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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7章 曹仁有理說不清

  呂布越來越近了,眼見就要沖過來,曹仁身后諸人都面色驚變。

  曹仁卻穩得住,勒著馬面不改色。

  呂布離此只幾步時,方勒馬急停,來回繞了幾圈,赤兔方才停穩,見曹仁不改色,覷著他,似乎在觀察著他的表情,哼笑道:“你倒是好膽色!竟不懼布殺你。”

  曹仁道:“仁不心虛,為何改色?!”曹仁身后幾員戰將卻面有怒色,說的好像呂布想殺誰就殺誰一般。自負到這個程度,老天怎么不劈死這個暴戾之人。

  “你果真不知我嫻兒遇襲之事?!”呂布試探道。

  “不曾聽聞!”曹仁道:“敢以性命立誓!”

  呂布聽見他如此篤定的說,半信半疑,反而更疑神疑鬼的了。

  如果連曹仁都不知道,這到底是真是假!?他也暈了頭了。

  “你既篤定不知,便出兵馬隨布去尋我兒下落,若我兒安,我方信你曹軍無辜。”呂布咬牙道:“否則,便是你在哄我!”

  曹仁臉一黑,心一沉,這不是耍賴是什么?!

  曹仁道:“仁奉天子旨,遵曹丞相令守在官渡,是為盡忠職守,倘若分兵與溫侯走,這官渡如何守?!豈不是背令違旨?!不光仁違旨,便是溫侯怕也是脅迫之人。”

  呂布心中哼笑一聲,給誰戴帽子呢,也沒見你們姓曹的真的尊重天子,這個時候倒拿天子來說事。

  “少拿天子來唬我!”呂布沉著臉道:“天子是給你們姓曹的人背鍋的不成?!分明是你們這些姓曹的藏匿了我兒的消息,與天子有何相干?!你少拿天子說嘴!否則不是布不敬,而是汝等這些曹姓人不敬也!”

  呂布這個人雖然強橫,但是與史上的一些暴君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當然暴君的暴這個字,并非是貶義詞,只能說是性格特征,或者說是自恃力量強大,而輕視別人的智慧,到最終自取滅亡的那一種人。項羽有氣拔蓋世之力,嬴蕩敢以力問周王室之鼎,還有一個,敢以神力而在這個世道人人敬天畏神的時代里,敢拿著箭射天…這些人身上都符合暴這個字的特征,它未必是貶義的,它有時候是魅力和力量的象征,然而,正因為上天給與他們的太多,不知收斂而失了敬畏,最終授人以柄,這個柄就是仁義。

  不知施以仁義于下,最終就是給了別人很多反對你的理由,甚至是反對你的力量!

  呂布雖也強悍,但他是那種不怎么知道中原禮儀的人,他遠不及項羽等人的眼界,心胸,他甚至是小氣的,短視的…也是慫的。

  至少慫的時候,他是絕不敢問鼎,射天,氣拔山兮氣蓋世。這種放肆藐視天地和英雄的話,他不敢說。所以,既便是這種時候,曹仁引著他說些不敬天子的話來,呂布也是心一塞,立即就將鍋重新給砸回去了。

  并非是呂布真對天子有什么敬畏之心。而是,在他很小的心胸里,天子,依舊是不逾越的存在。他是想過要業,要九州,要天下,但是,對于天子,他依舊存有畏懼之心。這是對權柄的敬畏。或者說是慫。

  他不是那種事還做到,就先放出狠言的人!他只是,眼界還未想過什么進了許都,取代天子的設想。

  他不是不敢想,而是因為太短視,根本就沒想到。或者說是還沒想到!

  他是貪不假,但是慫也是真的。

  呂布身后的諸將見呂布并不中計,輕輕的松了一口氣。這曹仁的確是蔫壞,果然有著曹氏挾天子的精髓啊。這是套人的話,想要拿到把柄吶!

  曹仁一滯,便是教養良好,此時也被氣的心塞的不行,道:“溫侯欲待何為?!不妨明言!”

  “分兵與我,一并進兗州腹地,若尋到我兒便罷了,若尋不著我兒,布自進許都,求天子作主,問一問曹公,為何斷我兒的消息?!”呂布強硬的根本不想給他們退縮的機會。

  曹仁臉色都青了,心道這蠢貨怎么會想到這一點的?!莫非是司馬懿教他的計?!

  他想干什么,分了人馬在手,好作人質,倘若遇襲,便將這些人擋在前嗎?!還是叫襲擊的人顧忌著,若敵我不分,死的不止是呂氏人馬,還有他曹姓人馬。教他們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計謀?!

  曹仁真的氣結,這個計,誰他娘的想出來的!太陰了!

  再也想不到這呂布竟還有這種腦子。

  曹仁根本不想給,給了以后,便是叫郭嘉顧忌重重了,難道真的要敵我不分的去殺呂布嗎?!

  “無天子令,敢進許都者,視為反。”曹仁道:“溫侯還是不要意氣用事的好。”

  呂布聽了連連冷笑,道:“曹丞相便能矯天子令可以隨意定罪天下諸侯為反賊了?!哼,當年布封溫侯時,曹操還是無名之輩,如今不過是離天家近,便自以為天子近臣,敢隨意定罪于諸侯?!若要定罪,也要天子親口,布親耳所聽,方才信。曹仁,你休拿著雞毛當令箭,矯天子詔,你還不夠格!”

  曹仁身邊諸將等人都活活氣了個半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們拳頭都硬了。雖知打不過,但誰想受這個鳥氣?!還不如翻了臉,大不了廝殺一場,把關隘一關,不叫他過,他還能硬打過去怎的?!

  頓時個個都瞪紅了眼睛,勇向拳頭生,膽氣就不住的涌上來。哪怕是送人頭也要攔住這對丞相不敬的廝。

  呂布見曹仁不答,他身后諸將反倒有欲戰之意,哪里受得了這個拖延的氣?!能說這么多話,早不耐煩了,說罷拎了方天畫戟就往曹仁這邊沖來,一面要打殺人一面大喝道:“行與不行,只一句話。這般沒個主張,非大丈夫也!曹操命汝為守關之將,就這般的寡斷?!少啰嗦,今天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說罷便要來取曹仁。

  曹仁身后諸將怕曹仁有失,又早氣的炸了,此時哪里還能忍得住,紛紛驅馬沖了上來,團團圍住呂布就要廝殺,大罵道:“賊匹夫,也敢小我曹丞相,汝既如此不敬,先殺一番再說屁話!”

  呂布此時非尋常可比,尋常作戰,只逞勇,而沒太大的殺性。可是今日他是真的急了,見官渡有不合他心意之意,急尋人的心意在心頭,眼睛紅的都想要吃人一般!

  只有呂氏諸將懂呂布心意,主公本就性急,此時急行而來,好不容易來到這了,卡在這,又沒消息,又不應他,他的血性正在此時涌上來,誰還能擋得住?!

  只怕此時是恨的曹氏諸將只會耽誤他進兗州腹地尋找呂嫻的時間。不殺他們待殺誰?!

  因此那些急沖上來的曹氏諸將,哪里是來攔呂布,根本連攔都不配格,這是上來送人頭,成了方天畫戟的下瓜小菜!

  呂布力大無窮,赤兔又精力無窮,速度奇快,那種蠻力與取巧的勁相結合,方天畫戟在他手中一甩,橫掃幾個,哪里有半絲的道理可講?!

  只一個回合就有幾顆人頭飛了出去。

  呂布是殺紅了眼,他真認真起來,耍起蠻力,世間又有何人是他的對手?!因此橫沖進去廝殺,竟是毫無對手。

  曹仁身邊諸將一見此景,早臉色一變,護著曹仁就撤退。曹仁也是沒料到這呂布一言不合就要殺人,一副你不聽我的,我殺也殺的你們服從我為止,這種野蠻簡直叫曹仁氣吐血。可偏偏倉促之間打也打不過。眼見著是送人頭不止,因此也沒有遲疑,立即就命鳴金收兵。

  曹軍氣勢洶洶為救而來,卻是狼狽而去,見勢不對,跑的比什么都快。

  呂布見還沒搞定,話沒說完就要跑路,哪里肯甘心,竟是帶著人直接來攔曹仁。后來太亂,沒尋到,他只能帶著人先廝殺了一陣,見曹兵退回關隘中去,才在隘下徘徊了一回,唾罵道:“曹賊之將果然奸詐,又耍詐用金蟬脫殼計…”

  明明他追的方向是對的,怎么就追錯人了呢?!

  曹軍諸將是真的氣死了恨死了呂布,本來是憑著勇力想要與他廝殺一番,想仗著人多打殺一番的,奈何呂布勇力太逆天,他身邊的諸將也勇猛,竟是不能得逞。

  此時,哪個不窩囊?!

  當真是氣勢洶洶的氣魄,奈何這點氣魄在強悍的呂布面前根本不頂用。像很快就被戳破了氣的氣球,很快就被呂布給敲炸了。

  那種無奈,還有被脅迫的氣憤,混合著一種天然的對這種人的懼怕。讓曹軍上下軍心很是亂糟糟的。

  在冷兵器時代,軍士們最怕的是什么?!就是這種類似橫掃千軍的人。這種人要么是人形坦克,天生勇力,一人能打一軍,作為兵士來用的,這一種還算好對付一些。

  但是像呂布這種為將的,則是更麻煩。因為他不是一個人,他身邊,他身后還有一堆作為輔助的武將擁護著他。再加上率著的又是強兵強將,這一種,破壞力更大。

  大到讓曹仁頭痛欲裂。

  打是能打,但打的代價是兩敗俱傷,值得么?!

  尤其是這種時候,與呂布打的你死我活,對大局來說,根本沒必要。奈何他說了道理,此時要以袁氏為重,可是呂布這種人,就是蠻不講理的人,他認了死理,你說再多,他聽也聽不進去,還不耐煩。

  曹仁不怕講道理的強人,最怕這種不講道理的強人。

  見呂布還真來碰瓷了,那種頭痛,難以言喻。

  尤其是還在剛收到了郭嘉的信以后。不能打,也沒必要打。打的時機不對。

  可是不打,由著他脅迫,這也是個不得不為的后果無窮大啊。若應了他,不說曹軍的威信全無,只說,萬一真進了兗州,如何施為,是個大問題。

  曹軍上下一片哀嚎,為死去的兵士和戰將。

  “呂布欺人太甚!”

  武將們忍不得了,來吵曹仁道:“他既蠻不講理,一言不合就開殺,不如我軍也擺開陣勢,與他廝殺一場,較量一場。這樣,太窩囊了!將軍就不該試圖與這種人講道理,他本是個蠻人,懂什么仁義道理?!”

  這是埋怨曹仁該帶大軍出城了,而不是只帶了這些人,根本不夠,還吃了個大虧回來。

  曹仁知道全軍上下有怨氣,道:“一時忍辱負重,是為更重要的目標!你我都為武將,怎么能只憑一人勇而于大局不顧?!想要功虧一簣嗎?!想要曹丞相之謀潰于官渡嗎?!若不想當罪人,都給我閉嘴!”

  武將們見曹仁難得的黑著臉發了火,便不語了。

  曹仁算是脾氣好的,能為帥一方的人,性情不可能太急躁,都是穩重而謀進的性子。但是這樣的人,也被逼出這樣憤怒的語氣來,想來,也是深恨呂布莽勇過疾。

  謀士們上前道:“將軍,這呂布恐怕是講不通道理的。他既提了要求,若不應他,只怕他絕不會干休。他若死死歪纏,不僅影響兩軍關系,更妨礙我官渡兵馬在此的大事啊。”

  曹仁道:“若果真應他,也是后患無窮。此事,當有取舍。不能不談。總不能什么都應。”

  “他以威脅要進許都脅迫我軍,”謀士們道:“這呂布雖說有勇無謀,但未必不是言出必行!”

  曹仁聽了不寒而栗。呂布有勇無謀,天下人都可以輕視他的品行,他的智商,但卻不能輕視他的實力。尤其是他剛從鄴城出來。

  這只說明,呂布想要做,他是能做得到的。而且他的性格也不是那種說說狠話而已的人。

  真把他逼急了,他真的干的出來!

  鄴城被掏,袁氏都傷了根本,但是鄴城與許都卻是不同的。鄴城掏空了,袁氏若不敗,還可以再造十個鄴城,人在便好。可是許都不同,若是天子落了呂布手中,曹操就斷了根基,再不能以天子令行事了!原本有天子在許都,有無數的人哪怕不服曹操,可卻愿意臣伏在天子周圍,所以許都照舊有許多人才,這些都是人才庫存。哪怕不服曹操的調令,可是為了天子,也得忍氣吞聲。所以許都有許多能做事的人,這為曹操積累了多少的底氣?!哪怕他們不忠,卻是真的做了實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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