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三進到茅廁就震驚了。
茅廁的地面,和外面的那條路面一樣的配方,一樣的味道。平整、光滑且干凈。
不同的是,地面上每間隔兩指的距離,就有一條細淺的凹槽。片刻后他便明白了過來,這些凹槽是起防滑作用的。
進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干凈明亮的洗手臺。
一面大的銅鏡下面,是一個用整塊石頭雕成的半圓形水盆,旁邊放著香皂毛巾。
奇妙的是,洗手臺上伸出來一根比拇指略粗的竹管,管子的頭部塞著一個用繩子系住的木塞。
張老三好奇地拔掉木塞,清澈的山泉水汩汩流了出來。
想到這個地方的功能,他忍住了用手捧著喝一口的沖動,重新塞上了木塞。
往里走了兩步,地上建了一個寬約兩札、長約十步的水溝。
水溝的上方大約齊腰的高度,橫著一條長竹竿。
竹竿被從剖面切開一條縫,水流順著墻壁不斷往下流到水溝中。
墻面上貼著三個大字:小便池。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若再仔細看的話,后面還畫著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張老三估計,這十有八九是那個綠臉愣小子的杰作。
接著就是一個一個的隔間了。
每個隔間的門框上都有一個方形的小洞,這又是什么機關?張老三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便恍然大悟,這個茅廁的環境這么好,難免會有工人躲在里面偷懶。這個小洞是給監工的觀察孔,一定是這樣。
但等他推開門就發現自己錯了。
和小洞同一條水平線的門上,裝著一個插銷。插銷朝外的前半部分用紅色顏料寫著“有人”。
張老三明白了,人進入里面插上插銷,便會封住門框上的洞口。
外面的人一目了然,就會去找空閑的隔間。
隔間里面是一個蹲坑,與后面的排污水溝成T字形。
所謂“見人吃梅流口水”,張老三頓覺便意來臨,當即蹲了下去。
右手上放著一個架子,上面擺著細香和火石。
張老三點燃細香,舒心地吸了一口氣。
抬頭一看,門板后面掛著一塊木板。
木板上半部分,紅色油漆赫然寫著一排大字:拉完不沖,就得吃!
后面還畫著一坨翔。不用說,肯定又是那貨的杰作。
木板的下方寫著三個小字:留言板。
問題是都是些打粗的兒子,誰會寫字啊?
不過這也難不倒智慧的勞動人民。不會寫難道我還不會畫啊?
龍啊鳳啊花啊草啊,還有很多認不出是什么東西的涂鴉,密密麻麻地花在留言板上。當然,最多的圖畫還是那啥啥。
不過,在這污濁不堪的塵世中,總會有清麗脫俗的人的。
在一群涂鴉中,張老三難得看到了一首題詩:“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忽如一夜春風來,千屎萬尿菊花開。”
落款處龍飛鳳舞簽著程財主的大名。
張老三笑道:東家,您看這么多的隔間,咱們就偏偏都選了這間,這不是緣分是什么?
隨即發現好像現在已經沒必要再拍程財主馬屁了,反正這活他還是交給姓于的了。
想到自己費盡了心思口舌,最后就栽在這個茅廁上,張都料哪里還蹲得住?
正準備站起來時,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沒帶紙。
這就不說了,這旁邊連個磚頭瓦塊竹片都沒有,這也咋辦啊?
好在張都料就是張都料,他立馬發現了旁邊那個盛放著沖便便的大水桶,急忙用手舀著水沖洗了一番。
隨即恍然大悟,哦,原來他們不用擦屁屁,就這樣用水洗。別說,這冰涼清爽的味道還真不錯哦。
張老三站起身,注意到剛才蹲的位置左手邊的一個盒子。剛才雖然看到了,但一直沒留意。于是忍不住還是打開一看究竟。
盒子里面靜靜躺著一疊草紙。
張老三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把拉開門沖了出去。
剛跑兩步就記起“留言板”上面那一行觸目驚心的大字。
他絲毫不懷疑那個綠臉的禍害發起莽來真會把自己按到坑里,于是折返回去一邊沖水一邊怒罵道:“姓二的,我叉你叉!”
“啊…切…”
二俅使勁揉揉鼻子,自言自語地說道:“誰在想我啊?”
程財主父子和張老三走后,留下來的工人群情激越,爆發出陣陣歡呼聲。
當于奇正宣布了正式員工的待遇之后,留下來的所有人都表示愿意加入團隊。
于是召開了建筑公司成立后的第一次工地會議。
每個人都摩拳擦掌,急于要大展身手。
秦直義第一個急不可耐地跳了出來:“于都料,現在咱們干什么你說。”
于奇正兩只銳利的眼光望向工地外圍:“兩天之內,除秦、彭、虞、蔣四位主管級別之外,所有人一起,把工地的臨時圍擋、倉庫、安保室全部建起來。要求只有一句話,全封閉式!二俅,這事你負責,立即行動。”
二俅立即應道:“好。”
說完帶著所有工人朝外圍走去。
秦鐵牛看著那些人熱火朝天的樣子,渾身的骨頭癢得難受,于是開口問道:“于都料,那我們干什么?”
于奇正沒理會他,轉向蔣欽:“蔣老板…”
蔣欽急忙說道:“于頭,您要再這么稱呼,我立馬走人了啊。”
于奇正想了想,點頭說道:“這樣吧,咱們都是做工程的。以后相互之間就以工來稱呼。”
“蔣工,你得盡快啟動磚窯,先出一批樣磚。我現在沒有多的人給你,只能給你兩個。樣磚成型后,我立馬給你撥付足夠的人。”
蔣欽二話不說,立即帶上兒子,又去找二俅要了兩個人,朝磚窯方向走去。
于奇正這才回過頭來,對其他幾人說道:“你們幾位,今天就和我一起,把施工組織設計方案完全搞清楚。哪里有疑義的,我們隨時討論。”
盡管已經有所了解,但三人還是相互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
彭巡典說道:“于都料,這個…恐怕不太合適吧?”
于奇正眼一睜:“有什么不合適的?很合適,必須這么做。如果我們的高層管理人員,都不知道方向,這仗還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