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溫涼出現后,原本吵鬧喧嚷的百姓都安安靜靜的站在了溫涼身后。
他們不吵不鬧,只因他們無比信賴著眼前這位如仙般的男子。
他夜闖大牢,救下數百的無辜百姓;他開堂受審已死的祁縣縣令,還祁縣百姓以公道,震官吏以嚴律。
他們知道,溫涼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復,根本無需他們鳴冤吶喊。
溫涼抬步,衣袂卷起一道云水般的淡影。
“查賬。”
淡淡兩個字讓百姓心神激蕩,讓小人瑟瑟發抖。
溫涼頓足,側眸望著身后的百姓,“眾位若無事亦可來做個見證。”
李知府一愣,忙道:“溫公子,此乃朝堂之事,怎好讓閑雜人等介入。”
沈染卻揚唇一笑,不贊同道:“修繕堤壩事關祁縣百姓的生息,他們怎會是閑雜人等?”
李知府更是心生猶疑,沈染為何要幫著溫涼說話?
他心底驀地一沉,有種事情全然失控之感。
百姓們也覺得沈染說的很有道理,這曲江堤壩涉及他們的性命安危,他們聽聽有什么不應該的!
見溫涼邁進府內,百姓們彼此相視,也都抬步跟了進去。
人潮生生將李知府擠到了一邊,全然不顧及他做為知府的威嚴。
李知府臉色陰沉,轉而眸光一轉,不動聲色的向旁邊挪了挪。
事情不對,還是先走為上。
“來人,快去保護知府大人,切莫讓大人傷到。”沈染瞥見了李知府的小動作,立刻派人過去攙扶。
李知府心中郁郁,卻還只得笑著與沈染致謝,當真是窩火的要命。
火把燈籠將本有些昏暗的府邸照的明亮如晝,溫涼坐在主位,命人將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賬本全部呈上。
溫涼慢慢翻閱著,染著暖光的指尖輕輕翻過書頁,安靜絕美的宛若一副化作。
可杜本心中卻不安寧,心里突突的跳。
翻了兩本賬冊,溫涼望向沈染,“石料泥漿的價格竟翻了一倍?”
沈染掃了杜本一眼,不徐不疾道:“杜先生說因此時乃多雨之季,各地頻有水患,是以價格有所上漲。”
溫涼沒有再問,而是直接命人去喚工頭和石料商販。
兩人被帶進來時渾身都打顫,顯然已經猜到溫涼喚他們所為何事。
商販身上還背著包裹,侍衛瞪了他一眼才回道:“溫公子,屬下去喚人時,正撞見他背著行李鬼鬼祟祟的,他一看見屬下拔腿便跑,顯然是心里有鬼。”
“沒有,沒有的事。”商販顫抖著連連擺手,嘴唇哆嗦著辯解道:“我…我就是見這里沒有生意做了,才想去別的地方,沒有要逃,沒有…”
“騙鬼的呢啊!晚上城門都落了,你去哪做生意?”溫陽說完,望著溫涼道:“溫涼,他拿你當傻子糊弄!”
“沒有沒有,小人不敢啊!”商販被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溫涼將手中的賬本扔在了他身前,聲音冷徹,“上面的賬可對?”
商販哆哆嗦嗦的捧起了賬本,咬著牙點了點頭。
“你確定?”
寒涼如冰雪般的聲音讓商販不住的打顫,他壯著膽子抬頭看了溫涼一眼,僅這一眼,那雙幽深如淵,墨沉如夜的眸子就嚇得他三魂七魄丟了一半。
“確…確定。”商販牙齒打架,咯咯作響,“價錢上漲是行情所致,并非小人…能控制的。”
溫涼聞后不再多語,只無聲翻著手中的賬冊。
此時的沉默對商販和工頭來說反是一種折磨,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明明是悶熱的夏夜,他們的指尖卻都是冷的。
過了半刻鐘,百姓身后忽有侍衛的聲音傳來,“讓讓,大家都讓讓啊!”
百姓們讓出一條路來,兩個侍衛推著兩輛推車走過來,推車上放著石塊和方磚,商販最先軟了身子,癱倒在地。
溫涼略一頷首,其中一個侍衛便抱起一塊青石方磚狠狠摔在了地上。
本應堅硬的石磚卻在觸碰到地面時瞬間摔成了數塊,有幾塊小碎石落在了百姓腳邊。
一人撿起了石塊,放到眼下看了一眼便大罵出聲,“好你個黑心商人,竟然敢用這等劣質的石磚坑騙我們!”
這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青石磚,而是用爐渣燒成的,用這等東西建造堤壩,怎么可能擋得住洶洶水勢!
若非因為不想打擾溫涼公子斷案,他們定要打死這個狗娘養的!
“你可還有話說?”
溫涼給了商販解釋的機會,可他只眼珠轉的飛快,支吾半晌卻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商販尚未想出說辭,卻先被身邊的工頭給推了出去,“溫公子,小人不知道這混蛋用了劣質的東西啊,這件事都是他的過錯,小人是無辜的啊!”
死道友不死貧道,事到如今保住自己要緊。
“你…你…”那商販本就著急該如何辯白,沒曾想他本就站在懸崖邊上,這混蛋竟然又推了他一把。
“你是無辜的?”溫涼的詢問帶了些許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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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頭連連點頭,卻馬上就被打了臉。
望著侍衛搬下的石頭,溫涼清清冷冷的道:“依照賬上所采買的泥漿數量,足夠你們將每一道石縫填補上。”
然則這些石塊,除了少數上面有泥漿,剩下都干干凈凈,連點土都沒有,這是為何?
工頭登時冷汗直流。
“且賬目上的石料損耗繁多,泥漿砂石的數量也對不上,是不是你中飽私囊,私吞了這些東西?”
“沒有!絕對沒有!”工頭的腦子轉的要比商販快一些,立刻甩鍋道:“小人不敢,定然是我手下那些傭工偷奸耍滑,大人明鑒,此時與小人當真無半點關系啊!”
溫涼輕輕頷首。
見溫涼點頭,工頭心下一松,卻聽溫涼聲音毫無起伏的吩咐道:“帶下去,杖刑。
何時坦白,何時再停。”
溫陽自告奮勇,他憋了半天的氣,正好可以發泄一下。
溫陽站在兩人身后,抬頭問向溫涼:“先打哪個?”
“隨你。”
溫陽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游走,兩人只覺如芒在背,毛骨悚然。
“那就先打這個賣假貨的吧!”
工頭肩膀一松。
只見侍衛將商販一路拖走,面對商販的哀求哭訴,溫涼依然面色無波。
很快,商販的哀求聲就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那聲音落在百姓耳中只覺痛快,可剛才還在暗自慶幸的工頭此時卻怕的險些失禁。
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的李知府好心勸道:“溫公子,這樣行事怕有不妥吧,屈打成招不會難免被人詬病。”
李知府先發制人,有他這一番說辭,不論那商販一會兒吐出什么來溫涼都逃不過屈打成招的嫌疑。
溫涼卻仿若未聞,連半分目光都為給他。
李知府臉色有些難看,忍不住抬頭望向了沈染。
沈染眉宇間的輕松神色讓李知府愈加驚慌,他一聽祁縣百姓暴動,便連忙喚了溫涼前來相救。
現在祁縣出了這等之事,沈染罪責難逃,可他怎么一點都不在意?
李知府四下掃了一眼,蹙了蹙眉,開口問道:“沈世子,怎么未見依依?”
李知府的聲音不算小,言語間有提醒警告之意,沈染碰了李府的小姐,他們早就是一艘船的人,誰也別想扔下誰。
一眾官紳望向了沈染,沈染卻只坦然笑笑,答道:“李小姐在何處是她的自由,本世子豈有管束的道理?”
李知府皺眉,還想再說什么,卻見溫陽拎著個帶血的板子走了來,神色有些虛,好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
溫陽不敢直視溫涼,弱弱道:“我…我一時沒控制好力度,把人給打死了。”
李知府一聽心里樂了,可算逮著溫家兄弟的把柄了,卻聽溫涼依舊淡淡的道:“無妨,他所犯之罪死不足惜,這還有一個,你慢慢來。”
溫陽見有人撐腰,那點愧疚立刻煙消云散,連忙應下,“好,這次我爭取下手輕點。”
溫陽說完便去抓工頭的衣領,工頭早就被那帶血的板子嚇破了膽,此時再一聽這兄弟兩人的談話,小腹一緊,一股溫熱的暖流順著他的大腿流下。
“我去,你居然失禁了,你怎么這么惡心!”溫陽嫌棄的推開工頭,遠遠跳開,生怕有穢物沾染到自己身上。
眾人“嘖嘖”出聲,嘲諷的眼神中又帶著嫌惡。
工頭此時哪里還顧得上臉面,一心求饒。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工頭跪在地上,哐哐的磕頭,那聲音聽著都讓人擔心他會不會就這么把自己磕死了。
溫涼不為所動,狠戾又涼薄,“拉下去。”
立刻有侍衛上前拉扯,工頭見溫涼是下了狠心,眼角余光瞥到溫陽手中染血的板子,腦中最后一個根弦也崩斷了。
“大人饒命,小人招,小人都招!”
工頭不敢隱瞞,將事情徹徹底底的的交代了一個遍。
生死面前,富貴還算得了什么,保命最是要緊。
工頭將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眾人的視線齊刷刷望向臉色慘白的杜本。
杜本回過神來,矢口否認,“胡言亂語,分明是你與那奸商合伙欺瞞我,現在竟還敢反咬一口!
溫公子明鑒,杜某為了修繕曲江堤壩兢兢業業,不眠不休,這些事眾人都看在眼里,豈能任由這等小人污蔑在下,還請溫公子還在下清白。”
沈染冷眼看著,真不愧是五殿下的得力幕僚,真是生的好一副利齒,可今日豈容他再狡辯。
“大人,小人沒有胡說,主謀就是這姓杜的!
是他找到我們,說要帶著我們一起發財。
我們幫他瞞報市價和采買數量,他則將賑災銀兩全都據為己有,小人說的句句屬實,大人明鑒啊!”
“簡直是血口噴人!”杜本橫眉立目,正色道:“我何曾與你們做過這等事情!
溫公子,此人一直攀咬在下,只怕是經有心人故意指使,意圖不軌。。”
事情一點牽扯到黨爭之上便再也說不清楚,杜本最是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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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涼索性直接將他的話挑明,“你的意思是有人想以此攀咬五殿下?”
杜本臉色微寒,不置可否。
他望著工頭,眸光狠戾,“你有什么證據說是我指使你這般做的?”
工頭一時語凝,急得說不出話來。
杜本心中冷笑,這工頭只不過幫他偷工減料,真正的賬目只有他與那商販知道,如今商販已死,不足為懼。
溫涼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抬眸望向溫陽,淡淡道:“將人帶上來。”
杜本皺眉,不知道溫涼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轉頭望去,臉色瞬間變得猶如腳下的青石。
只見那“已死”的商販被兩個侍衛一路拖行,他的屁股血糊糊的一片,讓人不忍直視。
商販泣淚橫流,可他剛才喊的太多了,現在就算疼的無法忍耐也只能無力的哼唧。
雖然半死不活,但的確還活著。
“你沒死?”工頭驚詫的瞪大了眼睛。
商販痛的說不出話來,只無力的翻了他一眼。
杜本更是大驚失色,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不明,立刻指著溫涼與溫陽道:“你們合起伙來算計我!你們這是誘供!”
“你把話說明白啊,這逼供誘供本就是審訊的正常手段,哪里就是針對你了?
還不是你自己有問題,不然他們怎么不指認沈世子,怎么不指認李知府啊!”溫陽不屑的嘲諷道。
溫陽神色中略帶著些許得意,真該讓傅玉華看看這一幕,智勇雙全,說的應該就是他了吧!
沈染勾唇笑笑,李知府卻笑不出來,臉色也就只比杜本好看一點點。
商販挨了一頓打老實了許多,再加上工頭都已經招了,他自知再無可辯,只能有氣無力的將事情盡數招認。
包括他們如何哄抬物價,如何打壓外地商販,如何將賑災銀兩私吞入腹…
杜本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而就在此時又一個致命打擊悶頭襲來。
“世子爺,屬下已經銀子都挖了出來!”
一口一口的紅木箱子被侍衛抬進院中。
杜某瞳孔狠狠一縮,這些箱子都被他埋在了一間民宅中,就連商販和工頭都不知道,怎么會…
突然,他想起了剛才那個侍衛喊的是“世子”而不是“公子。”
“好啊,你們…你們是一伙的!”
什么不和,什么爭執,都不過是做給他看的,為的就是讓他放松警惕,給他致命一擊!
沈染嘴角微微揚起,笑若春風細雨,潤物無聲。
“我們自然是一伙的,天下所有忠君之人,愛民之臣都是一伙的。”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拍手叫好,“沈世子說的好!”
在他們老百姓心中可沒什么黨派之分,有的只是好官壞官的區別。
有姑娘家紅著臉與周圍人道:“你看我就說沈世子不是壞人吧,沈世子長得這般俊美,怎么可能是壞人呢。”
立刻有少女點頭附和,“對啊對啊,我們都相信沈世子不是壞人。”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老天既賞了溫公子與沈世子如此容貌,足以見得對他們的偏愛。
老天爺怎么可能偏愛壞人呢!
溫陽聽了,咳了兩聲,試圖引起眾人的注意。
然而少女們只顧著議論沈世子如何如何,溫公子如何如何,全然沒留意到某個心存怨氣之人。
溫陽忿忿,溫家公子又不是只有溫涼一個好伐!
溫陽觀察沈染與溫涼,又檢討自身,終于琢磨出了自己的問題所在。
他輸就輸在這身衣服上了!
溫涼穿著藍色長衫,沈染著一身竹色衣衫,只有他穿著玄衣,在夜色下不大顯眼,實在太吃虧了些。
溫涼不知溫陽所想,只冷聲道:“來人,將此人押下。”
杜本身手頗好,幾下就撂倒了押解他的侍衛,怒目瞪著溫涼道:“奸賊,別以為我看不透你的狼子野心,你此舉分明是以權謀私,為了打壓五殿下。”
他又轉身對著一眾百姓道:“眾位莫要被溫涼騙了,他和沈染定是投靠了三殿下,所以才設下陰謀來陷害我。”
這等招數在京中屢試不爽,但凡涉及黨政,陛下都會再三思量,以免打破兩方平衡。
可杜本沒想到的是,這里的百姓根本不吃這套,他沒得到附和,反而被人啐了一臉。
“我呸!好生不要臉的東西!”一老大娘指著杜本的鼻子罵道:“陷害你?是溫公子和沈世子按著你的頭,逼你與人合謀偷工減料的?還是他們按著你的頭埋了這么多箱銀子?
自己心術不正,還敢冤枉欽差大人,你娘生你的時候莫不是把你的臉皮落在肚子里了!”
“你!”杜本氣惱。
“你什么你!”又一位大娘走上前來,接力罵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就你這副模樣也值得讓兩位仙人般的人物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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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本:“…”
這就過分了啊,罵他心術不正姑且就認了,咋還帶罵人長得丑呢!
“溫陽。”
溫涼一開口,溫陽便領會了他的意思,立刻上前拿下了杜本。
可憐杜本剛才那靈活的身手在溫陽面前連兩招都未過便被制服了。
少女們都被溫陽這利落凌厲的身手吸引了注意,小聲嘀咕了起來,“這位溫二公子好生厲害,竟然兩招便拿下了壞人。”
“是呀是呀,我只眨了下眼睛溫二公子就把人給擒住了,我都還沒來得及看呢!”
溫陽的心里終于熨帖了。
他倒不是喜歡少女崇拜自己,只是她們又是夸贊溫涼,又是愛慕沈染,全然無視他這個大活人,這事擱誰心里也不可能舒服啊!
然而很快溫陽便再度不舒服起來。
“溫二公子都這般厲害,那溫涼公子豈不是更厲害?”
“那當然了,當初溫涼公子可是敢只身闖縣府大牢,聽說一刀斬殺了十多人呢!”
溫陽:“…”
這絕對是誤傳好吧。
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一刀砍十多人啊,就算那十多人并排站著一動不動,那也得一刀刀砍吧。
再說了,什么叫“溫涼只會更厲害”,溫涼不過比他早出生一刻鐘的時間,憑什么溫涼就一定更厲害。
雖然,論身手溫涼的確比他強一點點,那她們也不應該這么說。
幾個少女察覺到了溫陽不善的目光,心里不禁有些怕,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下,可溫陽耳聰目明還是聽得真切。
“溫二公子長得雖也很是英俊,但看著太兇了些,還是溫涼公子和沈世子更好。”
“嗯嗯,我也這么覺得。”
溫陽:“…”
迎視著杜本不忿的目光,溫涼的神色依舊淡漠,“將他押下去,擇日回京,交由圣上審問。”
杜本被捆成了粽子,堵上了嘴巴帶了下去。
溫涼漠然的目光一一掃過院中眾人。
傅決派了心腹跟來,傅凜也定然不甘空坐,相信無需他們費力,這里的事情便會很快傳遍京城。
李知府抬袖擦了擦額上的汗,此事雖與他無關,但他亦看得心驚膽戰。
他們真是小瞧了這兩個年輕人,居然被他們耍的團團轉。
好在杜本還算個明白人,沒有亂攀咬。
杜本心里清楚,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咬隊友,否則他只會死的更快。
李知府年紀不小了,又受了驚嚇,此時已有些站不穩了。
他正想請辭離開,忽聽一道女子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欽差大人,民婦有冤,懇請大人為民婦做主!”
一身穿青色長裙,頭挽婦人發髻的女子手呈狀書垂首而來。
李知府只隨意看了一眼,以為是哪家婦人在夫家受了委屈便跑來找欽差告狀,并未放在心里。
可那少婦一開口,李知府便徹底怔在了原地。
心中的那種不安瞬間擴散彌漫,一股冷意從心里蔓延至四肢,讓他有一種大限將至之感。
“民婦嚴青卉要狀告前任祁縣知縣嚴澄與平州知府李興生!”
女子的聲音不大,但吐字堅決,每一個字眼都宛若一顆釘子,狠狠定在了李知府的心口。
百姓也都震驚不已。
“嚴青卉?那不是嚴澄已經出嫁的女兒嗎?她要狀告自己的父親?”
“就算嚴澄做錯了事,可身為子女狀告父親,這可是天大的不孝啊!”
“那嚴澄不是個好人,你看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簡直豬狗不如。
而且他對自己的妻女十分苛刻,我甚至都懷疑嚴夫人的死是不是意外。”
嚴青卉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息周圍議論對她的影響。
她跪在地上,雙手平呈狀紙,一字一頓道:“民婦嚴青卉一要狀告嚴澄為攀富貴,同謀徐州知府謀害發妻。”
李知府身子一顫。
眾人頓時沸騰起來。
“嚴夫人竟果然死于非命!”
“你們看看我說什么來著,我就覺得嚴夫人死的太過蹊蹺,再者說哪有亡妻尸骨未寒便另娶繼室的。”
“唉?嚴澄那繼室可不就是李知府家的親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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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眼神齊刷刷的落在了李知府身上,李知府胡子抖了抖,哆嗦著手指怒斥道:“簡直是一派胡言!
小小民婦竟敢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這是什么罪過!”
嚴青卉卻不看他,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望向溫涼,不徐不疾的開口,道出了那個足以震驚朝野的秘密。
“民婦二要狀告前任祁縣知縣嚴澄合謀徐州知府李興生,購買火藥,炸毀曲江堤壩,致使姚家村等幾個村落被洪水沖毀。
欽差大人明鑒,他們炸毀堤壩,草菅人命,為的便是從朝廷索要賑災銀兩,以謀私欲!”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嚴澄謀害流民已是匪夷所思,可萬沒想到就連這曲江決堤都是人禍而非天災!
李知府搖搖欲墜,身上的所有氣力都在一瞬間被泄勁,只顫抖著指著嚴青卉無力的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嚴青卉無所畏懼的望了他一眼,眼中滿是恨意。
轉而她收回目光,朗聲道:“欽差大人,先母被害前曾搜羅了他們的罪證,就藏在民婦出嫁前的閨房之中!”
嚴青卉眸光狠戾,依依說的對,她們的軟弱和容忍只會助長這些畜生的氣焰,這一次她要站出來,將他們推回地獄!
------題外話------
明天平州之行徹底結束,阿涼和錦兒可以帶著百姓的崇拜和贊美“衣錦還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