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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2.遇到了一個病人

  倪大虎的右眼皮子接連跳了幾下,眉頭不自覺的挑了兩下,這是他的習慣動作,每次遇到真正的高手時,都會不自覺的挑眉頭。

  雖然倪大虎都不知道這人是誰,甚至連對方長什么樣子都還沒看見,但他知道,這人一定是個十分強勁的對手,而且此人對自己懷有異常強烈的敵意。就在倪大虎眉頭挑起的時候,那人已經停止了咳嗽,轉頭看了一眼倪大虎,目光之中充滿了迷茫、空虛和莫名的傷感。

  這一瞬間倪大虎也看清楚了他的模樣。

  二十多歲,眉目如畫,竟比女子還俏上三分,只是一張臉在月光下,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身形削瘦孱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可就這么一個看上去連喘氣都費勁的人,就那么輕飄飄的一眼,卻讓倪大虎瞬間冷汗都下來了。

  這種眼神太可怕了,藐視生命、藐視萬物、藐視天地!似乎一切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只不過是虛無,他隨時揮一揮手,都可以帶走他想帶走的一切。

  倪大虎壯著膽子喊了一嗓子:“你是人是鬼?”

  他這么一喊,那人就忽然笑了,倪大虎從來沒有想到,一個重病纏身的男人,笑起來會那么的好看,如果他是個女人,倪大虎會毫不懷疑的愛上對方。一笑羞花閉,群芳無顏色。

  隨即那人就淡淡的來了一句:“這條路,只通往閻家坪。”

  雖然那人并沒有正面回答倪大虎的問題,但這一說話,倪大虎還是馬上斷定了對方是人,膽氣立即壯了幾分,一點頭道:“不錯,我正是要前往閻家坪。”

  那人一搖頭道:“我之前在閻家坪時,沒見過你,所以你回去吧!”

  倪大虎一愣,這什么邏輯,沒見過就讓人回去?脫口就來了一句:“為什么要我回去?”

  那人又淡淡一笑,隨即才悠悠然說道:“因為我不想殺了你,殺人,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倪大虎一愣,脫口而出道:“為什么要殺我?有人花錢買我的命?有仇?”

  那男子輕輕搖頭,好像生怕力氣用大了,再將自己搖昏過去一樣,輕聲嘆息道:“沒有仇,也沒人花錢。“就算有人花錢買你的命,也請不起我?只是不許人進入閻家坪而已。”

  倪大虎忍不住笑了起來。

  病人也不在意,淡淡地說道:“你現在掉頭離開,我就當沒看見你。你再往前走,我就殺了你,就這么簡單。”

  到了這個時候,一般的人應該是掉頭離開,就算不走,也會問為什么不許人去閻家坪才對,可倪大虎卻好像抓不住重點。直接笑了起來:“你說請不起你,意思是只要錢花到位,你還是可以請得動的,我這樣理解對嗎?”

  這次輪到那男子一愣,他也許沒有想到倪大虎會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還沒來及做出反應,倪大虎已經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兩,放我過去?”

  那男子又是一愣,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來,但還是搖了搖頭。

  倪大虎不等他說話,又一臉真誠的來了一句:“五百兩。”

  緊接著又加了一句:“我說哥們,干脆我給你一千兩,你連我在閻家坪的安全一并負責怎么樣?”

  那男人臉上浮現出一種哭笑不得的表情來,這世間絕大多數人一輩子也賺不到這么多錢,在面前這家伙嘴里說出來,就像一塊錢那么容易,可見是真的不缺錢。可他也并不是錢能收買的,他如果想要錢,一千兩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但倪大虎的舉止引起了他濃厚的興趣,當下就問道:“你為什么一定要去閻家坪?”

  倪大虎滿臉無所謂的表情笑道:“你這話問的,太有意思了,我兄弟在那遇到事了,我能不去嘛!”

  那男子臉上微笑更甚:“為了兄弟,如果連命都得搭上呢?”

  倪大虎一擰脖子道:“那也值得!兄弟就是兄弟,能死一塊也是福氣。”

  那男子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嘲諷來,說道:“你這樣為你兄弟,你有沒有想過,你兄弟可能不是這樣想的?也許你在他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

  倪大虎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你要想干架,咱們就來,殺得了我是你本事,殺不了我就讓我過去,不許侮辱我兄弟。我的兄弟我清楚。”

  那男子臉上的嘲諷,漸漸凝固了起來,又一抬頭看天,緩緩說道:“真羨慕你們啊!能有這么好的兄弟。”

  突然之間,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卻對他提不起殺心來。也許在倪大虎的身上,有著自己一直渴望而不得的東西存在吧比如兄弟。

  倪大虎這時卻喊道:“你要還不同意,你就跟我一起去閻家坪,到了之后,你讓我看見我兄弟,咱們再比劃比劃,你看怎么樣?我這大老遠來的,你不讓我看一眼,萬一我干不過你,死不瞑目啊!”

  那男子略一沉吟,竟然真的一點頭道:“好!我就帶你去閻家坪,不過我有個條件。到了閻家坪,見到了你的兄弟,如果你兄弟和你一樣,把你看的比錢重要,我就饒了你們,如果他更看重錢,你要親手殺了他。”

  倪大虎想都沒想,直接就來了一句:“成交!”

  兩個字一出口,就大踏步走到那男子身邊,手一伸就向那男子肩頭上搭上,笑道:“你輸定了,咱們再賭大一點,如果我兄弟能夠拼死維護我的話,你得保證我們倆在閻家坪的安全,敢不敢?”

  那男子眉頭微微一皺,身形一閃,就躲了過去,沒讓他勾肩搭背,輕輕的嘆了口氣道:“這個我做不到,這次回來,我自己還能不能活著離開,都不知道,拿什么保護你們?”

  倪大虎哈哈一笑道:“放心吧!不行我保護你!”

  說完大踏步往前走去。

  那男子詫異的看了看倪大虎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來,從來沒有誰對他這么說過話。包括自己的父親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像看怪物一樣。可前面這個年輕的家伙,說出我保護你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卻是極其真誠的。

  這些年來,他所處的環境之中,除了爾虞我詐勾心斗角,就是冰冷的殺戮,血腥和仇恨,幾乎貫徹了他所有的歲月,反倒是在今夜,在這個逗比青年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絲溫暖。這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立即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他很想看看,這個家伙口中所謂的兄弟,是個什么樣的人?

  如果閻家坪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定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天才少年,一向冷酷無情的蕭冷秋,竟然會跟在一個青年身后飄然而行,要知道在閻家坪,除了他父親蕭龍山,誰都不敢走在他前面。閻家坪的人甚至將和他走在一起,稱呼為與死神同行。

  倪大虎卻根本就沒當回事,一邊走一邊不停回頭和蕭冷秋閑扯,扯的沒頭沒腦,東一句西一句,話題幾乎都是圍繞著于奇正展開。

  這些事卻引起了蕭冷秋極大的興趣,這是他所沒有觸及過的生活,原來人生還可以這樣過?

  倪大虎當然不知道,他的這次前來,不但會改變整個閻家坪的格局,還徹底改變蕭冷秋的命運!

  于奇正并不知道倪大虎已經進山了,一個人躺在木板床上輾轉發側,睡不著啊。

  這剛到閻家坪,就遇到了各種兇險,吃個宴席都差點將命丟了,哪里還有心思睡覺。一直到了半夜兩三點,于奇正愣是沒有一點困意,越琢磨越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越琢磨。

  正在鉆著牛角尖,忽然外面響起了啪的一聲響,聽這聲音,好像是一個小石頭從院墻外面拋了進來。

  于奇正沒有出聲,而是一翻身,悄悄的下了床,一閃身就到了窗邊,一伸手點破了窗戶紙,將眼睛貼在上面往外面看。

  一道人影從院墻之上一翻而入,悄無聲息的落在地面之上,身形立即一矮,蹲在地上左右張望,顯得十分警慎。

  雖然蒙著面,可這人身形一入眼,于奇正馬上就認了出來,這人竟然是陳瞎子!更離奇的是,陳瞎子竟然不是瞎子,一雙眼睛在月光之下精光四射,只怕比年輕人都好用的很,而手中那跟青竹杖則還在,只是不再用來點地了,而是像根竹鞭一樣的握在手中。

  于奇正徹底呆住了,這個村子太古怪了,每一個人,都有著一些不可被外人知的秘密,就連瞎子也是偽裝的。

  陳瞎子夜里翻墻進來,是什么意思?難道說他已經急不可耐,現在就要來殺了自己?于奇正害怕了,如果陳瞎子真要殺了自己,只怕自己還真不是對手,他可是親眼看見,陳瞎子隨手一揮就將一只老鼠刺殺在墻角下的,那精準度、那力量,絕對不是自己擋得住的。

  隨即陳瞎子身形一起,像只貍貓一般靈敏,瞬間到了虛掩的后屋門口,抓住一扇門板,往上一提,這樣再轉動就沒了聲響,隨即輕輕將門開了一條縫隙,一閃身就進了后屋,全程悄無聲息。

  于奇正也悄悄從窗戶轉移到了臥室的門邊,順著門縫往外看去,眼見陳瞎子像個幽靈一般進了后屋正堂。一進正堂,就側耳聽了一下。

  于奇正一驚,知道陳瞎子聽力極好,立即悄悄后退幾步,坐在床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來。不打呼嚕正常,但如果連呼吸都沒有,反而會弄巧成拙,引起陳瞎子的懷疑。

  呼吸聲一入耳,陳瞎子明顯松了口氣,身形一閃,就到了臥室門口,手掌一翻,順著門縫插進來一根極細的小管子來,小管子往里面直冒白煙。

  于奇正急忙屏住呼吸,同時口中呢喃了一句,好像在說夢話一般。這一招成功的騙過了陳瞎子的耳朵,收了管子,他這邊管子一收,那邊于奇正已經悄無聲息的下床,又湊到了門縫邊,屏氣觀看。

  那陳瞎子直奔靠墻的條案,一縱身,就跳了上去,身形一站定,手一伸就用青竹杖將掛在墻上的那幅觀音畫像給挑了下來。

  于奇正頓時一愣,這什么意思?半夜偷畫來了?一幅畫至于嘛?鑰匙在他手里幾十年了,想要畫像的話,之前完全可以直接取去,現在來偷,萬一被發現多丟人啊!剛想到這里,那陳瞎子已經一伸手從腰間取下了一把鑰匙,往原先掛有觀音畫像的墻壁上插去。

  于奇正又是一愣,那墻壁就是青磚墻壁,根本就沒有孔洞之類的,陳瞎子將鑰匙往磚墻上插干什么?難道說這老家伙也有夢游的毛病?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令他大開眼界!

  陳瞎子手中的鑰匙,竟然直接插進了一塊青磚之內,隨即一旋一擰,那面被封死的墻壁,忽然咯咯一陣響,緩緩沉了下去。

  沉下去六分之一,才停了下來,墻壁上方直接露出一條四十公分左右的縫隙來。

  陳瞎子翻身跳下條案,閃身到了墻壁之前,將青竹杖反手插在腰間,雙手貼在墻壁之上,就像一只碩大的壁虎一般,直接爬了上去,轉瞬到了縫隙之處,一翻身就鉆了進去。

  于奇正傻眼了,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可陳瞎子一翻進去,隔壁就閃起一道亮黃色的光芒來,從縫隙中透了出來。

  亮光一起,陳瞎子的咒罵聲就響了起來:“死老太婆,閻其修死了也不讓我得到是吧?你信不信我讓你們閻家斷子絕孫?”

  沒有回應。

  陳瞎子隨即又說道:“我不敢?將我逼急了,你看我敢不敢?這一天該知道的我已經全知道了,閻家可就剩這一根獨苗苗,你再不把封印打開,明天他就會死在閻家坪!何況,閻家的小子狗屁不會,就是個棒槌,閻其修根本就沒準備讓閻家的人接班,你又何苦這般維護閻家?你可別忘了,當年就是閻其修拋棄了你,親手將你鎖在這里的!”

  陳瞎子似乎在自言自語,但于奇正卻知道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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