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大海撈針一樣在冰山上逐漸排查,還不如先挖這輪回宗教主的墓穴,以此來確定妖塔的確切位置。
柳爺等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自然趙天賜怎么說怎么是。
這時天色將晚,遠處的森林中,傳來一陣陣野狼的哀嗥,看來狼王也聚集了狼群,尾隨而至了。趙天賜囑托達旺等人小心戒備,然后搬著器械,下到冰斗之中。
柳爺等人一起在上面觀看把春桃帶在身邊,可比點蠟燭方便多了,不過春桃膽子很小,隨時要有人在旁邊照看著。
四周冰壁中封凍著的尸體,都低著頭注視著趙天賜們將要挖開的冰面,好像是一群看熱鬧的在圍著趙天賜們,一言不發地冷眼盯視。
易云說這太他媽別扭了,要不咱們找塊布把這四周的冰壁都擋上,實在是看得人心里發毛啊。
趙天賜笑道:“你就當那些死尸不存在就好了。”
說是這么說,但也感覺這冰斗里邪得厲害,從來沒見過這種陪葬的方式。稍后究竟會挖個什么東西,還真不好說。
黃杏說道:“這大概和他們的宗教信仰有關系,不用大驚小怪。”
這時生姜汁已經滲透得差不多了。
生姜汁是堅冰的克星,萬年玄冰都可以迎刃而解。
這道冰層也并沒有多厚,不多時,就挖掉一個方形冰蓋,再下面就沒有冰了。
趙天賜幾人發現在冰層下粘著魚鰾,尸體就裹在其中。
一看尸體,大伙都覺得有幾分驚訝,春桃嚇得全身直抖,采薇摟住她問是否看到了什么東西,春桃搖頭否認,表示就是覺得這尸體實在太恐怖了。
趙天賜沉住氣觀看冰下露出來的尸體。
沒破冰之前,所看到的是個黑影,但這時一看,那尸體十分巨大,全身都是白色的,不是尸變那種長白毛,而像是全身起了一層厚厚的硬繭,有幾處地方白色的繭殼脫落,露出里面金燦燦的光芒,似乎里面全是黃金。
尸體雙手抱膝,蜷縮成一團,這可能也和宗教有關,死亡后將進行轉生,所以將死者擺成回到母體中胎兒的姿態。
柳爺在上面也看得清清楚楚:“這是雪山木乃伊!”
黃杏抬頭問柳爺:“什么是雪山金身木乃伊?”
柳爺也下到冰斗看了半天,伸手在尸體白色的繭殼上摸了摸:“沒錯,是雪山金身木乃伊。”
說完就介紹起來。
這種尸體的處理方式非常復雜,先將死者擺好特定的姿態裝進石棺,里面填滿沼鹽,停置三個月。
等鹽分完全吸入身體,像是一塊腌肉之后,再涂抹上一層由檀木、香料、泥土以及種種藥品配制而成的東西。
等藥物完全凝固硬化后,尸體眼睛、兩腮、胃部等凹陷或皺縮的部分,就會自行膨脹起來。
然后涂抹上一層熔金的漆皮,這就是金身,最后還要再用沼鹽包裹一層。
“這么麻煩,無聊。”易云小聲抱怨。
柳爺點頭說道:“所以只有身份極高的人才有資格享受這樣的待遇。”
易云翻了個白眼,懶得里他。
趙天賜發現尸體和下面的冰層凍成了一體,極為結實,根本無法移動。
再仔細往下看了看,冰下似乎有很多東西,但是隔著冰層看得不太清楚。
于是再次把生姜汁噴灑在冰層上,估計差不多了,于是一鑿打了下去。
不料冰層里突然冒出一道長長的巨大藍色火柱,帶著刺破耳膜的尖嘯聲,直從冰斗的最深處躥上了天空。
喇嘛介紹,按輪回宗說法藍色的火焰與其他的火焰不同,稱之為“無量業火”,傳說能把靈魂都燒成灰燼。
沒想到這雪山金身木乃伊下邊,會藏著如此狠毒的陷阱。
幸虧易云眼疾手快,在火焰噴射而上的一瞬間,將柳爺推開。
采薇也拽著春桃向后閃避。
眾人都縮到冰窟的角落里,只覺得舌頭尖發干,好像進了一個爐子。
藍色火焰噴射而上的尖銳呼嘯聲,在狹窄局促的冰窟里,聽起來格外驚心動魄。
現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盼著這股鬼火盡快散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呼嘯之聲終于止歇。
趙天賜察看一圈,好在沒人受傷。
冰窟中的那具金身木乃伊已被燒成了一團黑炭。
這時上面傳來向導達旺的大呼小叫的聲音。
趙天賜顧不上多想,爬上冰面,只見達旺等人正在手忙腳亂地搶救翠香。
走近一看,心中頓時一凜,翠香的臉都被燒沒了。
可能當時她正俯身向下看,結果剛好被燒到臉部,鼻子、眼睛都沒了,嘴唇也燒沒了,黑炭般的臉上,只剩下兩排光禿禿的牙齒,和里面漆黑的舌頭,十分嚇人。
達旺對趙天賜搖了搖頭,看來當場就死了。
隨后上來的采薇見翠香死得如此之慘,也覺得心下黯然。趕緊拿了張毯子把尸體遮住,免得讓柳爺看見了這慘狀無法接受。
這時柳爺等人也陸續爬了上來,一看頭發,便已知道發生了什么,晃了兩晃,差點暈倒,小黑趕緊將他扶住。
趙天賜對采薇使了個眼色,示意先把春桃帶到帳篷里。
眾人想不出怎么勸慰,只好走到一邊小聲商量,能否把柳爺春桃先帶回去。
這地方危機四伏,讓他們繼續留在這里,難保不再出別的危險。
向導達旺為難地表示,現在恐怕想走都走不掉了。
天上的云這么厚,黑頸水鳥遠飛而去,馬上有寒潮要來。
雪山上天氣變得太快,沒人能夠預測,也不能用情理來推測。
天氣說變就變了,最多一個時辰就會降下大雪。
雖然不至于大雪封山,但地形非常復雜。夏天的時候,很厚一層冰川都會融化,冰層的厚度會降低許多,所以翠香才會踏破一個冰斗。
在氣溫低的季節里,這種情況是不會發生的。而現在縱橫交錯的冰縫和冰漏、冰斗,都暴露了出來。進來的時候沒下雪還好說,但是一旦出現寒潮,大雪鋪天蓋地地下起來,很快覆蓋冰川。
這么一來,冰下脆弱的地方卻還沒凍結實,掉下去就完了。
即使最有經驗的向導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帶隊涉險,何況狼群也跟著進了山。
想往回走,就必須等到雪停了,冰川徹底凍住之后再離開。
張遷兒抄起一把鐵鍬當先沖了上去。
眾人不敢怠慢,抄起家伙就圍上來,對著尸體一陣猛砍,生怕遲了半分。也就眨眼的時間,尸體的頭和身體就被砍開了,斷口處完全慘不忍睹。
尸體的頭被弄下來之后,剛才那種陰森的感覺減弱了不少。接著尸體的手指甲的顏色開始慢慢的變黑。
壹伽姑姑取出一張符紙,鎮在尸體肚臍眼處。尸體竟然像是活了一般,不停地劇烈抖動掙扎著想要跳起來。好在那張符竟像是重達千斤,一直死死地壓著尸體,一群漢子看得眼都直了。
壹伽姑姑簡短地說出了兩個字:“燒了。”
幾個漢子趕緊跑回去,找來幾捆曬干的棉花桿,大火迅速的燃了起來。
一陣痛苦的嘶吼聲從火堆中傳來,不過除了壹伽姑姑,其他人似乎并沒有聽到。
尸體被完全燒掉之后,露出的骨頭和之前在樹下挖出來的完全一樣,布滿密集的孔洞。壹伽姑姑這才說道:“好了,現在陣算是徹底破了。把這兩具骨骸埋了吧。”
漢子們依言而行。幾人回到村子,休息了一天。
趁著四周無人時,二俅拿著那條藍色的毛問道:“怎么會是這玩意?”
壹伽姑姑臉色凝重地搖搖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
天察察黑的時候,壹伽姑姑突然感覺到心里不對勁,但具體是什么也說不上來,于是一個人走出村子散著步。
一只渾身毛發都是黑色的貓突然竄了出來,從壹伽姑姑面前跑過,跳進旁邊一個竹林里面。壹伽姑姑笑了笑,繼續朝前走著。走到那條小河邊的時候,水面嘩拉拉的一陣響聲過后,一個人從水里冒了出來,望了壹伽姑姑一眼就沉入水底消失不見。
她沒能看清楚那人的臉,但免不得背上有些發麻。這時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從身后的竹林中傳來,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背影。
壹伽姑姑急忙回頭,卻什么都沒能看見。調勻呼吸之后,朝之前的那個小土坡走去。
剛剛走到土坡上,一聲貓叫聲從身后傳來。壹伽姑姑猛地回頭,看到一個穿著大紅衣服的女子,閃身進入了竹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壹伽姑姑跟著就走進了竹林。
竹林很大,而且非常茂密。本來天就快黑了,竹林里的光線更差,只能依稀看清大概的輪廓。走了幾步之后,差點被腳下的一個東西絆倒。
一只死貓出現在了她腳下。腐爛的氣息傳來,看來這貓已經死了很久。問題是,這只貓和之前見到的那只黑貓,幾乎一模一樣。
這時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了過來。
壹伽姑姑抬頭望去,一個人背對著她,蹲在地下似乎挖著什么東西。于是開口問道:“請問你見到一個穿大紅衣服的女子嗎?”
那人似乎完全沒聽到壹伽姑姑的話,依舊默不作聲地在地上刨著。
壹伽姑姑心頭一凜,眼前這個“人”恐怕也有問題。于是不再理會,朝斜前方的另一條小路繼續走去。走了大約十來步,刨土的人到了她的側面,壹伽姑姑忍不住朝那邊瞟了一眼,當即嚇了一跳!
那“人”從土里刨出了一只眼睛,滿意地笑了起來。他轉過頭對著壹伽姑姑,兩個空洞的眼眶不斷向下流著血。接著便把剛才刨出來的眼珠往眼眶里裝進去。
壹伽姑姑大驚,看來剛才判斷的不錯,這不是人!
那人伸出烏黑色的手,朝壹伽姑姑抓了過來!
如果往原路退回的話,將會和這東西撞個正著。如今只有朝前面跑,穿過這片竹林也就好了。當即叫了一聲,拼命朝前跑去。身邊竹子中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快速地一閃而過。雖然快,但還是被壹伽姑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
一條人影!
四周的竹影子不斷晃動,似乎每一根竹子后面,都藏著一雙眼睛,幽幽地望著她。壹伽姑姑心知不妙,看來應該是一時疏忽,闖進了一個陣里。這個時候越是慌亂,越容易出事。她放緩了腳步,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等看到前面的時候,心里咯噔一下。正前方一個人正蹲在地上刨著什么東西!
為了確認沒錯,壹伽姑姑立即環顧了一下四周。所有場景都似曾相識。不,不是似曾相識,而是就是她剛才經過的那里!
一個影子出現在了她的身后。蹲在前方地上的那個“人”轉過頭,露出兩只空洞洞的眼眶,裂開嘴對著壹伽姑姑“嘿嘿”笑著。
壹伽姑姑猛地吸了一口氣,咬著牙一下子就從那“人”竄了過去,快速向前跑去!之后雖然再沒碰到刨土的這個“人”,但始終覺得,身后那個東西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在腦海中彌漫起來。似乎周圍變成了散不開的黑色濃霧,壹伽姑姑漸漸失去了方向感。還好,前方出現了燈光。
不遠處,佇立著一間小小的茅草屋,昏黃的燈光從里面傳了出來,令人覺得無比溫暖。壹伽姑姑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茅草屋外,敲了敲門。
一個中年男人面無表情的打開了門。
外面的黑霧越來越濃,壹伽姑姑腦袋也越來越暈,當即走進屋子。
那個中年男人用一種極度生澀的聲音說道:“你不困嗎?”
壹伽姑姑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張床。
她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累,眼皮越來越重,現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中年男人一動不動的看著壹伽姑姑一步步地走到床前,然后慢慢地躺了下去。中年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溫柔,就像母親的搖籃曲一樣:“睡吧,睡吧。睡著了什么都好了…”
盡管還有一絲靈識,讓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隨著中年男子極具催眠的聲音,壹伽姑姑還是緩緩地閉上眼睛。那個中年男人的一雙手伸了過來,蒙住她的眼睛。
壹伽姑姑猛地驚醒,急忙掙扎。但眼前卻只有一片黑暗,怎么都掙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