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子可要做好準備,若出使不利,只恐真正的大戰之要還在我們自己身上。”陳宮嘆道:“若如此,便只能死戰,死守得保了。”
呂嫻點頭,這她當然是知道的,“我已做好心理準備。只是若能盡量在保存實力的情況下退曹是最好的,但若不能,也只能盡力死戰而已!”
袁術這個人雖然短視,但是若是此時來攪和,呂嫻也是很心煩的。
若叫呂營現在去搞袁術,打下他的基地,根本不難,但是他非要此時幫助曹操,他的存在就叫呂營中人心煩和忌憚了。
他就算再短視,再是冢中枯骨,到底軍事實力還是在的,呂嫻并不敢輕視。
她已經做好了完全孤力無援的最糟準備。她相信呂布也早做好了準備。
唯有死戰而已矣。
“大戰不可避免啊,”呂嫻嘆道:“真正決定戰場勝負的,終究是我們自己。”
這一點陳宮也是頷首同意的。不過是要準備最糟的狀況罷了。他知道女公子已經算到了萬一下邳被奪,她的應對。
“劉表,”陳宮道:“可寫信與劉備,請劉使君書一封與劉表,畢竟都是漢室宗親,也許會給個薄面。也好叫我呂營中人去了能被重視一些。”
劉備能爭取的也只是一個薄面,而真正能說動劉表的,只有利益。
呂嫻笑道:“好。”
她指著荊州道:“這劉表據于如此要地,卻只安于一隅,無有進取之心,然他雖不進取,可旁人未必不貪其州土,若以荊州作文章,可以做引,然而若叫他出兵,只恐他還得看孫策如何動作,而孫策也會觀他動靜。”
陳宮笑道:“地利之要,這些人之間的動靜都很微妙,所以風向,還是很重要的。”
也就是說,一動就會全動,要不然都不會動。因為他們之間也需制衡和彼此防備。天才一秒鐘就記住:72文學 孫策不防著萬一對袁術動兵,劉表襲后嗎?劉表當然也是如此,他若發兵擊袁,萬一孫策來襲荊州怎么辦?!
況且劉表還有一個妻族把持著大權,劉表還要依賴他們,但也同樣忌憚他們,怕他們奪劉氏之權,偏偏又狠不下心將他們盡皆翦去,他這是內外受制也。到這地步,他發展有限了,而且不光如此,只會越來越敗落。
陳宮看著呂嫻一直盯著荊州之地笑,便笑道:“女公子也想要荊州?”
“此是兵家必爭之地,然而更是一塊燙手山芋…”呂嫻道:“若無有從此過江,拿下江東之意,此地,還暫不可碰!”
也就是說,以后實力濟了,這荊州,她是必要的。
陳宮笑道:“不錯,唯今我徐州還是不要太貪的好,太貪不易消化,現在的方向,依舊是中原啊,定下中原,才是大事!中原一定,向南而掃,遠比中原易也。”
呂嫻笑道:“所以荊州的事,咱們徐州還是不要先碰,這一塊地,是個墳場,無數的英雄豪杰盯著這里,劉表老矣,敗死是遲早之事,他如今活著,尚且可守,一旦死去,此地,是所有人的肉中食,修羅場!且叫他們先耗著去,咱們的基業始端,非此地,而是中原!”
陳宮覺得她的腦子一直很清楚。清楚到冷靜可怕的地步。
克制,冷靜,知道輕重緩急。更不貪心。
沒有進取心是大忌,然而太貪心也是大忌。劉表與袁術就是這兩個代表,然而下場,只怕好不了。
呂嫻目光長遠,卻也知道自己的實力,她盯著的,始終是中原,她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目標,她要呂布成為的不是一方霸主,而是制霸中原,以蕩天下。
盯著荊州又如何,咬住了荊州又如何,奪了荊州又如何?!守住它,需要與群雄久耗,若在此地花費太多的精力,中原就有心無力了,等曹操定了袁紹,站穩了腳跟,再南下,到時候一切都晚了。
中原腹地,有數不清的資源,遠不是荊州與南方可比。
江南富庶,然而它同時也有巨大的致命的缺陷。
歷來只想在南方爭霸的,哪一個有好下場,哪一個又能北伐成功的?!定都也從來沒有定在過南方。
呂嫻雖然眼饞這軍事要地,然而,卻知道,現下的重點,依舊是北方。
占據了北方,剩下的南征,也只是時間問題了,再拖也不過幾十年,就能定了。
而她,還年輕呢。
呂布的目標,是覆蓋中原腹地。
貪多嚼不爛啊,反而就成了靶子,不劃算。
現在的呂布,保存實力,發展實力是最最要緊的。
只是…
呂嫻嘆道:“…倘若陳登心服我父就好了…”有他在,奪下荊州,守住荊州的事只是小事。有他守著這荊州,可攔住孫策,巡視江南,呂營便可安心北伐了。
偏偏這陳登太過頑固,讓他守,他能讓荊州姓了劉。
呂嫻想了想呂營中的所有人,最終只能嘆了一口氣。
陳宮也默然。若叫張遼,高順守荊州是小用了,呂布若要圖中原,他們必定是要跟著北上大用的。而八健將要守荊州還是不夠的。唯有陳登…
也難怪女公子一想到他就嘆氣,是舍不得殺,又舍不得棄了。
陳宮去寫信。
張遼進來了,呂嫻道:“文遠,大戰在即,須得勤加練兵,激勵士氣。”
張遼一凜,正色道:“是!”
“曹操也欲戰,他便是不戰,也須得逼他戰!”呂嫻見張遼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解釋道:“大戰不比之前,只恐更為慘烈,我呂營與曹營的軍事實力比起來,終究略遜一籌,曹營兵強馬壯,兵力極強,收的兵都是精銳。戰場上正面交鋒,絕非是之前的小打小鬧可比,還請文遠做好準備,排兵布陣,多與陳宮商議!”
張遼道:“我知之!”
呂嫻道:“城上土炮終究只是輔助,可緩一時之急,然而它絕非是制勝的關鍵,真正決定戰場輸贏的,是人!”
張遼點點頭,道:“曹操來觀察城上,雖看了土炮,有些興趣,然而并不以它為重要的忌憚。”
呂嫻道:“這土炮在曹操眼里,只是小兒科,在他龐大的軍事實力面前,還不夠看的,曹操就算略有防備也不至于到忌憚的不得了的地步。”
這土炮的威力,又不是現代的炮火,那是完全不同的等量級別。現代的熱武器積蓄了很久的工業社會的精銳,絕不是一個呂嫻就能造出來的。
能弄出土炮威懾一下敵方的軍心就不錯了,別指望它能有制勝的能力。
這玩意,說雞肋,其實在大戰時很雞肋,但它也是有效果的,至少普通兵士不知道這是什么,一聽這轟炸聲,心理上先怯了。
土炮的殺傷力,依舊太弱雞。
張遼道:“曹操最忌憚的人,是主公與女公子,甚至可以說,他真正最忌憚的人是女公子。若圖女公子,主公必失主心骨,只恐難以抵擋!”
呂嫻道:“曹操和郭嘉只恐已恨死我矣!”
張遼道:“女公子千萬不可輕忽,于我等來說,女公子與徐州城一樣重要,絕不可失也!不,或者說,寧失徐州城,也絕不可失女公子!”
呂嫻心中一陣感動,笑道:“文遠高看我了。”
張遼搖搖頭,鄭重的道:“剛剛聽到曹操來了城下,設了伏兵,誘主公下城是一,只恐想知女公子根底才是真,此為二,然而他卻絕口不提女公子之名,只與主公罵了一通,曹操本不是喜怒不定之人,與人在城下親自罵戰,并不尋常。”
呂嫻驚愕于張遼的敏銳,鄭重的看著他,張遼進步很大,不止是武力的,還有心態上的,這份直覺與判斷,他作為一軍主帥,完全是夠格的了。
“他在試探主公,試探主公與以往的不同,主公進步很大,他便知道原因在女公子身上,曹操必殺女公子而后快,女公子若被擒,我呂營必破!”張遼道:“所以,還請女公子坐陣城中,千萬不可輕易出城,只恐曹操已布下天羅地網,不惜代價,也要擒我軍之主心骨矣!”
張遼拱手道:“大戰之事,有我與陳宮,中軍有主公在,守城有八健將,還請女公子千萬不要冒險!切記也!”
呂嫻心中一陣感動,道:“我已知之!文遠放心!然,我父一定會護住我的,我們父女,存則同存,亡則共亡。”
張遼感慨道:“女公子安,則呂營安。女公子于軍中,如曹營之曹操也,絕不可失,失則必敗,還請女公子務必以自身安危自重!”
呂嫻心中感動的不行,又聽張遼道:“我呂營的將士還是太少了,軍力不足是一方面,然而驍將依舊極缺,他日若得驍勇之將,必有一員護佑女公子左右方好。遼自身有重任,高順將軍與臧霸皆要領軍,若不然,遼守在女公子身邊也可安心,我呂營人還是太少了…”
張遼一副痛心神色。
呂嫻卻是哭笑不得,心中卻感動的不得了,道:“不曾料到文遠對我呂嫻愛重至此,便是文遠能脫得開身,以將帥一軍之才,豈可為吾護衛,如此屈才?!文遠便是不惜己才,嫻也愛惜不已,三軍之統帥,豈能為一護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