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二夫人嘴角的笑僵住了,怔然的望向了門口處。
一位容貌絕美的貴婦人在一眾婢女的簇擁下緩緩走進屋內,她身著鸞鳳朝陽對襟宮裝,逶迤拖地的裙擺上繡著一只展翅的鸞鳳。
鴉羽般的墨發插著一支華貴的朝陽五鳳簪,舉手投足間皆是難掩的華貴與優雅。
發上的金簪明亮晃眼,刺人眼目。
溫二夫人向來溫婉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許的不自在,衣袖下的手也不由緊握。
雖說她不是王妃,可她生活優渥,比起王妃來也不差上半點。
可有些東西,她依然無比匹及,就好比這件宮裝,好比平陽王妃發上的五鳳金簪。
即便她能擁有更貴重的首飾,可金銀玉器卻堆不出王妃的身份。
“母親。”
平陽王妃對蔣氏福了一禮,便款款站起身來。
蔣氏抬眸看她,眉頭一皺,“你不在南陽城服侍王爺,怎么回京了?”
平陽王妃柔緩一笑,優雅尊華,“母親放心,待兒媳處理好了事情便即刻趕回去照顧王爺。”
“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書信一封給你弟妹不就好了,南陽城距離京中有千里之遙,何必這般麻煩?”
面對蔣氏的冷臉,平陽王妃只輕輕一笑,在婢女的攙扶下緩緩落座,不徐不疾的道:“二弟妹瑣事繁多,我又怎么好意思勞累她呢。”
說完她抬頭看向溫二夫人,含著笑道:“一晃我與二弟妹也多年未見了,二弟妹還如多年前一般秀美。”
溫二夫人忙凝笑垂首,親昵的道:“大嫂真是羞煞我了,還是大嫂一點未變,美麗依舊。”
平陽王妃的美貌自年輕時期便格外出眾,如今她們都到了人老珠黃的年紀,可平陽王妃卻美的越發雍容,只能說上天對世人還是不公平的。
平陽王妃的視線落在了溫二夫人身側的少女身上,她略一側頭,有些疑惑的道:“這位小姐是…”
溫二夫人忙介紹道:“大嫂,這是我娘家的侄女華兒。”
方華走上前去見禮,儀態自然,亦是大家閨秀之風。
“好孩子。”平陽王妃柔和含笑,從手上摘下了一個翠綠的玉鐲送給了方華。
饒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方華也有些驚訝,平陽王妃隨意打賞的一個玉鐲竟然都這般名貴。
她稍稍抬頭打量起平陽王妃來,她姿容極美,但卻沒有一點王妃架子,反是溫柔可親,想來日后也定然好相處。
見平陽王妃對方華態度和善,蔣氏露出了些許笑意,“這孩子的確不錯,落落大方,談吐有度,娶妻就該娶這般的名門閨秀。
咱們府中幾個小子都長大了,也該成家立業了。”
平陽王妃眸光微微泛動了一下,隨即勾唇笑道:“方氏乃名門望族,自是家教森嚴。
方小姐又與旭兒是表兄妹,這親上加親在,再好不過。”
平陽王妃幾句話讓屋內的幾人皆臉色微變。
蔣氏沉著臉色落下了茶盞,不悅的道:“涼兒身為王府長子,該由他先行成親才是。”
“母親說的是,所以兒媳此番才特意進京,為的便是涼兒的婚事。”
不再給蔣氏說話的機會,平陽王妃笑著道:“涼兒曾飛鴿傳書到南陽城,說他已有心儀的女子。
兒媳這才立刻趕來京中,為的便是盡快將涼兒的婚事定下。
至于陽兒,他性子未定,怕是暫時還不會娶親,咱們王府是武將出身,不必講那些虛禮,旭兒與方姑娘的婚事可以盡管舉辦。”
幾句話讓蔣氏和溫二夫人都禁了聲,兩人一肚子話都被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溫涼有了心上人,親娘又回來了,她們一個繼祖母,一個嬸娘還有什么資格開口。
看著平陽王妃笑顏如花的模樣,蔣氏心口發悶,抬手道:“你舟車勞頓,先行回去歇著吧!”
平陽王妃也不推辭,起身福禮告辭。
看著她悠哉離開的背影,蔣氏更是心煩,便連溫二夫人兩人一同遣散了。
離開壽安堂,溫二夫人安撫方華道:“華兒你先別急,待我打探打探對方是哪家的姑娘,咱們再行定奪。”
方華卻是搖了搖頭,“姑母,我看此事便算了吧。
溫大公子已有心上人,王妃也分明未瞧上我,我這個人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方家雖非京中權貴,但亦是當地大族,方華身為方氏嫡女,當然有幾分傲氣。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苦作踐自己往上貼!
“姑母,我先回房休息了。”方華福了一禮,告辭離開。
她心中是有怨的,姑母書信給母親說要將她許給平陽王府大公子,她還以為事情皆已談成,只等著他們兩人相看。
誰知竟是姑母自作主張,倒是讓她丟了臉面!
平陽王妃的院落雖無人居住,但日日有人清掃,是以只需稍稍拾掇一番便可。
平陽王妃倚坐在軟榻上,婢女白芷為她揉捏雙腿,“王妃要不要小憩一會兒?”
平陽王妃搖了搖頭,“我倒是不困,就是身子有些酸乏。
對了,我讓你打探的事情你打探的如何了?大公子喜歡的究竟是哪家女子?”
白芷困惑搖頭,“回王妃,奴婢打探了一圈,也未打探到大公子的心上人,傳言倒是不少,但是說哪家小姐的都有。”
平陽王妃勾唇輕笑,這孩子藏的倒真是嚴實,竟是連她都不肯告訴。
“王妃,奴婢見二夫人似有意將方小姐許給大公子。”平陽王妃身邊的丫鬟都經過她的調教,是以十分聰慧。
“她們倒是敢想。”平陽王妃莫不在意的笑笑。
涼兒的婚事便是王爺和她都不能擅自做主,更何況是她們了。
“隨便她們去想吧,反正我已回京,她們總不敢越過我去。”
“王妃,大公子二公子來了!”
平陽王妃目露歡喜,忙坐起身喚道:“快請進來。”
兩個身姿修長挺拔的貴公子并肩而來,平陽王妃的目光先行落在一身玄衣的溫陽身上,眼中有惦念亦有慍怒。
這孩子為了偷跑竟是給他父王下了瀉藥,害得王爺整整跑了一日的凈房,這頓打怕是跑不了了。
隨即她才又看向立在一旁的溫涼,眼中不由浮出一抹驚艷來。
涼兒自小便姿容不俗,沒想到待他長大后,竟是如此俊美。
不愧是她的孩子。
兩人給平陽王妃見禮,溫陽悄悄挪動腳步往溫涼的身后躲了躲。
“溫陽!你給我過來!”平陽王妃收起溫柔的笑,神情嚴肅,頗有幾分嚴母的姿態。
溫陽頻頻給溫涼使眼神,示意溫涼幫自己說句好話。
溫涼卻只垂眸站著,恍若未見。
“居然敢給你父王下瀉藥,你這膽子真是越發大了!”
溫陽面露苦色,“母妃,你好不容易回京,還是多與溫涼說說話吧,怎么老揪著我不放啊!”
“你大哥自幼便懂事,從來不讓我們操心,哪像你,整日就知道惹是生非!”
這句話溫陽絕對不認,“母妃,你這就太偏心了啊!
溫涼小時候更壞的好吧,給父王挖陷阱,往二叔屋里扔炮仗,這些都是他干的啊!”
結果每次都是他倒霉,父王母妃從來不責怪溫涼,每次都只罰他一個人。
屋內的幾個婢女都捂嘴偷笑,真想不出俊美如仙的大公子竟還有那般頑劣的一面。
平陽王妃面露些許尷尬,瞪著眼睛叱道:“別胡說,明明都是你惹得禍,少往你大哥身上推。”
雖說是小時候的事情,但涼兒身份不一樣,總不好鬧出這些污點來。
“母妃!你又偏心!”溫陽氣沉,有時候他真懷疑自己是父王和母妃撿回來的,不然對他們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
看著母子兩人吵嘴的模樣,溫涼的眼簾輕輕顫了顫。
平陽王妃被溫陽氣得心口疼,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理他。
她遣散了屋內的婢女,望向溫涼,“涼兒,不知你喜歡的是哪家的小姐?”
溫陽忙插嘴答道:“我知道,他喜歡的是靈毓縣主,是顧家的大小姐!”
“顧家?”
平陽王妃微微蹙眉,一時沒想起京中哪家權貴姓顧,莫非是后起之秀?
“不知這位小姐的父親在朝中所任何職?”
溫陽又搶話道:“靈毓縣主的父親任戶部郎中!”
“戶部郎中?”平陽王妃一時驚住。
這官職也太低了,甚至遠不如女兒的品階。
難道是這位顧小姐的祖父厲害,父親才平庸了一些?
見平陽王妃明顯在亂猜,溫涼開口將顧府的情況與平陽王妃講了一番。
平陽王妃一時沉默,望著溫涼許久沒說出話來。
半晌,她才看著溫涼問道:“涼兒,該不會是陛下不同意你這樁婚事,所以你才想讓我來向顧府提親吧?”
“我出身平陽王府,婚事自應由父王母妃做主。”溫涼開口應道,矜貴清冷的面容一時讓她記不起曾經那個活潑淘氣的孩子了。
“就是!咱們王府的婚事問陛下做甚,就算溫涼在京中當質子,但這娶親總歸還得溫涼自己愿意吧!
若是陛下敢不答應,就把父王叫過來,再揍陛下一頓就好了。”溫陽一直想見識見識父王是如何揍陛下的。
臣子揍皇帝,那場面想想就讓人心潮澎湃!
“你給我閉嘴!”平陽王妃怒聲叱道。
她有時真是納悶,她和王爺從來不慣著孩子,光是打溫陽都抽壞好幾根雞毛撣子了,怎么這性子就是改不過來。
打陛下難道是件光榮的事嗎,怎么總掛在嘴邊上!
“母妃不必理會陛下,盡管向顧府提親就好。”
見他這般堅持,平陽王妃輕嘆一聲,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待我查查年歷,找一個吉日。”
“多謝母妃。”溫涼拱手福了一禮。
溫陽見了撇了撇嘴,“溫涼,你與母妃客氣些什么,你這樣顯得我好像多無禮似的!”
溫涼不理會他,徑自道:“母妃一路辛苦,好生休息,明日我再來給母妃請安。”
“也好。”
溫涼行禮離開,溫陽也追著他跑了出去。
平陽王妃暗暗嘆息一聲。
涼兒小時候與她也是親近的,若非那次的談話被他聽到,涼兒的性子也不會這般冷。
想了想,平陽王妃將白芷喚了進來,細細交代了一番。
婚姻大事并非兒戲,雖說要以涼兒的喜好為主,可她還要看看那位顧小姐到底值不值得涼兒如此傾心…
初春乍暖還寒,風雖不似冬風凌冽,卻亦帶著些許刺骨的冷意。
溫涼站在長廊下抬眸望月,云霧籠月,光芒黯淡。
溫陽嘟嘟囔囔的走過來,見溫涼站在廊下,忙走上前去抱怨,“溫涼,母妃怎么越發嘮叨了,我不就是給父王下了點瀉藥嗎,怎么逮著我就說個不停!
父王身強力壯,莫說一包瀉藥,就是再來個兩包也沒事啊,你說呢?”
溫涼仍舊沉默的看著月色,沒有言語。
溫陽伸頭也朝天上瞅了一眼,疑惑道:“這月亮天天在那掛著,有什么可看的?”
見溫涼還有閑心賞月,溫陽嘆聲道:“我有時可真羨慕你,父王母妃都偏疼你,你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做什么都是錯的。
偏偏你被留在了京中,不知情的人還說什么母妃偏疼我,你說我冤不冤啊?
等你娶親了,你就帶著靈毓縣主回南陽城吧,也讓我在京中躲兩年清閑!”
溫涼寒眉微顫,轉身拂袖而去。
溫陽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撓頭喚道:“溫涼,我與你說話呢,你干什么去啊!”
月色淺淡,無人的街上一片昏暗。
溫陽以為父王母妃偏心他,實則他們對自己的寬厚,只是因為他并非他們所出。
父王母妃對他很好,甚至比對溫陽還好。
他們兩個犯了錯,父王母妃只會責備溫陽。
他也曾以為父王母妃更喜歡他,直到他們兩個一同起了痘疹,母妃徹夜未離開溫陽身邊,而他的身邊只有婢女婆子還有府醫照看。
從那時起他便察覺到了不對。
有一次溫陽不滿父王對他的嚴厲,哭喊著問,“為什么溫涼不用早起練功,只逼著我一個人習武?”
父王盛怒之下說了一句,“你與他是不同的!”
溫陽不理解,哭著跑了出去。
他沒有離開,而是蹲在窗下偷聽父王母妃說話。
母妃勸父王別生氣,說溫陽還只是個孩子,不懂事。
父王重重嘆了一聲,“涼兒以后終究要繼承皇位,他要學的是如何治理天下。
可陽兒要承襲我手中的軍權,沒有一身硬本領怎么行?”
他驚愕極了,根本不明白父王的意思。
他是平陽王府的公子,他為什么要繼承皇位?
他又聽母妃惆悵的道:“其實也怪我們,陽兒不知情,見我們對涼兒好心里自然不服氣。
可涼兒出生后便失去了娘親,著實可憐,我看著他便想到瑤妹妹,又怎么忍心苛責他?”
似有一道響雷炸裂在他的耳旁,將他所有的認知全部顛覆。
那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想到了父王總會時不時領他進宮,而看起來嚴肅的陛下對他卻格外的溫和,甚至還會時不時上賞賜他一些好東西。
有一個瘋狂的想法盤桓在他腦海中,他不敢再去想,正要逃離這里,卻在起身的時候不慎碰倒了花盆。
父王幾乎奪步而出,在看清是他時才收起了眼中的殺氣。
也是從那天起,他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結束了。
或許在外人看來他是幸運的。
他出身高貴,養父母對他又甚是寬厚。
父王母妃給了他一個安身之所,那個人更是要將世間最榮耀的地位給他。
可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他真正憧憬的是溫陽的生活。
犯了錯會有父親責罵,生病了有溫柔的母親守候在身旁。
可這些他注定不會擁有,他沒有生母,也無法與親生父親相認。
父王母妃對他再好,可他終究是王府中寄居的客,他注定不屬于這里,注定有一天會離開。
他看似擁有了所有,可回頭望去,他又似乎什么都沒有。
也正是從那天起,他變得不再愛笑,變得不再喜歡與人交流。
他更喜歡一個人待著,因為他本就是一個人。
或許有人會覺得他矯情不知足,可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有什么比父母真心的疼愛更重要?
后來他長大了,這些對他來說便可有可無了。
他不再需要別人的關愛來溫暖自己,只要他變得足夠強,便沒有人能再傷害他。
那個人懷疑他母親的死并不是意外,這么多年他一直在追查兇手,他希望他也能一同來調查當年之事。
他答應了。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若說感情自是沒有。
可她拼死給了他生命,他便應為她討回一個公道。
宋府中有他的外祖和舅父,可他鮮少去宋府。
一是不想給他們招惹是非,二是,他不知該以什么身份面對他們。
明知自己的身份,卻還要扮做他人。
這種感覺太累了,他不想演下去了。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顧府門前。
他縱身躍進顧府,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錦華院。
閨房中還亮著燈,里面傳來兩個小丫頭的爭吵聲。
“今日該我陪著小姐了,你怎么還賴著不走?”
“不走!”
“你敢!你不走我可打你了啊!”
“打不過。”
兩個丫鬟的爭論聲很吵,可這一絲絲煙火氣卻讓他感到些許安寧。
他徑自推門而入,只見她披散著滿頭青絲慵懶的倚坐在椅上,素手托著下巴,正饒有興致的看著兩個丫鬟吵嘴。
他的到來打斷了兩個丫鬟爭吵,那個濃眉圓眼一臉兇相的丫鬟最先沖了過來,手臂一橫,似乎這樣就能擋住他的腳步。
而那個平日看起來機靈一些的丫鬟此時卻是一臉傻相,站在原地呆愣愣的看他,眼睛都不會眨了。
“福兒回來,不許動手。”
顧錦璃忙起身走了過來,她沒想到溫涼竟會光明正大的走進來,他雖喜歡夜闖閨閣,但至少還知道掩飾。
“怎么突然過來了?”
溫涼垂眸看她,眸中的郁色在望見她的瞬間悄然無蹤,唯剩下滿目柔光。
“我想你了。”
從此他將不再是一個人,因為他,有了她。
兩人目光交融,一時相顧無言。
如意伸手去扯福兒,不可置信的盯著溫涼看,“福兒,我是不是做夢呢?
溫涼公子來小姐的閨房與小姐表白了!?
你快掐我一下看看!”
福兒側頭看了如意一眼,不明白如意為何有這種要求,但還是聽話的伸出手掐了如意的臉蛋一把。
一聲尖叫聲響起,打破了屋內本有的曖昧。
“好痛啊…”如意眼中含滿了眼淚,水汪汪的眼看著甚是可憐。
她兩步走到鏡子旁,看了一眼便折回身與顧錦璃告狀,“小姐,你看啊,福兒把我的臉都掐青了。”
白皙的臉蛋上赫然青了好大一塊,福兒見顧錦璃看向她,委屈的嘟起了嘴,悶悶道:“她讓的,沒使勁。”
顧錦璃無奈扶額,將兩人都推出門去,“今夜不用你們守著了,都回去睡吧。”
說完便將門合上,還插上了門栓。
如意怔怔的站在門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高貴清冷的溫涼公子夜探閨閣,冷靜聰慧的小姐深夜與男子幽會。
若不是臉頰一直在痛,她真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
一邊往房間走,如意一邊喃喃道:“準!真是太準了!
我在大佛寺剛許愿希望小姐能和溫涼公子在一起,沒想到這么快就實現了!”
早知道她就給自己也許一個了。
她的要求不高,她只希望能嫁給一個俊美多金深情話少武功卓絕還父母雙亡的大俠,他沒有父母,就可以在京中安家,這樣她就不用和小姐分開了。
如意心中兀自懊悔,盤算著有時間一定要再去大佛寺一趟。
“福兒,你在大佛寺許了什么愿啊?”如意心下好奇,開口問道。
福兒看了她一眼,悶悶反問道:“會實現嗎?”
如意認真的點頭,“會的,一定會的!”
福兒聽了,眼睛瞬間笑彎了,“紅燒肉,以后天天能吃紅燒肉!”
如意:“…”
是不是傻,在佛祖面前許愿吃紅燒肉,還有比這更罪孽的嗎?
屋內只剩下溫涼兩人,還有一盞輕輕搖晃的燭火。
顧錦璃走到溫涼身邊,在他溢滿柔光的眸中看了一絲殘留的憂傷。
“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
溫涼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柔軟溫暖的觸感似化為了暖流將他的心縈繞包圍,修復了他心上所有的裂痕。
他輕輕搖頭,唇邊漫起一抹清淺的柔笑,“沒有,以后也不會有了。”
因為他知道會有一個人好好愛他,不是因為憐惜,也不是因為愧疚,只是因為喜歡而愛他。
他走上前,將她輕輕攬在懷中,她的柔軟她的香甜都無一不讓他心神安寧,“錦兒,能遇到你真好。”
顧錦璃只覺得今夜的溫涼似乎格外脆弱,她沒有急于詢問,而是環住了他的腰身,將頭倚靠在他的胸口,嬌聲說道:“能得公子青睞,亦是我之幸事。”
春風微拂,吹散了薄云淺霧,融融月光傾瀉而下,將靜寂的夜籠罩在銀色的柔光下。
一片靜謐,對影成雙…
乾坤殿中。
建明帝正要熄燈入眠,陳總管走進殿內,看了建明帝一眼,欲言又止。
“什么事,快說!”建明帝掃了他一眼,心中不大高興。
多大的事就支支吾吾的,白白耽誤他睡覺的時間。
“陛下,平陽王妃回來了!”
“什么?”建明帝一挑眉,“走到哪了?”
陳總管咽了咽口水,弱弱道:“下午就已經回王府了。”
“什么!?”
建明帝從床上一躍而起,臉色微變,忙問道:“溫冀回來了嗎?”
“沒有,只有王妃一人回來了。”
“哦…還好還好。”受了驚嚇的建明帝長舒了一口氣。
那個犟驢沒回來就行。
可轉而他又沉下了臉色,定是溫涼這小子讓平陽王妃入京提親的。
他又沒反對他們的婚事,溫涼就不能求求他嗎?
只要一求,他既答應了啊,他很好說話的!
建明帝在屋內踱了兩步,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不行,朕得傳召平陽王妃進宮。”
“陛下,這可使不得啊!”陳總管連忙阻攔。
皇帝召見女眷,這不合規矩,宮里人多口雜,若是傳出什么不好的言論,王爺不得把陛下揍殘了啊!
建明帝心想也是,在屋內踱了兩圈后,拿起外裳道:“擺駕鳳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