣里也不大可能!”
程昱卻不敢大意,道:“我只是在想司馬懿。他離去前,豈會料不中我若聞變必來取鄴城?!又怎么可能不做防范?!”
眾人沉吟,道:“他與呂布分道而行,卻故意防了我們一手,可見此人心計極深。大人所料也未必不會變實,他只怕還真另有防備。只是,他終究只是一人,非有三頭六臂,手上兵馬也終究有限,如何又能夠隔如此之遠而安排什么神妙之兵?!”
程昱正想說話,忽聽有唿哨之聲齊齊響起,驚到了軍營中的馬,一時馬都受驚嘶鳴起來。
程昱捂住耳朵,因為這個唿哨聲很尖銳,尖銳的令人的耳朵都有些受不了。
他捂住耳朵,腦袋都有些嗡嗡作響。
如此高分貝,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動物,馬受驚若集體狂奔,那是什么災難?!那簡直是自亂陣營。
“敵襲,”程昱大喊道:“各營穩住馬匹,作防御。速傳令!”
傳令兵臉色都變了,飛奔出去報信。
兗州兵都各亂起來。
尖銳的唿哨聲越來越高,很多曹兵都顧不上自己,先將馬的耳朵給堵上了,即使如此,馬也受驚不小,雖還沒有自亂,但是用是用不上了。
他們咬牙,這一切,怕是有備而來!
“報,西南方向有火攻來…”斥侯跑的身上都出了汗,道:“他們身穿銳甲,都著黑衣,舉火各射我營輜重糧草…”
“怎敢偷我營糧草輜重,速去退敵保住!”程昱道。
諸將聽從,火速的奔去。
“大人勿憂,我營中如此之眾,又怎么會叫這些宵小而毀去糧草,司馬懿就算有伏兵,想要重現烏巢之失,也不可能…”眾謀士安慰程昱道。
程昱眼皮直跳,道:“你們若是他,會如此明目張膽否?!”
眾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