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皺了一下眉頭,道:“袁營中人,都有二手準備,恐怕多數人,都有著向曹的二心。”
呂嫻點了點頭,道:“袁紹陣營是個龐然大物,縱然要擊倒它,然而,擊敗他以后,怎么瓜分勢力,是個大事!若曹操得其多,勝算多也,若我呂氏得其多,勝算亦多也。這個籌碼,誰都想要,誰都想贏!”
所以擊敗袁紹,不是唯一的目的!
臧霸道:“恐怕徐州爭取其降甚難。只能硬奪智取。四州之人,多數與許都都有些糾葛,牽扯比與徐州的深得多!”
呂嫻道:“所以,挑戰很大!”
想了想,她笑道:“不過我有汝與子龍,何憂也?!唯盡力取之而已,能得便得降,若不能得,便硬搶!”
她說這話時,眼睛里發著光的,讓人很難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這就是自信的魅力。臧霸心想,這就是領袖的魅力吧。
她說的話,就是有一種洗腦的能力,讓人對她深信不移!
他鄭重點首,不管如何,他是生死相隨的。便是敗,也不過一死而已。丈夫為忠義而死,值矣!
所謂知己而忠,此生能得一甘愿為其生死相隨的明主,也算不負此生了。
至于勝敗,盡人事,觀天命!
疾風掠過蒼茫的北方,吹的呂嫻的大營卻如勁草,反而更添強勁!
這就是北邊的土地,是中原真正的腹心之地。
當它被白雪覆蓋的時候,當真如毛公所言,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是何等的壯闊與美。至少一路行來,呂嫻全軍上下,都是很激動的。
這里,一定會成為他們能夠征服的地方!
冰凍千里的土地,擋不住他們全軍上下將士的熱血。
既便是晚間,也有很多在原地做俯臥撐然后全身血液瘋狂流動而到流汗的士兵,他們身強體壯,全不見冷。
人的熱血是個很奇怪的保持體溫的存在,既便是在很冷的北方,真的運動量過大時,也會流汗!
他們一起嘻嘻哈哈,這個對那個道:“做到沒勁了,好去睡覺!”
旁邊的人嘲笑道:“累極了就睡,挺好!不然精力過旺,可會想媳婦想的睡不著!”
一時開起車來,都有點剎不住了,彼此打趣起來,有些臉皮薄的,是鬧的滿臉通紅,有些臉皮厚的,那時渾話滿天飛!
呂嫻出來聽見,便笑道:“實在睡不著,可以去冬泳,凍一凍,保管一夜好眠,冷的除了睡,再沒能力想別的!飽暖思銀欲,這不暖了,還能思什么欲?!”
眾軍士哈哈大笑,道:“…女公子所言在理!”
一時更炸裂的熱鬧了!
呂嫻向來不避諱這種場面,也不會回避,說實話,古人其實還算收斂了,可能是害羞的緣故,也可能多少還懼敬著她的威嚴和身份,所以這一種算是小兒科。她在現代時,可不止是如此害羞。
但即使是這樣,也是大膽的了,不過軍中將士也知女公子向來并不假正經,并且從不避諱,因此,此時反而發出善意的哄笑聲,見到她來,一般也就將這個話題給避過去了。這也是對主將的敬重。
所以臧霸是真的滿服呂嫻的,她從不是冷場王。
若是假正經,或是顯擺威嚴的人,此時早已經將場面弄的不可收拾了,不止要打亂開玩笑的人,還會將喧嘩的人給斬首示眾。
呂嫻從不會這樣,她是寬嚴有濟的,在大事上,從不糊涂,也不放縱軍士,但是在此類小事小節上,能放就放。
也更因此,她與軍士們之間,反而更有一種相互信賴的牽絆。而軍士們也愿意信賴這樣的女公子!
比如此時,自然而然的跳過了這個話題,便都笑道:“女公子今日可要做引體向上?!若是小的們能贏過女公子,可有獎賞?!”
“喲,口氣不小!”呂嫻笑道:“有志氣!若是做的比我多,比我快,每人賞一把削鐵如泥的兵刃,上場殺敵,以一敵百,不在話下!”
眾軍士眼睛一亮,都圍了過來,道:“果真?!”
“比真金還金!”呂嫻哈哈大笑,率先的跳上了臨時搭起來的擂臺,道:“小的們!拿出你們的本事來!可千萬別丟身為男兒的偉岸的顏面!”
眾軍士被這一激,紛紛都跟上去,道:“今日必要贏過女公子!”
一時喧喧鬧鬧的,有上去試的,也有幫著數數的,也有圍觀取笑這些小王八蛋不自量力的。
若論持久力方面,這軍中上下沒有一個人贏過女公子的。
臧霸看著這一幕,不由發出一個微笑。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從未覺得有人天生是帶著光的,此刻,他卻看到了光。
也許從看到的那一刻起,再也離不開。
諸將聽到此處喧嘩,便也都跟了過來,本想罵人,見是女公子在此,不由失笑,無奈的道:“…臧將軍,女公子的性情當真是隨性熱情,難得一見!”
臧霸點了點頭,一向高冷。諸將也都習慣了,但并不妨礙他們與他聊的認真,雖然有問必無答。
有不少軍士支撐不下去了,從擂臺上灰溜溜的跳了下來,想跑入人群中去不想丟臉而被奚落,卻不料被眾軍士拉住,哈哈取笑道:“瞧把你能的!是真男人,就不能不行!這么點時間,你還是不是男人?!”
那軍士臊的臉面耳赤,道:“你能你上!”
諸將圍上去,對著跳下來的軍士就虛揚了一下鞭子,笑罵道:“小兔崽子們!美的你們,還想要討賞!看看你們這德性!還是練的太少!看看你們手抖腿軟的虛樣子!以后多加練!”
眾軍士一聽臉都白了,忙討饒道:“…將軍饒命吶!”
他們再一罵,一揚鞭子做勢要打,呼啦啦像野猴子似的很快一哄散了。
諸將笑的不行,道:“膽兒一個個挺肥!”
一面說著,一面對場上依舊穩定在做引體向上的呂嫻道:“女公子以后也少縱容他們,一個個無法無天了。以后叫末將等不好管,可如何是好?!”
呂嫻笑道:“誰不好管?!我替你抽他們!”
“聽見了沒有!”那戰將指著周圍哈哈大笑的眾軍士道:“不聽管教,就得挨抽!”
一時發出哄笑聲來。熱鬧的不得了!
“看看!女公子依舊氣不喘,你們呢?!”那戰將指著場上苦苦支撐,臉都憋紅了的有些撐不下去的軍士們道:“…腿軟就下來!瞧瞧你們一個個的。”
眾軍士面紅耳赤,有一個膽大的道:“將軍有能耐,且來比一比?!”
“女公子可聽聽,把他們一個個縱的敢嗆末將了!”那戰將氣的不行,道:“誰不敢上,誰是慫人!”說罷也跳了上來開始做引體向上!
呂嫻聽著樂的不行,道:“再也與你頂嘴,我親自抽他們,如何?!”
那戰將道:“女公子也只是說說,也不見真格的,真要抽,只怕女公子自己先要求情了…”
呂嫻哈哈大笑,道:“你可不能輸與你手下的兵啊,都在看著呢!”
那戰將回首,看兔崽子們瞪著銅鈴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數數呢,一時頭皮發麻,有點后悔上來了!
得,是真男人,哪怕死撐也得撐下去!哪怕憋的臉通紅!
軍營之中,全是熱烈的笑鬧聲,不見半絲的沮喪和疲累。而呂嫻從容的像是在北方旅游看冰雕的感覺,完全沒有急行軍的狼狽。
一時鬧的夠了,退下來后,還真的有不少不怕冷的,沖到河邊去鑿了冰取水洗澡去了!
那涼水一沖,倍兒酸爽!
強健體魄這件事可不是一句空話,很多身體過硬的北方人,在大冷天冬泳,完全不在話下!
洗完澡眾軍士累的手都軟了,回帳中就呼呼大睡,半點憂愁也不見。從不擔心仗打不贏,整日里是只想著怎么多做幾個引體向上,好能討賞。士氣高昂到此,呂嫻功不可沒!
能行軍到此,還能保有這么高的士氣,極為難得了!
有后勤軍出去打了獵物回來,剝了皮剁成塊,往大鍋里一煮,放點香料就是滿滿的湯,值夜的每人一碗,就是一個字:香!
為塊骨頭都能搶的熱鬧,也是獨屬于呂嫻軍營中的士氣!
呂嫻軍營之中,不見憂慮,只有如狼性一般的士氣,看似散漫,實則心如磐石一樣堅固,聯系緊密!
而她領軍而來,也是沒有低調的意思。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趙云前鋒營是必須要隱藏行蹤,才能出其不意的攻打到對方。先鋒營也是人少。但是呂嫻大軍在此,這么多人,你就算是想低調點,也是做不到的!
這么多兵馬,不扎人眼,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與其低調的還是被人發現,還不如張揚一點,大大方方的,這就是呂嫻的態度。
真正的大軍只能走明道,而不可能隱于暗處,因為,根本藏不住。
而大軍的存在,也是為了大戰所準備的。也確實是沒有隱藏的必要了。
所以,呂嫻很袒然。
但是,曹營中的斥侯心情就比較復雜了。
呂嫻的大軍來后,曹真是一直帶著人緊跟其后,斥侯是不斷的斥探,從不避諱交流。
呂嫻自然也當成是友軍,只要不進自己軍營,離的近一點,也是睜只眼閉只眼。這是雙方的默契,很是彼此相安無事的認同。
斥侯是能聽到呂嫻營中的動靜的,這樣大的動靜想瞞也瞞不住。
忍著凍挨著餓在黑夜里觀察了很久,凍的腳都疼,腿都站不住,而餓的時候,還從呂營之中飄出來肉香,簡直就是毫無人性!
天將明時,斥侯才將此情此景回去稟報于曹真。
可憐曹真也是如此,少數兵馬前來跟隨,緊趕慢跟的,也顧不上休息和多照顧兵士們,聽到此話,心情就極為復雜。
他磨著牙,道:“在我兗州之土上,如此張揚,簡直不將我曹營威嚴放在眼中!可惡可恨!”
還能分工合作,練兵扎營幾不誤,還能分出兵馬去打獵加餐,本來這也是常事,可是就這樣了,也沒見他們伙食差什么,卻偏偏還每隔兩天就來一封信跟曹營討要糧草!
曹真是真的以為呂嫻就是故意的,故意惡心他跟在后面的!
偏這呂嫻要糧草的說辭,也是叫人夠嗆膩味,說什么先鋒營不懼危險,去襲擊冀州,就是為了曹公解憂。口口聲聲的仿佛她來就是為了曹公才打這一仗,然后,暗示著你曹營不給點糧草說得過去嗎?!
這話真的能把曹真給氣笑。她呂嫻是打著什么主意,打量他真不知道嗎?!是將北方當成她自個的地盤來了。說的好聽,是為了曹公打這一仗,這話騙鬼,也不知道是怎么厚著臉皮說出這話來的!
這呂嫻果真是呂布生的,呵,父女二人不要臉的本事當真是如出一轍!
忒不要臉!
所以,這要糧草的信,他根本就沒往許都送,就怕曹操也被惡心死!
但他也沒料到,呂嫻可沒閑著,就喜歡總寫信給曹操,他不送他的,她照樣再另送信去要糧草。
曹真此時咬著牙道:“…我軍尚且缺糧,她營中每餐皆有肉粥加食,竟還有臉要什么糧草!欺人太甚!”
他曹營將士,上下的兵士很多都是在吃草度日呢!
氣死了。
曹真當真是磨碎了銀牙!
“明日便要到冀州地界了,恐怕我軍不好再跟隨!”有一將士對曹真道。
曹真來回徘徊,北風吹的他冷嗖嗖的,也不知道跟還是不跟!
“就算不跟,以呂嫻這不要臉的手段,也會將我曹營綁在身上,跟與不跟,恐怕都是一樣!”曹真這一點倒是說對了!
他頭疼的道:“想要與她解綁,恐怕是難。就算是不跟,冀州兵也會認為我曹營在后,必是要助她,與她是一路的!”
不是想避嫌就一定能避嫌的。跟著她身后,也是必惹一身腥。
這也是曹真這兩日細琢磨而琢磨出來的。主要是跟在她身后,呂嫻明明知道,卻沒反對。這本身,恐怕就是在她的算計之內。
不由的也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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