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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9章 袁軍空手得鄴城

  子時至時,城內東門發出吱嘎一聲,沉悶的,顯得有點刺耳的開門聲響起。

  而城門所開處,望進去,一片黑魆魆,看不清城內有什么?!

  抬頭看城墻上,一人也沒有,甚至一點光亮也沒有,那寒瘆的有點瘆人,仿佛有鬼相隨一般的恐怖氣氛。

  再加上那風聲從城內吹到城外,呼嘯著,鬼哭狼嚎一般,弄的袁軍上下竟無人敢動,敢踏腳進城去。

  便是連高覽和淳于瓊臉色也不太好看。

  此時此刻跟傻子一般守在東門,老老實實的,真的像極了傻子!

  哪個敢進去?!沒人敢!因為如果有伏兵,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而這一幕幕,很明顯,一點聲兒都沒有的氛圍,明顯就是不正常的,正常人都會往有埋伏的事上想。

  這般氛圍,還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高覽與淳于瓊坐在馬上凍的雙腳都快沒了知覺。他們在等天明,至少天明視物可清楚些,能有些保障。

  這大晚上的,東門大開,反而加重了他們的疑心,沒人敢提這個時候就進去。

  因此都靜寂無聲的守在東門外,沒人說話。也無人動。就更襯的這氛圍恐怖不已!

  風呼號卷起,刮過他們的臉,后背上都竄起涼意。仿佛有人的涼手拂過他們一個個的臉頰!

  高覽心中一嘆。

  這司馬懿真的是高手啊。這般的洞悉人心。利用人的猜忌,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高覽與淳于瓊自然比起眾人是想的更多一點。

  天還未明時,他們已經能夠想到很多了。

  這是不正常的靜。子時過后,他們一開始也以正常人的思維想,這一定是計。必有伏兵。可是隨著時間漸漸過去,他們也漸漸的悟出點什么來。可是他們都沒有叫破。誰也不能當叫破的第一人。當所有人都笨的時候,別去做那個出頭的聰明人。這是他們在袁紹營中混到現在,依舊能夠自保的原因。

  其實二人是主將,其實是有能力甄別一些戰事的。可是能力雖不算平庸,卻能甘于平庸而不被誅,這在需要智慧才能生存的袁紹集團來說,他們的悟性其實很高。

  他們絕非笨人。

  哪怕一開始不敢想,此時也漸漸的察覺出點味兒來!

  如果這不是埋伏呢!

  城門故意大開,就是讓他們疑心更不敢輕易進城門。就是利用他們的猜忌和疑心來爭取時間和撤退時機呢?!

  如果這城門后面的黑暗是空無一人的街巷呢?!是空無一人的城上防御呢?!

  那么,這個司馬懿就真的是奇才了。

  高覽與淳于瓊對視了一眼,二人能到現在,也算有默契了,他們決心守拙,不肯叫破!

  哪怕甘于平庸,也不能犯大過。

  因為他們料到了這個可能,卻不敢保證一定如此,倘若錯了呢?!錯了真中了計就是萬劫不復啊!

  與其如此,不如就當沒有看見。只要不去當那個叫破的人,那么,就不必承擔所有戰將的怒火!

  二人隱了下來。

  天漸漸明了。天邊閃現一絲光亮,越來越亮,而袁軍上下嚴陣以待,以防城內有兵沖出殺來,所以都是聚精會神的。但是這冷夜真的難以支撐,個個凍的要死要活。

  就在全軍不知怎么打破這個靜局時。

  突然有黑色的鳥飛到了城墻上,也沒飛走,竟開始在城墻胡亂走動起來,似乎半絲不懼。

  全員上下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痕。

  終于有更多的鳥飛到了城墻上去,甚至還有飛來飛去,飛進城中的。這…

  野鳥何其的機敏,一點動靜都會飛走,它們絕不親近人。

  莫非…城墻上真的無人!?

  終于有一謀士打破了沉默,凍僵了似的上前,打著寒顫道:“…將軍,天已微明,不若派先鋒營進城一探究竟也好!”

  高覽與淳于瓊道:“好,先鋒營先入城去查看動靜,準備隨時稟報!斥侯營隨后進城,察看城中各衙門,街巷動靜,尤其是百姓家中,以防有兵藏于民居巷子中偷襲。切記,進城以后,不可大意!有半絲不妥,都要示警,并稟報!”

  “是!”當下兵馬便急急的從東門進去了。

  城內一片靜,先鋒將進去也是一臉的蒙,見百姓都無出,仿佛此處是個死城,他們的表情很嚴肅,生恐兵士藏于民居之中,因此便決定一個巷子一個巷子的察看。

  若非城內還算干凈,他們真的都要以為這里是死城了。

  只是這安靜到過份的城池,當真是古怪至極。

  兵馬一動,這城中就熱鬧起來,喧嘩起來,一去敲百姓家門,百姓們開了城門也蒙了啊。一臉的茫然,怎么一夜之間,從呂氏兵馬變成了袁軍了?!

  這,終于從呂旗改回袁旗了,這,援兵到了?!

  本來是極期盼的事情,可是為何現在卻是沒那么高興呢,反而有點慌亂和緊張呢!

  袁軍在城中一陣搜巡一陣雞飛狗跳。

  等天大亮以后,才有斥侯得了確切的消息,不可思議的來回報高覽與淳于瓊,低著頭都感覺抬不起頭來,道:“…城中并無一只呂軍兵馬,一個也無!”

  諸將面面相覷,高覽蹙眉道:“為何百姓也無聲,莫非都…”死了?

  “并非如此,我軍進城先去搜查,百姓言昨日司馬懿便下了宵禁令,若有出門者,皆斬,言是夜間有戰事,為免誤殺,不得出門。因此百姓無令并不敢出門。”斥侯道:“天明以后,因聽外面無一絲聲音,竟不敢出,這才城中無半絲的聲音。”

  淳于瓊的表情十分微妙,露出訝然的表情,但心里是真的恍然大悟。對于司馬懿是真的又驚又懼。

  此人機關算盡,操控人心至此,這也…

  “可審問了城中官員,為何也無一絲聲音?!”淳于瓊疑惑道。

  “已問過,言是司馬懿軍法治城,便是連他們,入夜以后也是不準出門的…”斥侯道:“百官俱存,并無多死傷,除了辛府以外,其余家室皆存,只是府庫…已空!”

  眾人一滯。

  尼瑪的,司馬懿真的就這么走了,他真的就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還帶走了府庫的一切。

  他留了一座空城。雖人未死多少,但是寶庫沒了,這可真是丟臉至極。

  有一謀士抖著唇道:“好,真是好啊,好手腕!司馬仲達不愧是司馬仲達,竟然在我軍眼皮子底下就這么走了!”

  是正常的走了,無攔無截,就這么走了。

  諸將也抖著唇,頗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那臉色脹的通紅,告罪道:“愿領過失罪!即刻去追殺司馬懿!請將軍下令。”

  也有不少戰將領羞愧的下馬愿請戰。大約是覺得太丟臉,被戲弄至此而未察覺,便是失職了!

  高覽與淳于瓊也是有默契的。只說淳于瓊道:“司馬懿奸詐,甚過曹賊!別說汝等未察覺,便是我等也未察覺。若論過失,尤以我與高將軍為最,豈能將過錯攬到爾等身上?!切不可如此。他既如此奸詐,也是防不勝防!若說追殺,還是免了吧。”

  “一則司馬懿既要走,恐怕昨夜就已走,半夜的功夫,若加急行軍,早離了此處。二則他如此奸詐,焉能沒有準備。我軍前去,豈不是正中陷阱?!”淳于瓊嘆道:“既已拿下鄴城,守住鄴城為緊要。再有閃失,哪里還能對明公交代?!諸將也不必自愧,更不必貪功。先守住鄴城要緊!拿回了鄴城,前線也安,已有大功。至于司馬賊軍師,便隨他去吧。在他手中,我軍怕是討不了好啊…”

  諸將聽的有理,便羞愧的退下了,道:“是!”

  “先進城!”高覽道:“各軍聽令,進城以后,立即把守四門,安民撫衙!”

  當下凍僵了的袁軍終于進城了。

  只是,卻絲毫沒有勝利之感,有的只有羞愧之感,那種喪氣,真是說不出的違和。雖不費一兵一卒的得城,這卻并不是光榮的事。

  高覽與淳于瓊進了府衙,察看了一下城中,總攬軍事,見城中并無燒毀,百姓也安,暗暗納罕那呂布進城竟沒有燒殺搶掠,一時無言以對。

  竟是略過不敢提此事。

  二人商議了,將信報與前線。這才松了一口氣。

  “一月期緊,雖然得鄴城是不費功,然而也算完成了軍令…”高覽暗暗出了身冷汗,道:“幸而司馬懿謀不在此,否則,我們二人真與他交戰,便是兵再多,將再強,哪里是他的對手?!”

  淳于瓊也暗暗叫聲好險,嘆道:“當真是好手腕!”

  “只是不知他去了何處?!”高覽道:“眾人都以為他去尋呂布。我看未必!”

  “還是當不知了吧。不要去猜。”淳于瓊道。

  高覽秒懂。反正拿回了鄴城,他們的任務完成了。至于司馬懿已出鄴城,去攻打哪兒,也沒他們的事了!

  “我二人先守鄴城,等主公得了信,發來軍令再動。”淳于瓊道:“…在此也可清靜一時。”

  高覽無言對,苦笑一聲。

  反正這一城池是得的莫名其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哎!

  “淳于將軍以為,呂布與司馬懿鬧掰,真有其事否?!”高覽道。

  淳于瓊狐疑道:“…誰能知曉呢?!”

  若是作戲,這…

  只是他們哪里能叫破?!

  有時候,叫破的人,就是有罪的。至少在袁紹陣營中是這樣!

  還是不啞不聾,不能得活啊。不如當不知道算了!

  二人不安,還是怕司馬懿在城中留有內應之類的,將城內狠狠的搜查了一通,還查了一些可能有反叛,或過于親近的可能已經通于呂氏的,因此竟也不敢大意。

  自此駐扎在鄴城。只是每每升帳時,都要說一番司馬懿的奸計,怎就這么的巧妙呢。

  但是這計能成,其實挺險,而險計之所以能成,是因為司馬懿算到了人心。倘若遇到個不顧一切只勇的戰將,不顧一計的沖進城,就難成了。

  可見司馬懿這個人對人的性情的把控分析,已細到極致了。

  細思極恐。至少根據高覽和淳于瓊的作戰經過,他是分析出他們必是不想與司馬懿你死我活的,也析出了人們在袁紹營中的性格。是藏了屬于戰將的本性的。他甚至算出了能在袁紹守拙的人,才能安然至今,所以料定他們無論勘破勘不破,子時進城的可能性都不大。

  且說鄴城已拿回的消息還未到前線,卻已先被袁譚知。

  袁譚并未放心上,只道:“司馬懿奸計巧逃而出,而高覽淳于瓊卻執于守,不敢攻,可見懦弱膽怯。也罷,這許多人馬也該取回鄴城,若不然,豈非顯得我袁軍上下是廢物。”

  他以為是司馬懿獨木難支,呂布走后,他怕守不住鄴城,所以這才施巧計離開了。

  至于去哪兒,他也并未深問,只以為他定是追呂布去了。

  這個他也就放在一邊,反而在意另一封信。

  “奇怪,曹賊竟與譚書信!”說罷冷笑連連。

  左右見過,紛紛皺眉,此時自傲,哪里看得上曹賊,紛紛冷笑道:“曹賊信中頗有討好之意。莫非是欲離間挑撥明公父子?!”

  “離間挑撥也輪不到他。”袁譚自負道:“區區曹賊,早晚要攻破許都,斬下他的狗頭來!”

  此一時彼一時,至少眼下袁譚兵力雄厚,是不屑于曹操討好的信的。甚至都不放在心上。

  左右謀士卻道:“曹賊向是奸雄,此信必有深意,我等以為,恐有挑撥之嫌。倘明公得知將軍與曹賊有書信往來,恐怕…”

  袁譚臉色一變,倒不怕曹操,而是怕袁紹忌憚。這是他的心病,只要袁紹壓在頭上,他這病是永遠好不了。

  “先生教吾,可有解?!”袁譚急道。

  “不若將此信送與明公,以示袒蕩,也除了后患…”左右道。袁譚親手交出,還算袒蕩,但若有人告密,不管真假,那才真是壞了事了。從別人口中得知的,袁紹必定更疑心。

  袁譚沉吟半響,雖知這也有后遺癥,但也沒得選了,便道:“便依此計!”

  竟是將信原封不動的送到前線。

  袁紹是得知鄴城收回與這封一并收到的。得鄴城失而復得,心悅的同時,便放下了一顆心,只發信叫高覽與淳于瓊先繼續駐守鄴城,不得有誤。

  待看到袁譚原封不動送回的信來的時候,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哼了一聲,怒從心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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