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蔣欽,自幼便學這制磚之術,自以為已是登堂入室。”
“現在,我慚愧啊!與您相比,連井底之蛙都算不上。吾師如此神技,卻能坦誠相告。可笑我蔣欽,還把自己那點微末之術視若珍寶。”
“之前聽人說于副都料是祖師爺在世,小人還認為言過其實。”
“如今看來,您不僅神乎其技,高德更是與祖師爺比肩。請受弟子一拜!”
講完這番話后,蔣欽恭恭敬敬地磕頭。
于奇正急忙扶他起身,心里也落下一塊石頭。
只要蔣欽得力,磚窯這邊就算遇到問題,也終究會得到解決。
當即拉著蔣欽父子,一起回到回龍鎮勾博家,幾人又是痛飲一番。
接下來的兩天雖然忙碌,但事情走得很順利。所有工作進展基本上按照于奇正的施工組織設計方案進行并得到了落實。
第三天上午,蔣欽派人來說,幾個窯洞基本上建好了。
尤其是第一個窯,已經完全具備了條件。為了盡快趕出樣品,決定今日開始試窯點火。
不用說,這樣的事勾博和于奇正兩人都必須得去一下。
二俅這兩天的事也忙得七七八八了,于是也要跟著一起去湊個熱鬧。
到了磚窯舉辦完拜祖師的儀式之后,良辰還未到。蔣欽陪著三人一起,經過通道走到丘陵腹部完全挖開的那個空間。給勾博一一介紹。
一般的窯洞的設計,都是一個門進去,里面是個完全封閉的空間。
而于奇正設計的這個群窯,丘陵內部這邊相當于總控制室,可分別進入每個窯洞操作。
每個窯洞靠外部又有個門,這樣磚胚可以從雙向朝窯里面運輸。他們兩父子分別從窯洞中間朝兩邊碼胚,不管是效率,還是磚胚碼放的整齊度,都遠遠高于傳統窯洞。
燒窯時,把外面的門洞封閉,人在總控室操作。
出窯時,打開外面的門洞,便于搬運和運輸。
最妙之處在于,幾個分窯洞之間,既可以單獨燒窯,又可以全部一起。
相互之間不但沒有任何沖突。相反,如果全部窯洞一起開,內部的相對比較高的恒溫,對于成磚質量好處很大。
介紹完之后,又是對于奇正的天才構思一頓猛吹,然后問道:“勾都料,時辰到了。”
勾博點點頭說道:“好。”
蔣欽拉長聲音叫道:“點火,開窯,封外門!”(注1)
火光騰地點燃,映照在他們臉上,看上去喜慶至極。誰又能知道,這世間的事情,往往樂極之際,就是生悲之時。
點火后,蔣欽帶著所有工人從山腹中繞出去,封閉外面的窯門。
勾博、于奇正、二俅三人,在山腹空地的中間四處打量。
二俅突然開口道:“勾叔,正哥,我說句話你們別罵我啊。”
于奇正急忙打斷:“是不是準備說這里像墳墓?”
“不是不是,”二俅臉上難得的認真:“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地底下好像有東西啊?”
“滾犢子,”于奇正跺了跺腳:“哪有什么東西?少胡說八道。”
勾博正色道:“二俅這么一說,我也感覺還真的好像地在動。”
二俅臉色大變轉身就想跑:“不會是地震吧?那咱們得快跑。”
勾博搖頭:“沒可能啊,咱們這里從來沒地震過…啊!”
話音總控制室的地面“轟”地猛然下陷。三人全部迅速向下墜去!
于奇正順手抓住一把鐵鎬,想要勾住地陷的邊緣,但松動的地面根本就不受力,還是掉了下去。
令人想不到的是,下面居然全部是空的——像是一口枯井一樣。
與真正的井想比。這口“井”的橫斷面大多了,直徑足有三米。
好在他們都是順著“井壁”向下滑落,加上除了于奇正的鐵鎬之外,二俅也抓了一支鐵鍬,用力刨向井壁,減緩了下墜的速度。
眼見勾博加速向下墜去,于奇正急忙騰出右手一把拽住了他。
三人先后跌到了實地。
抬眼望去,這里離地面至少有二十米高。
好在上面落下的一層松土墊在下面,手里的工具又借了一把力。不然從差不多七層樓的高空墜落,恐怕都當場交代在這里。
“噗噗呸!”二俅吐著口中的泥沙叫道:“這里又不是喀斯特地貌,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溶洞?”(注2)
于奇正把滿身滿臉的泥沙拍打了一陣:“勾叔,你沒事吧?”
勾博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小腿骨多半折了。”
于奇正說道:“我看看,哎呀可能是骨折了。勾叔你別急,等下他們進來發現地陷,應該會放繩子下來救我們。您先忍忍。”
二俅仰起頭叫道:“我們在這…”才一開口,自己把自己都嚇著了。
按道理在這么一個密閉的空間,聲音應該是“嗡嗡”的那種,可是傳回來的聲音卻有巨大的回音。
于奇正從懷中摸出火折子。
火光亮起來之后,三人都抽了一口涼氣。
這哪是什么地下溶洞?
這是一個長、寬均約十米,高四米左右的空間,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四方形的倉庫一樣。從光滑的四壁,以及地下齊整整地鋪著長方形的青石,很容易看出,這里是人工開鑿出來的。
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時候,鑿出這么一個地下倉庫又是做什么用的,一時間無法推斷。
“倉庫”最中間,距離他們落地點約五米的地方,有一個水缸大小的石臼。除此之外,完全空無一物。
二俅跑了過去,好奇地打量著石臼,里面也是什么都沒有。于是手賤的習慣又上來了,一腳踹了過去。
等勾博發現異樣大叫“別動那石臼”時,已經來不及了,石臼被踢翻在地下打了幾個滾。
二俅笑道:“沒事!咦,這個石臼下面是空的。”
勾博焦急地叫道:“快回來!”
二俅雖然滿心不樂意,但還是不敢違抗勾博的意思,轉身走了回來:“這肯定是個藏寶洞。”
勾博搖頭道:“不,這個丘陵還真是一個墳。石臼很可能是入墓室的機關。”
二俅笑道:“那就更好了。我最愛看鬼吹燈和盜墓筆記了。正哥,等下咱們上去找幾個黑驢蹄子再下來,肯定有好東西。”
這時,一股腥臭之氣傳了過來。這股味道,怎么描述呢?
就像一個人每天抽兩包煙,再就著十來瓣生蒜米吃一碟鹵牛肉,然后三天不剔牙不刷牙之后,正對著你鼻孔呼出來的口氣。
這酸爽,誰聞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