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時期,其實嚴格來說,依舊屬于漢的禮制。在這個時代,公子這種稱呼也多數是大族,或是諸侯的專稱。
再往上一點時間,都不能叫某某公子。諸侯的孩子,都是女公子英,女公子嫻,若是男兒身,便為公子某,公孫某這種稱呼。
公子這種稱呼,漸漸的下移,到了后世才漸漸成為一個特別平常的稱呼,只要有點錢財,哪怕是個員外地主的兒子都可以叫公子。而姓氏也移到了前,叫某公子了。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稱呼公子某的時期,這些公侯的兒子,孫子都是沒有姓的,是以國為姓。那個時候只有氏。所以氏族是怎么來的呢,就是這么來的!
貂蟬笑道:“她自有她的使命。將軍與女公子都希望她將來從軍。不過夫人,總歸是接受不了的。”
“恐怕夫人會失望呢,”侍女笑道:“以英公子這般熱愛,將來必會從武。”
“夫人現在不失望就可以了。”貂蟬笑道:“英兒還小,總能陪夫人幾年。”
嚴氏這是將對呂嫻的期望轉嫁到呂英身上來了,也是可以理解的。這叫轉移情感,也叫轉期望。因為呂嫻是叫她失望了。
呂嫻嫁人,是不可能的事了!徐州缺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缺呂嫻。除非呂布瘋了,要嫁呂嫻出去。那頭大老虎,誰要說現在娶他女兒,他肯定恨不得把對方咬死。這哪是娶他女兒啊,這是娶一代基業啊!這分明就是斷他根基,居心不良!
嚴氏并非是覺悟不高,而是一個已經成熟的人,想要打破自己一直以來所奉行的所有的固定的思維是很難的。嚴氏又不是多么通透的人,想要打碎自己已經固定的思維,就更難。
不過她不是那種強求的人。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便是了。總歸是現在,嚴氏心里的空落落是有個寄托的。
這邊的事很快就送到了陳宮與賈詡面前。
陳宮笑道:“英雄志短,兒女情長,人之所欲也。還真是美人計!”竟是嘖嘖稱奇。
賈詡笑道:“所以才說,有些事,還是需要女子的角度來看問題,便能從容解決。如夫人以巧擊英雄之心,必能生效!”
“等著瞧吧。”陳宮道。
而相府后院不起眼的一角院里,屋內有一個暗井,通向地下室。室內一榻一桌一椅,陳設雖簡單,但也不簡陋,加上火把通明的點著取火,算不上冷。一應陳設都是上好的。
在衣食方面,完全沒有虧待。
只是孫策并沒有自由,他雖受了傷,可兩只手依舊被鎖鏈縛住所困,有一定的活動范圍,然而,想要離開這間暗室,是不可能的!
束縛他的自由,主要還是怕他自戧。而供與他的用品都是很仔細小心的,燭臺那是不可能呈給他用。用的是火把。而碗也不是瓷器,竟是特別結實的銅碗。筷子沒有,只有一個手柄很短的小湯匙。
其它的危險用品,什么都沒有,連根繩子都沒有。
看著屋頂上,是連個掛鉤都沒有,想要上吊,也沒有這個條件。墻壁更是滑如玉,也不知是什么材質制成,想要一頭碰死,也很有難度。因為完全沒有任何的尖角。
防備到這個份上,孫策心里連連冷笑。
他胸腔起伏,這是一心的要餓死自己了。
送來的食物,餐具等,如此小心防備,他根本就不吃。
火光閃了幾下,一陣風吹來,孫策似有所感的睜開眼睛,看到一個人向自己走來。孫策擰緊了眉頭,這個人,剛剛莫非一直站在外頭嗎?!
他心中一怵,剛剛他是完全沒有發現!
此人眼中無波,上前就扣住了孫策的下巴,伸出食指往喉嚨深處直接塞了一個東西進去。異物一入,孫策差點嘔出去,他使勁的嘔了一下,卻發現根本沒能嘔的出來,那東西就順著食管到胃里去了。
孫策咳的震天響,雖含糊不清,卻是努力的想咳出來,一面大罵道:“卑鄙!給吾吃的什么?!”
那人卻無聲無息的又退到外面去站著了,連一點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
孫策擔憂了一瞬,然后越來越憤怒。因為藥效發作了,他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用不上了,稍微想要用力,手都要發抖,連喘著氣都變得十分的艱難。
孫策明白了,這是軟筋軟。
他心里又怒又憤,徐州竟然對他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如今他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就算想要咬舌自盡,只怕這力氣也完全做不到了!
孫策心里恨的要吐血,偏偏奈何不得。
果然,那人等藥效發作,就提了肉粥進來,一開始還算溫和,用勺子盛了遞到嘴邊。孫策躲開了!
那人也沒啥反應,只是伸手用力捏開了他的下顎,一勺粥就喂進去,孫策哪肯如此屈辱的就食?!直接用舌頭往外退!
那人見他不合作,也放棄了這種方法,干脆直接拉直了脖頸,端著粥就往里倒,孫策差一點被嗆到氣管。
可是那粥雖稀,卻還是進入食道不少,也不知這人哪里學來的這個法子,簡直特別的令人恨!
倒了將近大半碗進去,孫策開始掙扎,那人怕嗆到他,便停了。然后頭也不回的帶著碗出去了。
這樣子,只要能喂點進去不餓死就算不錯。也不指望能讓他吃多少!
孫策咳的不行,然后發現渾身無力,連想把吃進去的咳出來也不能,摳出來就更沒力氣了。
孫策眼睛紅著,恨不得吃了門外守著的人!
折辱人也該有個限度!怎能如此,怎么可以如此!
為何不讓他死!
他惡狠狠的無力的捶了一下,卻終究成為軟綿綿的招式,反而顯得更加的無力。
孫策此時整個人都喪的不行!
也不知什么味道飄進了鼻子里來,他感覺越聞,越困,眼皮像打架。
孫策是個極度聰明的人,哪里能不明白這是什么?!他們是想讓他睡著,不要折騰著自己,不要老是想著死這件事情。
呵!孫策臉色特別的難看,眼睛紅的能瞪死人。
也不知是對徐州的憤怒多,還是對自己落入此絕境的無力無能的憤怒多,他的眼皮漸漸不支的合上了!
只是迷失最后意識的想,這徐州欺人太甚!
關他至于此處,卻沒一個人露面。就算呂布和呂嫻不在徐州,可是連陳宮也沒露面。這是何意?!
這是打算不露于人前的一直把他藏著了!
他想咬牙,可是眼皮再也沒能掙扎著睜開。
那暗影又進來了,取了一床厚厚的床褥給孫策蓋上了。還將炭火取的近了些。又保持著通風,以免悶了口息。一點也不敢馬虎!
孫策卻是明顯的瘦脫了相,眼眶發青,眼睛里全是紅血絲,臉上胡子拉碴,身形也消瘦許多。看上去特別狼狽,半點身為英主的樣子都沒了!
這一路來,他一心尋死,卻終究沒能得成,而進了徐州,只要他不肯低頭,就是漫長的,可能永無止境的活受罪與折磨。除非他死。
人質,多數如此。不是受身體上的折磨,就得受精神上的折磨。而他是兩者兼有。特別的痛苦。特別的清醒,也特別的沉痛。
因為這就是失敗者的代價:生不如死!
可是,對孫策來說,死還容易些,叫他低頭,比死還更難!
當年在袁術處受辱,他就能隱忍而叛去自立基業。而如今漢室如此微末,這個大環境也造就了他是可以立基業的。
而一個立了個基業,享受了自由專權的滋味的人,再叫他引頸就鎖,比死還可怕!
孫策屈服,至少眼下,這個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而那個迷惑人的宅子外,也是火把通明,嚴陣以待。里三層外三層的兵士,半點不夸張。
除了這,還有住在城外的司馬氏也是如此。
一般徐州是不可能干涉他們自守的。徐州也相對安全,想要攻打到徐州近郊來,最近也沒這樣的事,而在這個時候,突然重兵把守了司馬氏的駐地。
司馬防也不是笨人,敏銳的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一晚,司馬氏族人中的很多人都沒睡,聚集在祠堂,商議事情。
司馬防看著外面的火把道:“陳宮與賈詡行事,向來謹慎,這突然增兵來駐守我司馬氏,恐怕今日進城的人不一般…”
“城內也在守著宅子,重兵把守。”司馬朗道:“恐真是孫策!”
“空穴不來風啊!怪不得廣陵的動靜這么大,徐州又增去了很多的資源,原來如此,”司馬防道:“只是那宅中恐是故弄玄虛。以那賈詡與陳宮的精明,怎么可能這么將人放在明處?!”
“父親是說,若真是孫策,這宅子是空的?!用來釣魚的?!”司馬朗道。
司馬防神情復雜,道:“所以他們才嚴守我們司馬氏的駐地,是怕我們有意外。是為了保護我族人!”而不是監視。
“若無意外,恐怕城內各府,都有異動。”司馬防道。
司馬朗道:“兒子明日進城探聽一二便知。”
若無意外,恐怕推測的肯定是沒錯的了。
“溫侯府必定已經戒嚴了。”司馬防道:“明日且去聽聽那陳珪府上的動靜便是,再有,若是能打聽到如夫人的動靜,恐怕也知虛實。”
想要打聽到如夫人的虛實,恐怕很難,司馬防現在只是猜到她手上有一支死士的力量,但若是想要觸及到核心,打聽到什么,是難的。不過抱著一個試試的態度,想探一探而已。
那些行事謹密的人,恐怕也不會叫他打探出孫策的真正所在!
司馬朗應了!
“陳珪是個老狐貍,恐怕他早就知道了,”一族老道:“到底是我等消息反倒滯后了呀!”
有幾個族老擔憂的道:“一路疾行到此方才安頓,很多人才剛克服水土不服,這,這要是有什么不妥,首當其沖遭殃的必是住在城外的我司馬氏。徐州以內,是到底想要如何?!莫非是要將我等當成擋刀的人不成?!”
“且看陳宮與賈詡如何安排,諸位長老再議不遲!”司馬孚道。
族人們想了想,也就稍安下來。
以前覺得住在城外自在,因為人多。城外也相對安全。
可是現在遇到事了,而且是遇到大事了,才發現,安全個屁!
那是第一個可能就被干掉的,甚至是端掉的就是他司馬氏,好嗎?!
“我族中子弟防備也是刻不容緩,”司馬進道:“父親,各位族老容稟,不若兒子等人自行組織人手,進行防御,也有備無患!”
司馬防與族老們商量了一下,只是通個氣,馬上就同意了!
司馬朗當下帶著弟弟們出去,召了族中子弟,府兵,青壯,即刻就排了班,執了兵器,開始巡邏。
若叫安危放在旁人身上,不是他們司馬氏的信仰。
司馬防眉頭緊蹙。
這徐州也真是是非之地!
本以為避得開,以后只要不沾事,也就能過點清凈無為的日子,哪知道會卷進這個事情里去,真是無妄之災。
司馬防與司馬氏諸人心里別提有多郁悶了!
外面夜色森森,看上去黑魆魆的,風一起,就顯得住在城外這件事就不是一件很悠然的事了,而是很森然的事情。可能是要出事的!
若是盛世,住城外,還真的特別逍遙。
可是這是戰世,既便是以為安全無患,其實也永遠是相對而言。
司馬防心里特別發愁。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終于天亮了。
司馬朗帶著族中子弟進了城去打聽了一回,如夫人的事是完全沒打聽到,他也不能太明目張膽的打探呂布后宅的美妾的事情。畢竟貂蟬還有一個身份,就是他們現在的主公呂布的愛妾。
雖是如此,但是那宅子附近的事是打聽清楚了,然后還有陳珪府上的事,也打聽到了一些,司馬朗便速回去稟告司馬防!
然后后腳賈詡和陳宮的信就到了。
司馬防匆匆的打開看了,然后臉色陰沉著遞給了長子司馬朗。
司馬朗還以為什么大事,忙看了一遍,道:“…信中言辭倒也坦蕩,并沒有隱瞞,這樣已經算開誠布公了。父親,為何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