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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酒席

  蘇經桓看到鐘縣丞回過了神來,喝著茶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那主簿聽了鐘圖的話,也反應過來,卻又問到:“即便這‘以工代賑’之策真能引起上面關注,可依知縣大人所說,此策畢竟是那方派主所出,我們又該如何…”

  “誒呀,我說老曾,大人為何讓那方派主在縣衙住下,又為何讓你我二人在此稍待,你還不明白嗎!”鐘圖一副衡鐵不成鋼的樣子。

  鐘圖和曾主簿也是老交情了,論資歷曾虔比他來南陽要更早,但官場上向來是先論官爵再講資歷的,哪怕年紀大資歷深,鐘圖一開始也是不待見他。

  畢竟要從“根”上說起,他鐘縣丞可是皇家貢生,曾虔不過是個監生,能做到主簿的位子也不過是靠著為人老實罷了。

  但讓鐘圖沒想到的是,就是這個看起來老實到有點蠢的曾虔,偏偏是最先得到了蘇經桓的賞識,自己還是靠著后來不斷的示好以及站隊才換來了蘇知縣的信任。

  從此以后,鐘圖便收起了心中的那點小九九,開始真心誠意的和曾虔打交道。一來二去,兩人也就熟絡了起來。

  好歹都是在蘇知縣手下混飯吃的,既然同上一條船,關系不由的不好。剛剛發現這老曾又開始犯糊涂,鐘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曾主簿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施施然說道:“這么說,那方派主答應留下來,就說明此事已經成了一大半了?”

  蘇知縣微笑著緩緩點頭,一旁的鐘圖則是一副好氣又好笑的樣子,卻又聽到蘇經桓吩咐到:“這話,我給你們二位就說透了,至于聽還是不聽那是你們的事。

  今日留你二位在此,我蘇某仁至義盡,今后的路怎么走,還是得你們自己選。”說完,也不等二人回答,便獨自出門吩咐衙役準備酒席去了。

  與鐘圖一臉的興奮想比,曾虔就要沉穩很多。當然,這份“沉穩”與他的性格無關,而是因為他自知身份,明白一縣之主簿已經是他這種人的天花板了。便是沾上著潑天大功,恐怕也難有什么改變。

  雖然監生和貢生都不過是在國子監讀書的人,但二者的區別可謂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貢生是歷年挑選府、州、縣生員中成績或資格優異者,升入京師的國子監讀書的,勉強算是清流承認的“士”。

  至于監生,少部分是靠著祖上的功績,蔭封入國子監,稱為蔭監。大部分是像曾虔一樣,家有余財,納貢進入國子監,稱為恩監。

  蔭監的倒還好,能夠蔭封入國子監,說明家中還不至于太落魄,至少關系還是有的,在國子監待上幾年,出來后便能謀個一官半職。

  恩監就不會那么好運了,可能幾年都等不到空缺的職位。不過大部分恩監生也不在乎這個,純粹是想要拿錢換個功名,好“光宗耀祖”。

  曾虔原本也是想著拿錢換個功名耍耍的,誰知在國子監幾年,見識的多了,三十好幾的年紀,在京師看著王公子弟鮮衣怒馬,看著紫衣大員風采赫赫,心中沉寂的火開始熊熊燃燒。

  曾虔靠著在國子監認識的幾個紈绔弟子拉關系,花了不菲的錢財,安排他回鄉做了筆帖式。

  按理說,一個小小的筆帖式,一般都是縣令自行招募的,而且是屬于“吏”而非官。

  一般有錢拿到恩監的人,還真看不上這等職務。可曾虔卻是硬生生干了下去,而且一干就是十年,憑借著為人處世的老實圓滑,終于得到的一任縣令的賞識,升為主簿。

  然而當上主簿的曾虔卻再沒有當初那種興奮的心情了。十年為吏,官場的各種彎彎繞被他瞧了個遍,同樣也讓他知道了在官場上“出生”二字有多么重要。

  士子眼中的“出生”,一看門第,二看師承,三看功名。曾虔祖上也沒出現過考取功名的祖先,在國子監倒是認識幾個師傅,但像自己這種恩監,人家根本不會認他當弟子。至于功名,更是無法再提。

  想到這里,曾虔默默嘆了口氣,看著興高采烈、意氣風發的鐘圖,只得緩緩走出門外。

  南陽縣衙,西廂房中,方云華正一臉不解的發問。

  “師兄,這什么‘以工代賑’,你是啥時候想出來的,我們這次來不是抓小偷的嗎?怎么你又和那蘇知縣搭上線了?”方云華說道。

  方云生笑了笑,說道:“沒錯啊,是抓小偷。那賊人不是藏起來了嗎?既然如此,師兄我便只得略施小計,讓他顯出原形了。”

  “你獻上的計策不是為了解決災民的嗎?和抓小偷有啥關系啊,要我說,就我們說話的功夫,那人說不定已經離開南陽了。”

  “非也、非也,師弟你前面也肯定了,那小偷一定來了南陽縣城。前面聽那回報的衙役說,各城門口,都沒有外人出入,想必那人定然是混到了災民之中了。

  既然混到了災民里,那他定然還有其他目的,必須停留在南陽。若說只是為了歇歇腳,混一碗賑災的熱粥,我是不信的。”方云生說道。

  方云華略微思索,恍然大悟道:“因此師兄獻策,將那災民以保甲之法登記造冊,如此一來,那賊人便了無遁形,說不定還得幫縣上白白干上一段時間的苦力!”

  “正是如此,師弟你就看著吧,用不了幾天,我定然將那小毛賊抓捕歸山!”

  “可是,要是那人趁著登記災民,混亂的時候,偷偷跑了怎么辦?”方云華憂心忡忡的說道。

  “山人自有妙計!”方云生一臉的神秘。

  二人在房中休息了幾個時辰,傍晚時分,有縣衙的仆役前來傳話,說是知縣大人在三堂擺下宴席,請兩位過去。

  方云華有些不解,這蘇知縣一開始對他倆還是愛答不理的,這會怎么還擺下酒席,主動相邀了。

  他畢竟也是大家族出來的,知道這知縣可遠非一般縣令可比,自己二人不過是一個小小宗門的頭領罷了,對方為何要如此客氣。

  反觀方云生好像早就料到了,緩緩收功,說道:“走,我們去會一會這個蘇縣令!”這讓方云華更加疑惑,什么叫“會一會”?前面不已經會過了嘛,這會再去又能有什么新的東西不成?

  “誒呀,方兄弟,前面俗物纏身,沒能好好招待,如今妙計已設,蘇某可以高枕無憂,正好備下酒席,請二位賞光啊!”隔著老遠,便看到蘇知縣緩緩走上前,說道。

  “知縣大人這是哪里的話,我二人如今亦是南陽治下的百姓,為縣尊大人出謀劃策,這不過是本分罷了。”方云生客氣道。

  “好啊好啊,到底是少年英才,說話就是這么滴水不漏,鐘圖,你說呢?”

  “方派主是一方豪杰,有此等人物在我南陽,是我等之幸!”

  方云生認出說話的是今天參與會議的南陽縣丞鐘圖,見他與主簿曾虔走上前倆,便又和二人見禮過后,才與方知縣謙讓著走進堂內。

  這場面看在方云華眼里,可算是大吃一驚,這看起來怎么堂堂知縣大人好像在和方云生稱兄道弟,而一旁的縣丞主簿則是甘愿陪襯,與自己居后同進。

  云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自己和方云生有什么值得幾位南陽縣的“大人物”如此作態的。

  四人分賓主坐下,方云生看著一桌子的菜,心里也是泛起波瀾,八碟菜肴,三涼四熱一湯,雖然算不上是山珍海味,但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

  要知道如今鄧州這年成,哪怕是自己的紫山劍派,也是以吃飽為第一要務,不敢奢求太多。

  哪怕是方云生,也只能在饞的時候,帶著星南去山里打些野味打打牙祭,如此豐盛的酒席,已經是好久都不曾見過了。

  眼見方云生神情微微變化,一旁的鐘縣丞說道:“方派主有所不知,自從鄧州受災以來,知縣大人每頓也只食白米,一連幾月都是如此,今日之宴,我等也是沾了方派主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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