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問道:“能不能請求趙刺史他們,征調附近的車輛騾馬?”
二逑面色沉重地搖搖頭:“現在不光是車輛騾馬的問題。由于我們拖的都是重物,從塔灣到江陵的路面都已經壓壞了。”
采薇急道:“那派人修啊。”
二逑嘆了一口氣:“一直在派人修。可也只能一段一段的維護,正在維修的那一段路就成了最大的堵塞點。加上最近雨水又多,所以…”
采薇說道:“對了,不是說孫小寶帶人去修新路去了嗎?”
二逑咬著下唇:“哪有那么快?”
采薇也嘆了一口氣,愁眉不展。
二逑突然對秦鐵牛說道:“你那邊工人的思想情況怎么樣了?越是這種情況,越要注重政工這一塊啊。”
秦鐵牛苦著臉說道:“崩了。”
從人數上來說,一局是目前曌建集團下面最大的一個局。
人一多,人心本來就不那么那么好管理。加上曌建分成各個局自負盈虧之后,很多人心里就開始打鼓了。
和其他局不同,一局就是修建城墻,可以說完全沒有直接盈利能力。到時候一到年底,其他局的人樂呵呵的分獎金,自己這個局沒賺到錢,拿什么分?
之前于奇正在的時候,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就簡單一句話“集團不會虧大家的”,所有人的心就吃了秤砣。
可現在于總都料不在了,到時候找誰喊冤去?同樣那句話,秦鐵牛和那些政工干部就算說破嘴皮子,大伙也不相信啊。
加上現在項目上這種不死不活的狀態,自然各種騷話怪話就都出來了。
這其中還有個麻煩。
一局很大一部分人,是以前漕幫轉過來的。都是些跑來跑去野慣了的江湖漢子,本來就有部分人對在工地上做事就不是很習慣。現在情形變成這樣,就連倪大虎都走了,于是各種各樣的想法就都出來了。
據秦鐵牛所知,這幾天就有好幾個人在煽動著大家重操舊業,回竟陵縣那邊跑船去。
其實這些情況,技統局政工科都已經想二逑匯報了,不然也不會專門問起這件事。
二逑想不到的是,從秦鐵牛這里得到的信息,比想象中更嚴重。
聽完秦鐵牛的報告之后,二逑沉著臉問采薇:“勾代總,你看這個事怎么處理比較合適?”
采薇一只手捂著嘴巴,想了好一陣之后,才開口問道:“二哥,你說如果是于大哥在的話,他會怎么處理?”
二逑也想了好一陣,最后說道:“以我對正哥的了解,他的做法肯定是團結絕大多數,打擊極少數。”
采薇點著頭,最后說道:“那就這么辦。首惡必究,脅從不問。”
秦鐵牛苦笑道:“可這首惡怎么個追究法?”
采薇說道:“二哥,你去讓技統局那邊查一下,是哪幾個領頭鬧事的。最好是拿到相關證據。人各有志,既然他們不想留在曌建,那咱們就歡送。該給的補償咱們一定給到位,好聚好散吧。”
秦鐵牛急忙勸阻道:“可要是很多人都要走呢?”
采薇眼中露出回憶的神色:“鐵牛叔,還記不記得最早在回龍鎮的時候,于大哥是怎么做的?”
她這么一說,秦鐵牛倒是記起來了。
當時的情況可以說比現在嚴重得多。勾博死后,張老三來勾家班挖人,別說下面的人了,就連他們這幾個鐵桿心里都發虛。
那天晚上,于奇正把他和彭巡典這幾個核心人物叫到一起,說出了全員分紅的模式。
聽到這個模式之后,秦鐵牛他們對于把工人留下來就有了一點信心。
可是于奇正立即制止了他們去工人中說出這個消息的舉動,那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于奇正殺伐決斷的一面。
緊接著,第二天就把所有工人召集起來,愿意走的全部給遣散費,結果最后留下來的不到十個人而已。
也就從這十來個人,短短半年間就發展到現在這么大個集團。如果沒有當時總都料表現出來的自信、魄力和決斷,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現在采薇問出這話,想法不言而喻,就是復制于總都料的做法。
可是,于總都料那么做,內心里是有一定的底氣的。就秦鐵牛來看,至少有三點:
第一、采取全員分紅模式,能讓員工們得到實實在在的利益;
第二、于總都料有舉世無雙的先進專業技術和管理方法;
第三、于總都料在核心員工心里有著崇高的威望。
不具備這些前提條件,光靠整治有二心的人,能達到那種效果嗎?換句話說,憑什么招來更多的死心塌地的人,讓進來的比出去的多?
似乎看出了秦鐵牛的這些疑慮,采薇笑了一下之后說出了她的計劃。
第一、等一局處理完鬧事員工之后,立即召開集團高層會議。宣布沙洋堡的土地進行拍賣,各個分局根據在符合整體規劃的前提下,根據自己的需求購入對應的土地;土地所有權歸集團,拍賣土地的收入由集團和一局按照一定比例分配。這一點大家也無話可說,畢竟那塊地是一局賺回來的。
第二、加大對孫小寶項目的扶持,從一局調一百人至一百五十人去支持道路建設。短期內無法通路,但十天內哪怕是用人肩挑手提,也必須從新路上運送一批磚石過來。這一點政治意義大于實際意義,要讓蘇胡他們知道現在曌建正在全力解決運輸問題,而且從這邊抽調人手出去,就非常合理了。
第三、她馬上寫一封親筆書信,說明這兩件事。然后火速派人送去給于大哥看。如果于大哥有指導意見,按照他的意見辦。如果于大哥同意照此操作,就將有于大哥簽字的公文作為正式文件,在各分局中輪番展示,同時在曌建人視臺黃金時段反復播放,用最快的速度讓每位員工都知道這是總都料的指示。
聽到采薇的安排之后,秦鐵牛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馬上反應過來了。原來自己所顧慮的事,她不但全部都想到了,而且都有對應的解決辦法。這…簡直是太好了!采薇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
二逑重重地點著頭說道:“我補充幾點意見。
據我所知,現在孫小寶已經反過來從塔灣朝荊州修路了。
第一、蔣欽那邊現在有大把的人,而且距離又近。我計算了一下,從他那邊最低可以抽調兩到三百人。因此,修路的人就從那邊抽調。
第二、技統局和材料局工具科組建專題研發小組,對物資運輸車輛和道路方面進行攻關。
第三、立即停止所有的瓷磚運輸,所有的運能全部投入到城磚運輸上。不考慮由此帶來的經濟損失。即日便從一局抽調出能吃苦但不適宜在工地上做事的員工,人力運輸磚石,完成政治任務。
這幾件事我來抓。”
秦鐵牛大喜,按照現在的做法,即使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也至少暫時能應付過去。
采薇情不自禁地握著二逑的手說道:“二哥,如此就得辛苦你了。”
二逑嘿嘿一笑:“事不遲疑,我這就立即去找相關人員,把相關業務開展起來。”
趙天賜為難地抓著腦袋,于奇正問到的為什么鎮上的人感染了尸蟲卻不死,這個問題他們也沒找到什么線索。
易云插嘴道:“要不還是先說說你們怎么遇到裘老大的吧?”
趙天賜點點頭,然后就說了起來。
昨天晚上他們尾隨著大頭出了門,一路就跟到了村子門口,眼看著大頭進了村子。
三人都是跑江湖出身,倪大虎大半輩子刀尖舔血,趙天賜這貨也是出入墳墓膽大的貨。胡翠花就更不用說了,自己老大都還在里面呢。
因此雖說心里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了進去。
剛一進村子,眼前的異樣就讓三人不免也是心中發毛。小心翼翼向前摸了沒幾步,一個人就從暗處沖出來。
三人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進入村子的裘老黑。
裘老黑把他們三人帶進了一間隱蔽的屋子里,說出了自己的調查結果。
之前的推論不錯,這里確實有一個大墓。
由于時代久遠,墓主是誰已經無法完全考證,只能聽到一個傳說。
蚩尤兵敗身亡之后,他手下的大巫師不愿臣服于黃帝,便帶著一小群殘兵敗將不斷南逃。
一路逃一路有人追殺,直到來到這里,才依靠山區地形擺脫了追兵。
大巫師本來年紀就很老了,又一路顛簸,到這里的時候也支持不住,一命嗚呼了。
他死之后,那群人就干脆就地生根,在這里住了下來。其中,大巫師的幾個徒弟也混雜在這群人在內。
大巫師的葬身之處,也只有這幾個人知道。
后來,這里就發展成了一個村鎮。
大巫師的徒弟在人群之中選擇合適的人,一代一代繼承衣缽,被人們稱為大巫派。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這個門派變得越來越神秘。到后來,大家都認為這個門派恐怕早已經失傳了。
也就是在裘老黑他們來的前不久,這里開始出一些怪事。
這個村鎮雖然地處深山老林,但與外界之間并非全無來往。尤其和周家集的一些山民,相互之間經常要交換一些東西,相處的也還算融洽。
也就是從上個月起,只要來到這個村鎮的人,都會莫名其妙地暴斃身亡。
裘老黑是聽聞第二批兄弟遇難后趕過來的,當即就確定了這里是尸蟲聚集地這個推斷。而且據他推斷,這里的人變成那種樣子,肯定是巫蠱之類的藥物或者什么方法作怪。
由此進一步推論出,大巫派并沒有消失,而是一直流傳下來。
他們的人混雜在普通人中間。除了他們自己之外,包括鎮上的居民在內的其他人都不清楚。
蚩尤、大巫師、尸蟲、大巫派…這些關鍵詞聯系到一起,讓裘老黑做出了這么一個判斷:他們得到的信息沒錯,聚陰缽就在這里,多半是當年隨著大巫師一起下葬的。而大巫派的這些人,可以理解為是大巫師的守陵人。除了守護大巫師的陵墓之外,更重要的是守護這個寶物。
聯系到他們的身份,那么很可能尸蟲最早就是大巫師或者他的徒弟們所豢養,用來守護陵墓的。
至于這次,是因為意外而出現的大量尸蟲外泄,還是故意人為造成的,目前就一無所知了。
講到這里的時候,街上突然出現了一隊行尸走肉的士兵。裘老黑當即帶著幾人跟上去混入其中。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讓幾人叫苦不迭了。
這隊士兵不斷地在鎮子里外到處轉來轉去,就像是巡邏一樣。
也不知道裘老黑事先有沒有料到發生這種事情,反正看他那生怕走丟了這隊士兵的緊張樣子,幾人就猜到裘老黑應該是昨晚就看到過這隊士兵,但卻跟丟了。
幾人明白了過來,裘老黑的判斷是這隊士兵就是給大巫師守墓的,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大巫派。只要跟著他們,就可以找到大墓所在。
于是他們幾個只好繼續混在巡邏隊里面,在鎮上走來走去晃了大半夜。
估計是覺得交代得差不多了,趙天賜說到這里也就停了下來。
“然后呢然后呢?”王霸急著問道。
“然什么后?”趙天賜反問道。
“你們跟著那隊士兵,有沒有找到大墓?”王霸說道。
“不知道。”趙天賜回答得很干脆。
“你怎么會不知道呢?你不是也混在隊伍里面跟著過去了嗎?”王霸不滿地說道。
趙天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們看到總都料也進到村子之后,心里都非常焦急,生怕你們一不小心著了道。于是就派我來趕緊和你們取得聯系,把這里的情況告訴總都料。”
于奇正笑了一下:“我們應該沒事,讓趙兄和倪兄費心了。對了,你們和裘老大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問過關于大頭的事?”
問出這個問題,于奇正是因為眼前有個很重要的事,要做出相關判斷。
大頭走之前留下的示警紙條,一直是于奇正心里的一根刺。
他設想過,如果大頭有問題,那么那張紙條估計多半是故意挑撥自己這邊內部的關系。
可是如果大頭是自己人,比如說是裘老黑特意安排的聯絡員之類呢?那么就可推導出王霸極有可能有問題,比如當場拿下來審問清楚。不然身邊有這么一根刺,還真讓人不寒而栗。
趙天賜不用說,是絕對值得信任的自己人,從他口里說出來的話不用懷疑。他和裘老黑接觸過,而且他們本身就是跟蹤大頭而來,一定有過這方面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