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與秦俢正在商議事宜。
書房外突然響起了略有急促的腳步聲,暗二未叩門便直接推門而入,“主子,二公子回府了,他要見您,屬下要不要攔他?”
暗二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了溫陽越來越近的叫嚷聲,“這里是平陽王府,是我的家,我想去哪就去哪,你們憑什么攔著我?”
說完,溫陽便大步邁進了書房,他略略掃了一眼屋內,目光落在了溫涼的身上。
他伸手指著溫涼,一臉的大義凜然,“你,可以回南陽城了,我替你留在京中!”
“你替我?”溫涼抬眸掃他一眼,嘴角漫起一抹輕笑。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還替不了你怎么著?
都是一起出生的,我也就差那么一點就成了你大哥。
快點收拾收拾走人,別在我這礙事!”
他雙手環胸瞪著溫涼,語氣不善。
溫涼掃他一眼,淡淡起身,對秦俢道:“你說的,我會考慮。”
溫涼說完便要離開,溫陽張開雙臂攔住了溫涼的去路,怒目而視,“我的說話你聽到沒!”
他的個子要比溫涼矮上一些,是以氣勢上稍遜一籌。
而這也恰恰是溫陽心中的死結,于是便悄悄踮起腳尖,力求平視溫涼。
“沒聽到。”輕飄飄三個字,瞬間點燃了溫陽心中的怒火。
好幾年沒見,溫涼說話還是這么不討人喜歡。
“我再說一遍,你給我滾回南陽城去,我替你做質子!”
溫涼凝眸看他,眼中帶著點點輕嘲,“你怕是沒那個資格。”
就憑他的腦子,怕是待上一日,就被吞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溫陽氣得跳腳,“少騙人了!怎么著,難道陛下選質子還挑好看的不成?”
溫涼除了比他高點,比他好看點,還有什么比他強?
他最討厭溫涼了,自小別人就總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比較。
說什么明明是雙生子,怎么溫大公子長得就那般俊美,就那般有才華,溫二公子…也就還行吧!
什么叫也就還行,敢說這話的人絕對見一個捶一個。
就算在相貌和才華上他比不得溫涼,可至少在做質子這件事上,他也同樣有資格。
反正陛下只是想要制衡平陽王府,他和溫涼誰留下不都一樣?
兩人四目相對,半晌,溫涼收回視線,閉眸撫額。
溫陽以為他答應了,心中一喜,卻聽溫涼滿是厭嫌的聲音傳來,“把臉洗了,看著有些惡心。”
溫陽:“…”
這就不能忍了啊!
他就算沒有溫涼長得好看,但也不能說惡心吧!
“溫涼,這是你逼我的,動手吧!”溫陽將身上的包裹一丟,擺好了架勢。
溫涼卻是懶得看他一眼,徑自邁步而出,“書房重地,沒我的命令誰都不得踏入。
誰敢擅闖,直接打出去。”
溫陽被氣得炸毛了,沖著溫涼的背影大聲嚷道:“溫涼你給我回來,你是不是怕了我,所以才不敢和我比較。
我告訴你,我現在厲害著呢,我一定能把你打趴下!”
溫陽的吼聲震耳欲聾,秦俢被震的耳鳴頭疼,忙捂住了耳朵,逃竄離開。
京中還能否平靜他不得而知,但他敢確定,這平陽王府再無寧日了!
錦華院中。
“小姐,三小姐的藥膳好了,奴婢這便給三小姐送去。”
“等等,我與你一同去。”顧錦璃正在屋里練字,聞此擱下了筆,穿上了厚厚的披風。
正好趁此機會給三妹妹探個脈,看看她的身體恢復的如何。
她是先天體弱,吃的又是藥膳,想要徹底調理好,還需要許多時日。
顧錦璃尚未走出院門,便看到一個小腦瓜在探頭探腦的往她的院子里面看,見她出來,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小姐,抓他!”福兒也看見了,湊上前來兇巴巴的說道。
她聽如意說過,小姐有麻煩都是那個小矮子惹出來,應該揍他。
顧錦璃搖了搖頭,故作無視。
她不喜歡顧承暄,善待他也不過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
可她的好意最終換來的卻是誣陷,她不是圣人,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
她不與他一般見識,但他也別再來招惹她。
顧承暄其實沒有走,而是躲在了一棵大樹后悄悄的觀察的顧錦璃。
冬日蕭索,顧承暄那一身綠衣煞是扎眼,顧錦璃幾人看的清清楚楚,但誰都沒有理會他。
顧承暄緊抿著嘴唇,神色糾結。
眼看著三人的身影越走越遠,顧承暄一咬牙,從大樹后跳了出來,沖著顧錦璃喊道:“顧錦璃,對不起!”
說完,好似屁股著火一般,一溜煙的逃走不見了。
顧錦璃有些怔愣的看著他逃走的方向,側頭問向如意,“如意,我剛才沒聽錯吧?他是在與我道歉?”
如意也是一臉驚訝,呆愣愣的點頭,“好像是呢!”
顧錦璃搖頭嘆了一聲,若是他真知道自己錯了,倒也不算無可救藥。
一聽顧錦璃來了,顧婉璃忙歡喜的迎了出來,親昵的挽住了顧錦璃的手臂,顧錦璃則趁機捏住了她的手腕。
脈搏比之前有力許多,恢復的不錯。
“大姐姐,你又給我送好吃的來了?”
顧錦璃笑著點了點頭,打開食盒,鮮香味飄滿了屋子。
“這是烏骨雞湯,補血養氣,你趁熱嘗嘗。”
顧婉璃忙雙手捧過,吹了兩下,便心急的喝了起來。
只喝一口便睜圓了眼睛,“好好喝呀,香濃不膩,還有點淡淡的甜味。”
“這雞湯里面放了龍眼、赤豆、紅糖、黑芝麻,所以喝起來香濃中會夾雜了些許甜意。”
顧婉璃才不在乎里面有什么,她只知道這湯做的好喝極了,一點都不能浪費。
她大口大口的喝著,直至喝的一滴不剩,才饜足的呼出一口氣來。
她掐了掐自己的臉,嘟著嘴道:“大姐姐,你總給我送好吃的,你瞧,我都被你喂胖了呢!”
“胖點好看,瞧著氣色比以前好了許多。”顧錦璃掐了掐她的臉,溫柔笑道。
姐妹兩人正說著話,陳晴走了進來,她垂首走到顧錦璃身邊,柔聲道:“大小姐,這里有給您的一封信。”
“給我的?”
陳晴點頭,“門房送去了錦華院,院中的小丫頭怕有重要的事,便一路跑著送了過來。”
顧錦璃狐疑的接過信封,挑開蠟油,展開了信箋。
掃視了一眼,顧錦璃便勾起了嘴角,冷笑道:“沒想到卻是故人呢!”
見顧婉璃歪頭不解,顧錦璃隨手將信遞給了她。
顧婉璃看過之后,面露訝色,“吉祥不是去了永寧侯府嗎?為何又回來約大姐姐見面?”
“吉祥要約小姐見面?”如意一下子拔高了嗓門。
吉祥這個叛徒為了攀高枝幫著趙文漪污蔑小姐,居然該敢約小姐見面?
吉祥是她的頭號敵人,也是她最討厭的人之一。
如意說完,一擼袖子,拉著福兒道:“福兒,有個欺負小姐的人,咱們去揍她。”
向來無視如意的福兒,這次卻是乖乖點頭,氣勢洶洶的跟在如意后面,儼然一副打手的小模樣。
顧錦璃忙開口喚道:“站住,你們不許去。”
“小姐,吉祥當初用那般惡毒的手段陷害你,若非你聰明,怕是都要被老夫人趕出府中了。
她現在跑回來一定是為了炫耀自己過得好,奴婢非要去揍她一頓不可。”
直到現在,一提起吉祥,如意還恨得牙根癢癢。
“理會她做什么,咱們現在不是過得好好的,何必在意她呢?
管她是為了炫耀,還是記掛我這個故主,咱們不去理會她就好了”
吉祥不會無故跑回來找她,可她沒那個心情也沒那個時間猜她的意圖。
吉祥那種人心狠自私,來找她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事。
可只要不見她,不管她有什么小心眼,都使不出來。
顧婉璃覺得有道理,點頭道:“年看著便要過年節了,大姐姐的確沒有必要給自己惹不痛快。
她既是離了咱們顧府,和咱們就沒有關系了,隨她去吧。”
陳晴垂頭聽著,她眸光微動,抬頭掃了顧錦璃姐妹一眼,見她們正聊得熱鬧,便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天一日比一日冷了,不過從婉華院行到二門的距離,陳晴的衣裳便微有發硬。
顧府角門外不遠處站著一個環抱雙肩瑟瑟發抖的女子,她不停的磕著腳尖,來緩解雙腳的冰冷。
她身材纖瘦,穿著一件看不出顏色的破衣。
陳晴打開角門,望了她一眼,走了過去。
“你就是吉祥?”
吉祥轉過身來,她瘦弱蠟黃的面容讓陳晴微一挑眉。
看來吉祥在永寧侯府過得并不好。
“你是誰?是大小姐新買的丫鬟嗎?”吉祥上下打量著陳晴,開口問道。
她自小便待在顧府,府中的人她幾乎都認識,卻從沒見過眼前的女子。
她身上的衣料不錯,頭上還戴著銀簪,這一身打扮應是主子身邊的大丫鬟。
吉祥眼中閃過一抹嫉恨。
這女子額前梳著厚厚的碎發,瞧著一點都不俏麗,根本不及她分毫,這樣的人竟是也有辦法做大丫鬟嗎?
陳晴沒有回答吉祥的問題,只冷淡的看著她道:“明日午時,柳巷口見。”
陳晴說完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根本不給吉祥發問的機會。
大門被“砰”的合上,吉祥狠狠啐了一口,罵了一句“賤蹄子!”
若是她沒離開顧府,哪輪得到這種小賤人張狂!
可想到大小姐答應與她見面,她心中又涌起了一抹喜色,大小姐還是很念舊的。
可當第二日吉祥來到柳巷口只,卻只看到陳晴一人,立刻不悅的質問道:“大小姐呢?”
陳晴唇邊漫起一抹冷笑,“你是什么身份,大小姐是你一個婢女想見就見的?”
吉祥被她的輕嘲和無禮氣到了,梗著脖子回道:“我以前可是小姐身邊的大丫鬟!”
陳晴冷笑一聲,眸光冰的如同陰冷的地面上凝結的那一層碎冰,“你自己也說了,那是以前。
現在的你不過是一個背叛了大小姐的賤婢,大小姐憑什么見你?”
“自然是因為我有要事要與大小姐說!”
陳晴眼眉一挑,凝眸問道:“什么要事?”
吉祥避開了眼神,支吾著不肯說,“既然是要事,自然要當面告訴大小姐。”
“呵!”陳晴斜眼睨她,呵笑出聲,“你覺得你現在可有資格面見大小姐?
你若是有事便快說,大小姐若是覺得重要自然會見你。
我很忙,沒有這么多時間陪你耽擱。”
吉祥氣得咬了咬牙,可想到趙文漪的吩咐,想到那張賣身契,她只得努力平息心中的火氣。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道:“我要告訴大小姐的是…趙文漪要害她!”
陳晴眉梢微動,半瞇著眼睛看著吉祥,“你說趙文漪要害大小姐?”
吉祥連忙點頭,臉上露出擔憂驚懼的神情來,“趙文漪一直記恨小姐,這次更是妒忌大小姐能去參見宮宴,所以準備要加害小姐!”
面對陳晴的懷疑和冷淡,吉祥撩開了自己的袖子,讓陳晴看自己胳膊上的傷痕,眼中更是瞬間漫起了一層水霧,“我以前被豬油蒙了心,只覺得顧府落魄,我留在大小姐身邊也沒有前程。
趙文漪曾許我富貴,我便跟了她,可她就是個騙子!
自從我到了永寧侯府后,所有的臟活累活都由我干,我每頓只有一個餿了窩頭,可即便如此,她還不滿意,稍有不順便對我拳打腳踢。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這時我才明白大小姐對我的好,我真不該背叛大小姐!”
想到自己悲慘的命運,吉祥捂著臉痛哭起來,看著的確情深意切,令人動容。
陳晴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傷心落淚,只輕飄飄的問了一句,“既是趙文漪這般討厭你,想來也不會讓你在屋里伺候。
那你又如何得知她要加害大小姐的呢?”
吉祥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含著眼淚看著陳晴,陳晴那雙幽冷如古井一般的眸子望的她心中泛起一層一層的冷意。
這種感覺讓她不由想起了最后一次見到大小姐時的情形。
大小姐的目光明亮平靜,似容不下一絲雜質,可眼前女子的目光卻是冰冷鋒利,似能毀滅一切阻擋她的東西。
兩人的目光雖是不同,卻都讓人不敢逼視。
陳晴慢悠悠的勾起嘴角,用凌厲的目光將吉祥逼入巷口死角,“說啊,你既是連趙文漪的屋子都進不去,又如何得知她要加害小姐?”
吉祥竭力的想要保持冷靜,可對方的眼神讓她心中惶恐,下意識的便回避了視線,“我只是無意間聽聞…聽到她說絕不能讓大小姐參加宮宴…”
“無意間?”陳晴聲音冷冷,“到底無意,還是蓄意呢?也許,就連你的主動投誠都是這計劃里的一環吧?”
吉祥的瞳孔驟然縮起,她猛地搖起了頭,瞪著陳晴道:“你血口噴人!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與你有什么關系,此事事關重要,我只能告訴大小姐一個人。”
陳晴雙手環胸,慵懶的倚靠著身后的墻壁,她抬著下巴看著吉祥,冷冷笑道,“惱羞成怒。”
吉祥仍是否認,陳晴也不理會她,徑自說道:“讓我來猜猜你們的計劃吧。
你來主動投誠,假意說出趙文漪的毒計,然后攛掇大小姐可反其道而行,將計就計,可趁機收拾趙文漪一番,讓她知道厲害。
大小姐與趙文漪之間已有積怨,若大小姐聽聞此事后,心中自然不甘,十有八九會答應,卻殊不知你們還有另一個毒計在等著大小姐。”
吉祥瞪大了眼睛看著陳晴,目瞪口呆下意識的道:“你怎么知道?”
語落之后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了嘴巴。
“演技太拙劣了,就你們那點小心思,實在太不夠看了。”陳晴輕嘲笑道。
想到那個美麗溫婉的少女,陳晴笑了笑,即便顧錦璃見了吉祥,以她的聰慧也絕不會被吉祥所蒙蔽。
看著呆滯的吉祥,陳晴眼中滿是厭惡,語氣卻保持著平靜無波,“看你如此模樣,想必在永寧侯府的生活應很是艱難。
我猜趙文漪應是許諾你,若是你能替她完成此事,她便可以給你一些好處吧?
會是什么好處呢,讓我猜猜…”
陳晴冷淡的掃了吉祥一眼,勾唇笑道:“莫非她許諾會給你自由?”
看著吉祥瞳孔縮起,陳晴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嘲諷的牽起了嘴角。
“真是愚不可及。”
“趙文漪已經騙過你一次了,你居然還愿意相信她二次?
那賣身契既是在她手上,她不給你,你又能拿她如何?
還是讓我來替你想想趙文漪會如何做吧!
如果我是趙文漪,待事成之后,我一定會殺人滅口,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背叛我,才不會說漏我的秘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吉祥捂住了耳朵,她身子癱軟,貼著墻一點點滑坐在地上。
“除了相信她我還有是什么辦法?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我真的受夠了。”吉祥雙眼空洞的望著前方,她沒有哭,眼中卻裝滿了絕望。
她心中又何嘗不懷疑,可除此之外,她還有什么選擇?
不做一定會死,做了還有一線生機,她當然要努力活著!
陳晴緩緩蹲下身子,她輕輕抬起吉祥的下巴,讓她注視自己的眼睛。
她的聲音很輕很慢很冷,卻帶著無邊的誘惑,“退一步來說,就算她信守承諾,將賣身契給了你,可你孤苦無依,日后又該如何謀生?
我見你相貌不俗,以后嫁個殷實人家,也并無不可,可你真的甘心嗎?
就算是富足商戶也終究不及官宦人家,你為了前途背叛舊主,又吃了這么多苦,結果最后反是不如留在顧府舒坦,我都替你不值啊!”
吉祥怔怔的看陳晴,已被她的聲音蠱惑了心神,“可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當然有!”陳晴舒緩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你之所求不過是為了富貴而已,寧做高門妾,不做小門妻,對吧?
可你就身在高門之內,為何還要將希望寄托在趙文漪的身上?”
她貼近了吉祥,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點點冷意讓吉祥顫栗不已,“老天給了你這般的好容貌,你又何必去求他人呢?”
吉祥愣愣怔怔的望著她,表情茫然不解,“你說的…是永寧侯世子?”
見陳晴頷首,吉祥搖了搖頭,“趙世子在前院,我們這樣的低等奴婢根本去不了前院。
而且夫人對下人管教的很嚴,世子身邊的侍女都是夫人挑選的,其他人根本就近不了世子的身。”
“你沒有辦法接近,可我有啊…”輕薄的唇綻放出了一抹盛笑,宛若罌粟,花開絢麗,卻是帶著致命的危險,“只要你聽我的,我便能讓你得償所愿。
你不僅能得到你想要的榮華富貴,甚至還能一報趙文漪對你的欺辱之恨!”
最后一句話點亮了吉祥的眸光,若是她真能成為世子的女人,不但富貴榮華唾手可得,日后還能將趙文漪狠狠踩在腳下。
看著自己一雙干裂的雙手,看著她纖細手臂上遍布的傷痕,仇恨的力量甚至比富貴榮華的吸引力更加的巨大。
可吉祥眼中仍有狐疑,“你若是有辦法接近趙世子,你為什么不自己來?”
陳晴站起身,抬手拂了拂裙上的灰塵,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對趙楚沒有興趣,也并非所有人都與你一般所求。此事你想做便做,不愿做便算了,我很忙的…”
“我愿意!”
為了活下去,她都能選擇趙文漪。
那為了活的更好,她還有什么不敢賭的!
陳晴滿意的勾起了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趙楚打她的那一巴掌,她一定要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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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沈染便命小廝端水進來梳洗。
這幾日他體會到了何為度日如年。
她每天都祈禱著時間能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可沙漏中的細沙依舊緩緩流淌,日升月落,從不會因為任何一人的心情而有任何的改變。
今日終于到了她來復診的日子,當清晨的第一縷光傾瀉落入屋內,他的心情久違的歡喜起來。
他在小廝的幫助下挽發凈面,又換上了一身繡著翠竹的月白錦衣,看著格外的溫潤清雅。
小廝忍不住笑著道:“世子今日怎么打扮的這般仔細?不知道還以為世子要去相看親事呢!”
沈染略一蹙眉,他竟是打扮的這般顯眼嗎?
想了想,他拔掉了頭上的玉簪,松散的系了一條月色緞帶,看著隨意慵懶了些,卻依然光彩奪目。
小廝撓了撓頭,其實他有點想告訴世子,并不是那支玉簪扎眼,真正扎眼的是世子眼中明亮晃人的光啊!
在沈染的殷殷期盼下,顧錦璃終于來了。
可隨她過來的還有不請自來的溫涼。
看到溫涼,沈染的眸色明顯一怔。
溫涼勾唇淡笑,“沈世子,今日兵馬司無事,我便又來探望你了。”
顧錦璃:“…”
好不走心的謊話。
短暫的錯愕后,沈染忙溫和一笑,“溫公子前來探望,染不勝感激。”
“沈世子不嫌就好。”溫涼說完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無比坦然。
顧錦璃背對著溫涼鼓搗著自己的小藥包,心中無奈。
他要跟著,她不同意他就悶悶不樂,垂睫不語,好似她欺負了他一般。
她沒辦法,只得任由他跟著。
沈染輕輕的歡喜的望向了顧錦璃,可很快他的視線很快便被另一個人的身影擋住了。
“溫公子,你這是…”
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溫涼,沈染眉宇間皆是不解。
“床幔上的碧竹繡的不錯。”溫涼望著床幔,語氣清淡。
沈染:“…”
顧錦璃:“…”
顧錦璃看不下去,走到溫涼身邊撞了他一下,“我要為沈世子復診了,麻煩溫公子坐到那邊去。”
溫涼頷首,乖乖的坐了過去。
顧錦璃滿意一笑,算他守諾。
她同意溫涼跟來,溫涼也答應絕不打擾診治。
病人將自己托付給了醫生,醫生就要認真負責。
顧錦璃小心翼翼的檢查著沈染的腿骨,順著腿骨的方向一點點揉捏。
“小腿的傷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膝蓋了。”
沈染眉眼含笑,如沐春風,“多虧了晉大夫醫術高超,妙手回春。”
溫涼瞥沈染一眼,心中不悅。
油嘴滑舌,哪里就像正人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