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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雙管齊下無雙計

  斥侯將急信送到郭嘉手上,郭嘉看過,笑道:“呂嫻與袁尚已深入兗州,現在,只差分出勝負了。”

  左右大恐,道:“這…”

  眾人臉上的表情很精彩,很生動,很驚恐,左顧右盼的十分不安。

  郭嘉環顧左右一圈,知道此時曹操不在,人心思浮了。有些人既不安又害怕,又心思各異。

  一士遲疑的道:“軍師,若分勝負,勝者此時入許,許都危矣!不知軍師心中可有章程?!是否要增兵守御?!”

  但哪里還有兵可派,眾人臉上的表情就是這樣的。他們也同樣的看著郭嘉,指望著他還能有什么奇謀。

  郭嘉對眾人之心一目了然,不禁哈哈大笑,道:“機密!”

  眾人一臉蒙,看著郭嘉施施然離座而去。

  有沮喪者深以為這是軍師穩定人心之策,其實此時兵力空虛,只怕早已無計可施了。有些膽小的尋思著要卷輔蓋卷跑路,萬一真有不對,立即跑路要緊,或是投誠保命。

  呂布如今名震天下,雖然實力遠不及袁紹,然而,他曾是董卓虎狼之師從者,這樣的一個人,如今又有了根據地,坐震一方,哪一個不懼駭?!

  袁紹還是世家,他雖勢大,然若進許都,為了收買人心,為了叫天下服從,也不會燒殺擄掠,但是呂布可未必,至少他們心中是有著巨大的偏見,還有害怕的。

  哪怕呂布從來也未做出過那種殺人屠城的事,可是,對于出身的偏見,依舊在人心里根深蒂固。

  況且呂布向來以喜怒無常示人,這樣的他,的確是很難叫人信服的!

  至少在這些從來都坐天子之堂的人來說,是從不相信的。他們有屬于他們的傲氣,雖然他們總是對于威懾者示弱,卑怯,懦弱,然而學識給與他們的同樣是更多的傲慢和束縛。

  而向來打破這些固有成見的只有武力。

  一力降十會,便是鬼神都得臣服,更何況是只是擁有學識和禮儀的他們。自以為得了雞毛,便能當令箭,是沒有用的。

  這類人,郭嘉是瞧不上的,他雖然也是其中一員,但卻是另一類人。

  “所謂迂腐之儒,蓋如此也!”郭嘉道。

  身邊謀士道:“大事上,指望他們是不成的!然而朝政事上,還需用他們。治住了儒士,便治了國。”

  政務上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依賴他們來完成,這是不假。

  郭嘉笑道:“你這話有理,大事上,指望他們這些墻頭草,的確無用!”

  郭嘉回了府,進了密室,密室建在一水榭上,在冬日里,很冷,然而,計議大事最為安全,只留一條曲廊可通過,用了最心腹的人把守。

  “在座諸位皆是丞相的忠臣,此事機要,不宜過多人知,因此嘉便丑話說在前,倘若此事傳出,便是在汝等之中有內外通敵之人,屆時,休怪嘉手下不留情面!”郭嘉難得嚴肅,端正的坐著。

  “軍師言重!我等忠心赤誠,絕無二心!”眾人也都坐的直直的,背挺直,十分嚴肅的應下。

  “好!”郭嘉道:“如今呂布四方聚義盟成,已然約定必進冀州,丞相在前線牽絆住了袁紹,卻成全了呂布,豈有此理?!”

  眾人道:“若呂布進冀州,只恐主戰場,一切皆由呂氏為主,我軍反陷被動與尷尬局面。只是不知軍師有何良策!”

  “冀州重要否?!”郭嘉道。

  “自然重要,”眾人不知郭嘉之意,不解的道。

  “許都也很重要…”郭嘉道:“若不是萬不得已,是不能棄的,然而,也不是不可棄。”

  眾人一怔,完全不明白此話之意,看著郭嘉。

  “我軍根基在于天子,在于曹公,只要此二得保,便再遷都也無妨,而冀州,也可破也,可棄也…”郭嘉道:“然袁紹與呂布不可不圖也!我軍不可只盯一城一池的得失,哪怕是腹心之地,只要能夠交換到足夠大的利益,一切皆可棄也。只要袁紹與呂布破滅,什么城池,自有烏合眾者獻于曹公!”

  眾人了然,道:“軍師想必是有計矣?!莫非是棄了冀州不顧?!只是不知袁尚可能滅了呂嫻,此二者,誰勝誰敗,暫不好說啊!”

  “如今許都兵少,想要助袁尚殺呂嫻,恐難也!”眾人難為的道。況且明晃晃的與呂嫻反目,若是成了還好,若是不成,反而陷于被動。極為不妥!

  “不!”郭嘉笑了一下,道:“嘉所圖者,是呂布爾!”

  眾人一驚,萬分不解。

  郭嘉起了身,悠然的弄了些魚食丟入水中,看著美麗的金魚前來爭相食用,道:“呂嫻計謀極深,想要圖她,萬分艱難,然而呂布卻不同,此人有勇無謀,若用計賺之,可半路埋伏截殺之!趁著現在呂嫻陷于兗州與袁尚交戰之時,正是良機也!”

  “詐呂布來兗州救呂嫻?!”眾人一驚,隨即一喜,道:“此是好計也!”

  “的確是好計!”郭嘉道:“昔在徐州時,嘉便知呂嫻此人有奇才,想要圖謀到她,難極。若袁尚不能成功。就得準備他計。圖她不成,便取呂布。可也!”

  眾人道:“便依軍師之計,只是呂布身邊有一司馬懿,此人心機深沉,若他向著呂布,恐怕會破軍師之計!”

  郭嘉道:“一則司馬懿對呂布,非如吾等對曹公之心也,不可比擬。二則,呂布貪心,他既已約盟,便也不能舍棄冀州。”

  “所以,他會令司馬懿押大軍圖取冀州,而會自行前來營救呂嫻!”眾人異口同聲的道,心也砰砰的跳了起來。

  “都說他們父女情深,離間計不可用也!”郭嘉道:“既是如此,可用此計!若是取下呂布首級,只憑一個呂嫻,想要再進北方,十年內,必不可成!”

  “況且,天下少有女主天下之時,呂嫻雖威勢已成,羽翼也未完全豐滿,她還需要呂布。呂布此時一死,臣等以為,她可偏安一隅為一諸侯,卻難以再征霸北方,甚至天下!”眾人拱手道:“臣等必助軍師成事!”

  “此是嘉連夜寫好的軍事步署圖,盡量在許都外成事…”郭嘉道:“如若呂布至強,不能得逞,可引進許都!許都內殺之,可也。縱然呂布強橫,也沒有三頭六臂,只是一人。”

  眾人接過,道:“臣等必協力助軍師成此大事,去曹公心腹大患!”

  “機密行事,若漏半分,難成也!”郭嘉道。

  眾人應下,當下便看了步署圖,將此默記于心,然后將竹簡丟到火盆里燒了!

  “臣等告退!”眾人都一一退出去了,內心里都有點熱血澎湃之感。

  郭嘉道:“盡人事,其余諸事,全看天意。嘉之所行,只盡忠也!”

  然而成與不成,恐怕中間也會有很多的變數。

  他所賭的便是呂布的關心則亂,以及他輸不起,或者說是不夠思辯和冷血,以及聰明的能力。

  “雙管齊下,只需成一計,大事定矣!”身邊只余下一個府上幕賓,道:“主君為曹公所為,殫精竭慮也!”

  郭嘉道:“只怕一計也成不了啊…”

  幕賓也嘆氣,道:“兵力不足以調配,糧草不足以拖延,許都之內,如今艱難。呂嫻那邊,主君真的顧不上,便不顧了…”

  “將她交于袁尚,若真去了兵馬,也許會打草驚蛇…”郭嘉道:“若要密計成,還得賺個時間差!”

  希望上天,是在曹公這邊的!

  郭嘉現在是真的顧不上呂嫻了,只希望袁尚能得點用,盡快的把呂嫻給除了!

  然而,他更知道,這種可能性,其實很小。所以才會另尋他計啊。

  若非實在捉襟見肘的難辦,他也不至于舍本逐末,舍近求遠!

  郭嘉表面上是云淡風輕,其實內心是非常焦慮的。只不過平常是借灑掩飾內心的狀態罷了。

  其實在遇到呂嫻之前,郭嘉是非常自信的,天下一切諸侯的性格與一切,皆在掌握的感覺。然而,自徐州一敗至今,郭嘉只要一遇到徐州的事,總有一種不能掌控,力不從心之感。

  這種感覺,不只郭嘉有,曹操也有。

  第一流的雄豪,第一流的謀士,都是那種談笑間意氣風發,能夠將天下用斗量而玩于股掌之間的從容與自信,無論是哪一個英雄,數一數這天下的諸侯,他們主臣之間,從未有過這樣失控的感覺。

  呂嫻如今的勢力還沒有到一種極度擴張的地步,尚且已給人的威脅如此之大,倘再假以時日,恐怕想要再與她爭雄于北方,是極不可能了!

  唯一的可能是斷了她的靠山,也許尚且還能阻止她的寸進。

  倘若不能,以此父女二人的腳步,這北方他們若要摻進來,誰都很難受,誰都不甘心!

  難道要與呂布父女共分河內外嗎?!

  光想一想都不可能的事情!

  郭嘉的信其實早已發出,只不過現在已經到了時機而已。

  而信件也率先到達了呂布的大營,但因軍中事務一切皆由司馬懿處理與總掌,這信件竟然并未第一時間進呂布的手中。

  司馬懿看到信的內容以后,臉色都是微動,他不動聲色的問斥侯道:“此信何處得來?!”

  “是前線傳來,”斥侯道:“軍師可是覺得有什么不妥?!”

  “非也,不過是確認是否誤傳!”司馬懿道。

  斥侯松了一口氣,道:“每日信件皆有蠟封和編號,應無誤傳!”

  司馬懿犒賞了他,令他下去了。

  他坐在帳中后座,沉默了良久。

  這求救信來的突兀,如果是沒有誤傳,便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被人調換了信件的內容,如果是這個可能,必出高手之手,能動用這樣高手的人,天下間也只有幾個陣營而已,一只手掌能數得過來;二便是真的,呂嫻的求救信竟是真的?!

  司馬懿光想想都覺得荒謬,就那個女子?!她強的能隔山打牛一樣的強悍的人,能夠來求救信?!而影響大局?!

  以她的野心和能力,還有對大局的顧慮,她不會這么做!

  但,假如,這是真的呢?!

  司馬懿心不由的砰砰直跳,他在這一瞬,想到了很多,有欣喜,還有雀躍,甚至還有興災樂禍。

  理智告訴他,以呂嫻的本事,不可能受陷,就算受陷,她也不會將呂布牽扯進深淵與陷阱,只會止損斷尾而求生,絕不會不住的填進去徐州兵的一切力量。

  可是情感上,司馬懿卻也歡欣鼓舞,控制不住的內心的興災樂禍。

  他甚至期盼這是真的,這務必是真的,這也一定是真的!

  他更知道,以郭嘉的本事,足以使出此計。

  然而真正厲害的地方在于,郭嘉算出了他的心計。

  司馬懿雖然不想承認,但此時也不得不服郭嘉之計的老辣,因為司馬懿是不住的心動了。

  這么一瞬,在沒有呂嫻在的情況之下,他只需要裝不知道這是詐計,只需要將此信獻給呂布,以呂布那個腦子,一定會焦急如焚,信以為真,并且付出行動的立即便要去救呂嫻…

  只要,只要…郭嘉計成了,呂布死了,無論呂嫻是否還存活,司馬氏都自由了…

  天下之間,沒了呂布的呂嫻,還有什么能力能夠困住司馬氏?!

  至少,她暫時是做不到的,這何止是斷了一臂,這是斷了靠山,斷了臂膀,徐州只會元氣大傷。

  司馬懿的內心掙扎劇烈,他覺得他可以將計就計,將此計給行下去,因為他有訴求,他也可以這么做。

  然而,這真的算是義士之行嗎?!

  不是他矯情的說,司馬氏與呂氏之間有什么義行。而是,他真的得這么做不可嗎?!

  說實話,他不太想按郭嘉的意思來順從行事,總覺得心思被郭嘉忖度分明了,讓他十分不舒服。這不就是被小瞧了嗎?!

  司馬懿能服郭嘉?!

  自然不服,也就不可能真的順了郭嘉的意圖。

  他竟有些坐不住,感覺燭火略有些燙手,才發現燭火快燃盡了,燭光的油蠟快流到了手上,怪疼得。他這人細心,哪怕這樣的小細節的錯也不會犯,由此可見,他此時有多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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