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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2章 魯子敬計出無窮

  蒯良并沒有先說劉表的托付,還是打算觀察一二劉琦的。所以他保持著沉默,洗耳恭聽著劉琦來徐州以后的事情。

  “剛至徐州時,心里自也有些忐忑,每日里不安…”劉琦的性格真的是很像戰戰兢兢的隨時怕被狼吃掉的小白兔,道:“…后來拜了水鏡先生為師,便進書院讀書去了,閑時會去藏書館做些事情,又認識了袁耀,因處境類似,甚為交心,引為知己。在徐州也漸漸安心下來,如今,琦是真喜歡這里。只是惦念父親。卻不敢,也不能回去…”說著不孝,然后眼淚就下來了。

  然后他便道:“先生若閑時,琦陪著先生逛逛這城如何?!此地事情革新致變,多有新奇,先生若不棄琦見識淺薄,琦愿陪先生共游覽新奇!”

  蒯良笑應了,道:“求之不得!”

  劉琦一下子欣喜起來,便與蒯良說起徐州的新奇事來,說的多數是出現了哪些新奇的事,新奇的書等等。

  劉琦說,蒯良細聽,并不發表意見,卻是觀察著劉琦。

  見他活潑許多,雖句句不離徐州的事,然而用詞活潑,是由內而外的自發之語,而不是刻板的被人引導著說的,便能確信的是,這是他的肺腑之言,而不是被徐州控制著馴化了才說的話。

  可見劉琦在徐州是自由的。

  蒯良左右掃了一下,見侍女都離的很遠,各行其是,并沒有來打擾或旁聽的人,這心里的緊張一下子就松了下來。再加上剛來徐州,陳宮與賈詡并沒有第一時間就接見自己,打亂他的步驟,反而讓他先接觸劉琦,這心里一下子就明了了。

  不得不說,徐州所為,是很高明。

  他不需要多做什么,多說什么,就能不必在匆忙中被陳宮逼著做出決定。還能恢復耳聰目明的靜心思考與觀察。

  不得不說,這一舉很高明,坦蕩和坦誠。

  蒯良心里松了一口氣,現在的他,見到了劉琦,這心里緊繃著的弦也終于松了。

  然后,剩下的事中,只是觀察與等,等荊州局勢的變化。

  而與徐州的策略倒不是那么急切與緊迫了。

  所以這一刻,蒯良的心,反而是閑適與從容的,那股緊張感,松懈了下來。

  劉琦大概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多了,見蒯良一直沒有說話,便住了嘴,有點臉紅的撓了撓頭道:“…對不起,是我話太多了。”

  “看的出來,公子是真心喜歡這里。”蒯良笑道。

  劉琦點了點頭。

  他道:“對江東的事,只怕大人一路趕來還未知最新形勢,孫策被擒來徐州了。目前徐州并不太平。多有暗探,只恐怕會拼命營救孫策。另外還有魯肅在路上,只怕過兩日也就到了…相爺與賈大人說,有什么事,讓大人與我商議也是可以的。”意思是他們要先應付那邊。

  蒯良臉色一變,這里面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怪不得,難怪陳宮不急著見自己了。原來是因為此事。

  他一路趕路,也確實聽到些風言風語,還以為是捕風捉影的事,不料竟是真的!

  “什么時候的事情?!”蒯良道。

  “就在近日,”劉琦道:“孫策在廣陵被擒的,目前廣陵形勢極危。只恐荊州之勢也受巨大影響。”

  蒯良的臉色就變得很沉重,道:“…蔡瑁出荊州去追擊劉備,也不知情勢如何,他若回荊州去,見此之勢,這…”

  “旦夕之變,只在頃刻之間!”蒯良低聲道。

  劉琦的心砰砰跳了起來,道:“江東會危及到荊州嗎?!”

  “荊州與廣陵與江東離的如此之近,焉能不受牽連?!”蒯良擰眉道:“如今荊州無人主事,倘若蔡瑁做了什么蠢事,后果不堪設想!”

  劉琦的眼淚下來了,道:“大人休要瞞我,父親如今到底如何了?!”

  蒯良沉吟了一下道:“還請公子做好準備!”

  準備?!什么準備?!準備著劉表隨時可能會死的消息嗎?!所以需要準備,萬一有變,可以應對?!

  劉琦一時痛哭不已。

  蒯良眼睛也紅了,道:“主公將大任托付于公子。這里有主公與公子的一封信,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都在此匣之中。公子可以細看。”

  劉琦顫著手,有點不敢接,最終還是打開來,別的沒看,先將劉表的信給打開看了,頓時泣不成聲!

  蒯良一拜,道:“…若有變故,良便是琦公子之左右良臣,還請公子不負主公托付,接納良!”

  “往后一切,還請大人不嫌我愚鈍,費心教我!父親之言,豈敢不遵?!琦必聽父親的,以后事無巨細,全托付于大人了!”劉琦也是鄭重一拜。

  二人相互扶持著起了身,又都坐了。

  “荊州外有敵,內有患,事能成便成,若不能成,一心只托賴于徐州。”蒯良道:“主公雖不依附,然則荊州之將來,只由公子決定。”

  劉琦點了點頭。

  他的意思,他明白,父親的意思是要他,若是能謀得一席之地,能趁亂依舊獨立,當然是獨立,如若不能,便全憑徐州安排了。意思是叫他見機行事之意。

  劉琦自然明白這苦心,豈有不遵?!二人便達成了共識。

  蒯良是真的累了,劉琦卻沒走,與他坐臥一處,然后二人說著徐州之勢,然后又分享了荊州之勢,推心置腹,切切實實的交了底。

  賈詡與陳宮沒急著見蒯良,只是遣人送了不少禮來,然后任由著劉琦招待他,并不妨礙他們將徐州城內外都逛了個遍。

  二人都知道,以蒯良析清時勢的能力和才干,只要徐州至強,荊州的事都不會有什么變故。甚至,他是賈詡與陳宮可以倚重的人。有他在劉琦身邊,真到了荊州,以他的才干,輔助劉琦將荊州穩下來,并不是什么難事!

  二人見面,反而是應對魯肅的事,比較費心。

  魯肅還沒到,又發生了第三波盜賊的事情,往那宅子中去了。但是,人是不顧死傷的一徑的要往里面沖,最終還是讓他們發現這是一座空宅!

  一石激起千層浪,讓徐州城內風起云涌。

  “此時之局,如同水底的魚都接連著冒出頭了,一個個的捕下去就好!”賈詡道:“給點線索,便能找到暗牢,準備陷阱吧,能叫他們自投羅網!”

  陳宮笑道:“從一開始,他們只是試探那宅子,恐怕也不深信孫策在這里。所以并未用死力,只一徑的試探,如今付出不少人的代價才摸出這是空宅,又費盡心機才找到暗牢,必然會全機出動而營救,這才是文和的陷阱吧?!好計,好計!”

  賈詡笑而不語。

  “如此,便能一網打盡之!”陳宮道:“依舊是你我默契,這里的事交由你盯,我去應付魯肅,只恐有的糾纏!”

  “只別被他纏的煩了,倒漏出機密。”賈詡笑道:“此人善口才,又有才干,又心細。他若激眾人,眾人可不能上當!”

  “必不上當。”陳宮笑,心道,自從經歷過女公子的言語錘煉,這世上還真沒有第二個人能把他給氣到,激到。

  魯肅人一到,卻并不先急著進城,而是帶著幣與禮先去了司馬氏族中要求見。

  司馬防早料到會有這么一手,也是個賊精的,立即就裝病躺倒了。勒令族中子弟也休出族中,不要引人注目。

  司馬氏族老與族長皆避而不見,也在魯肅的意料之中,他不禁嘆道:“…可憐司馬氏從河內遷來,便水土不服至此,人折騰的都沒了精氣神,可惜啊,多有青年才俊,卻偏偏只能擱置于城外,令人嘆息不已!”

  這里哪里瞞得過司馬防,司馬防冷笑一聲,道:“病不病的,也不耐煩聽他的言語,被他利用!”

  司馬氏一族的人裝病,是真的真傳那種。

  魯肅一進城,司馬氏的人都在盯著呢,回來稟報司馬防道:“…又去了陳珪府上。陳宮遣了禮官出城來迎魯肅,他偏將禮官撇開,然后城門外也有人迎接,更是直接不顧,直奔去陳珪府上要拜訪陳珪。”

  司馬防嘴角一抽,道:“那老匹夫哪里會見是非之人?!”

  族中子弟自然稟告道:“…陳珪府門都沒開,只說身子不適,無法見外人,正在養病呢。”

  司馬防并不意外,還是面色古怪的道:“…陳珪的兒子擒了孫策,他到底是去見仇人,還是去報仇的?!這魯肅行事也出人意料…”

  他真是想不通。

  然后又有司馬氏的子弟跑回來了,氣喘吁吁的道:“…魯肅從陳珪府離開了,直奔那宅院,在外直言說要見其主孫策!如今僵在那外呢。言辭鑿鑿的說,外臣進入徐州,本應先拜其主,方能行使者之事,然而以禮求見陳珪,卻被其避而不見,如今只能先來向其主告罪云云…總之,怕是要將陳宮一軍。”

  “妙,妙啊…”司馬防笑道:“…這魯肅也算能豁的出去了。現在他要死賴在那宅院外,非要見孫策,我看陳宮,也不好應對!”

  司馬朗道:“他若能豁的出去,在那外面痛哭流涕,反倒叫陳宮不好應對了。”

  “先前孫策被捉來,誰也沒見過,說是來了,只是還有人說孫策依舊在廣陵,此時倘陳宮說孫策還在廣陵,魯肅便能說徐州欺詐天下人,拿人消遣,便能叫陳宮進退兩難…”司馬防道:“…這是非逼著陳宮讓他見孫策一面不可了!”

  “只怕是要找出孫策的下落,再行它計!”司馬朗道。

  司馬防道:“繼續盯著!”

  到了晚上,族中子弟來報道:“禮官們都要請魯肅去驛館下榻,他非要見孫策,不見不罷休,禮官只拿話應付著他,他也不中計,此時竟是在那宅院外搭了個帳蓬,大有耗死的架勢!”

  司馬防聽的笑的不行,道:“…善哉!人沒臉沒皮,豁出去的時候,便是陳宮又能拿他怎的?!”

  竟是頗為興災樂禍。

  司馬朗見父親如此,便告退出來了。

  司馬朗對司馬孚道:“陳宮有何反應?!”

  “面還沒露呢,也沒甚特殊的反應。”司馬孚道:“…陳宮不動如山,丟臉的又不是徐州人,他沉得住氣,便是魯肅如此,也未必能拿陳宮如何!”

  正是這個理,可惜父親卻一葉障目,未必明白。

  就算此時魯肅潑婦罵街,徐州就能被他一激將孫策提出來,主臣相見了?!

  陳宮只要不傻,便死扛著,不回應,也不承認,不應對也不如何,只叫禮官們與他耗,急的就未必是陳宮。

  司馬孚物傷其類,嘆道:“主辱臣死,這魯肅,是拼出去連臉皮,一切都不要了…士人被逼至此,難免可悲。”

  “聽聞他雖在那耗著,帶的人卻并未閑著,帶了不少財物,到處送禮投拜帖,來我司馬氏都好幾趟了,至于別處,只恐更多,只是眾人都不理會,都在靜等事態發展,個個作壁上觀…”司馬孚道。

  司馬朗道:“荊州與廣陵之事非一時可定,都在耗著等時機變轉罷了…”

  “所以魯肅與蒯良到了,陳宮與賈詡都不急。只叫劉琦安撫住蒯良,再拖住魯肅耗著便是了?!”司馬孚道。

  “正是如此!”司馬朗道:“蒯良本就是為劉琦而來,未必急著回荊州去,他也在等時機,有劉琦在其左右,便是二人不出面見他們,也無妨!”

  “近日倒頻頻看到二人相偕在城內閑逛,”族中子弟道。

  司馬朗坐不住,帶著族中子弟進了城,便往那宅院走,想去看魯肅的應對。

  “他都已然確定了孫策不在此處,竟還在此處耗,這是何故?!”族中子弟詫異的道。

  是吸引注意力罷!

  司馬朗以為,只怕都忽略了陳宮與賈詡二人的運籌帷幄。

  要出事了!

  他看向魯肅的帳蓬,但為使者,又有哪一個在出使之前不將生死置之度外呢,為了達到目的,魯肅恐怕是準備有來無回的。只是,想要找出孫策,哪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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