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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鬧事

  “小坤,這我真不知道。”

  招待完客人們入席之后,郭永年將弟弟拉到墻角,皺著眉頭說。

  今天的酒席是他安排的,再怎么說他也是大哥,而且現在已經不差錢,總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弟弟。

  “沒事,我們吃我們的。”

  郭永坤斜眼掃向對面,看不出喜怒地說。

  客人來都來了,現在做什么調整,肯定不合適。

  再說,既然已經碰上,他有必要回避對方嗎?

  “行吧,咱們別理他們,眼不見為凈就是。”郭永年點點頭,拍拍弟弟的肩膀后,便去招待客人了。

  郭永坤確實懶得看,免得上火,自顧自走向一張座席,那里坐的全是他的朋友,而且都是領導身份,無論心情怎么不爽,人家特地抽時間來給母親賀壽,也理應招呼一下。

  而他們既然已經注意到林家,林家人又豈會沒留意到他們?

  “有點意思啊。”

  林家這邊的首席上,林紅道雙手環胸,饒有興致地望向對面,嘴角掛著冷笑。

  今天的酒席并非他籌辦的,所以他事先也不知情。是他大伯的康復宴。

  半個月前剛做了一個腫瘤切除手術,三天前才康復出院,親朋好友都來探望,自然需要宴請一下。

  “紅道,你跟健力寶的郭永坤,現在怎么樣了?”旁邊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問。

  他就是林紅道的父親,林祖成。

  早年是一個工會的主席,現在正趕上全民下海的熱潮,社會價值觀也從體制地位向財富轉移,兩年前便順應大勢,下海經商,現在辦了一家水泥廠,與兒子強強聯手,也是賺得盆滿缽滿。

  “不死不休。”

  “怎么嚴重?”林祖成詫異。

  作為一家之主,兒子與郭永坤的淵源他自然有些了解,知道他倆以前一起下過鄉,關系還算不錯,可后來卻因為一個女人反目成仇——

  這些當然是兒子告訴他的。

  但也實在沒想到,已經交惡到這種程度。

  一時間表情有些憂慮。

  畢竟郭永坤可不是什么簡單角色。

  不得不承認的是,就算他和兒子兩人加起來,不論是人脈資源,還是身家財富,都無法和對方相提并論。

  與這樣一個人的關系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無疑就是樹立了一個大敵。

  又怎能不讓他心中惶惶?

  林紅道看了眼父親,點點頭。

  由此也可看出,他并不愚蠢,甚至非常聰明,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將帶來怎樣的后果。

  但他還是做了。

  因為他篤定自己不會輸。

  特別是前兩天他又打聽到一個消息之后。

  原本他是準備再添一把火的。

  想想就知道,郭永坤這廝本身就有涉嫌轉移國家資產的重大嫌疑,目前正處于監管調查之中,現在姐姐又涉嫌盜取巨額研究經費,其姐夫的罪名更是已經坐實。

  這條消息一旦公諸于世,健力寶苦心經營多年的良好品牌形象,只怕瞬間就會土崩瓦解。

  他甚至已經聯系好了報社。

  結果卻被有關部門喊停。

  通過報社,他也了解到其中原委:郭永坤這廝與上面達成了某種協議,決定先補齊虧空的巨額資金。

  這讓林紅道不得不感慨,這家伙確實很有魄力,而且相當舍得。

  那可是3.5個億啊!

  換他,他肯定不當這個冤大頭。

  畢竟也沒證據能證明他姐姐有罪,跑路的只是他一個有名無實的便宜姐夫,查唄,鬧唄,最后沒有證據可以給他姐姐定罪,總不能直接下獄吧?

  頂多也就被調查一段時間、受點罪而已。

  用3.5億救場,換姐姐少受點罪,林紅道只能在心里嘖嘖兩聲。

  不過嘛,大話誰都會說,風頭也人人想出,可現在卻有一個問題——他哪兒去搞3.5個億出來?

  別人不清楚,但時刻關注這件事、還不遺余力參入其中的林紅道,則一清二楚,郭永坤現在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

  所以啊,他現在很想笑。

  上面那些人可不是能隨意糊弄的對象。

  怎么看郭永坤這家伙都有點牛皮吹破的嫌疑,到時候別沒把姐姐給撈出來,反而雪上加霜才好。

  據他所知,這個協議達成已經有些天數,而從目前郭永坤依然沒能兌現的事情上,似乎也能驗證這一點。

  他壓根拿不出這么一大筆巨額款項。

  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很令人期待了。

  一場大戲有沒有?

  他已經命人撰寫好相關稿件,只要上面意識到被耍了,表現震怒的時候,他就可以開始對健力寶和郭家的大規模討伐。

  到那時,就算調查郭永坤的事情還沒結果,但健力寶的崩塌必成定局。

  要知道這年頭的愛國情懷還是非常濃烈的,沒人會去喝一個國賊家族生產的飲料。

  “爸,別板著個臉,大伯好不容易撿回條命,你今天應該高興才對。放心吧,郭永坤那小子蹦跶不了幾天。”

  “哦?怎么說?”林祖成壓低聲音道:“這家伙可不是一般人,想要搞倒他沒那么容易吧。”

  “那就要看他得罪了誰,得罪我,只能怪他命不好。”

  旋即,林紅道便將郭永坤,以及郭家所面臨的尷尬處境,一五一十跟父親講了一遍。

  “是嗎?”林祖成聽完眉頭瞬間舒展開,勾起嘴角笑道:“看來郭家衰敗已成定局,這樣我就放心了。

  “紅道,你要記住,對待敵人絕對不能心慈手軟,老話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既然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要往死里弄,千萬別給對方任何反咬一口的機會!”

  “爸,這些話你都說多少遍了,你看看跟我作對那些家伙,有一個好下場嗎?我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那就好!”

  中午12點,兩家的酒席幾乎同時開始。

  大廳里的氣氛一下被點燃,因為都是喜慶事,大家杯觥交錯,好不熱鬧。

  郭永坤也參入其中,卻沒有多喝,因為心情實在不好。

  倒也沒人敢勸他酒。

  所以半個小時下來,至少人還是清醒的。

  與他截然相反的就是林紅道。

  林紅道心情非常不錯,本身也想喝,一杯接一杯,對于敬酒的人來者不拒,一下就喝多了。

  “林總,我丁某人是打心眼里佩服你,年輕有為,這才三十出頭,就坐擁億萬家產,咱們河東的青年才俊里面,林總如果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來,我敬你一杯。”

  “丁老板客氣了,來。”

  林紅道身邊圍聚了不少人。

  雖然他們林家與郭家不同,是真正的大戶人家,甚至可以說是名門望族,但當下整個林家,依然無人可以比肩他的風頭。

  這次他大伯的康復宴,宴開12桌,卻有4桌都是他的朋友。

  賓客們的視線主要都集中在他身上,已經混淆了誰是主角,這使得同桌上的大堂哥,也就是他大伯的長子林振飛,略有不爽。

  他父親雖然大病初愈,不能飲酒,但他還坐在這里呢。

  明明是他家的宴席,所有人卻都去敬他堂弟的酒,把他直接晾在一旁,這才怎么一回事?

  “紅道啊,你們吹歸吹,聲音放小點,沒看我們隔壁是哪戶人家嗎,被人家聽到害不害臊呀?”

  “飛哥啥意思啊?”林紅道一杯酒喝到一半放下,笑瞇瞇望向大堂哥問。

  “你不會到現在還沒注意到吧,我們隔壁也在辦酒的那是河東郭家,就健力寶的那個郭家,我好像聽我爸說你跟那個郭永坤還有點關系吧,年紀也差不多大,人家都沒說是河東青年一輩里的第一人,你敢吹呀?”

  林振飛今年43歲,倒是比林紅道大不少,因此與這個小堂弟鮮有往來。

  目前在省內的另一座城市里工作,副處級待遇,也安家在那邊,河東這邊只在過節或有事的時候才回來。

  “郭永坤?他算個啥?”

  林紅道臉上的笑容不減,打著酒嗝道:“飛哥,我只能告訴你,人的命運是有起伏的,他郭永坤過去或許混得不錯,但現在…呵呵,你太高看他了,你堂弟我沒有一點比不上他。”

  林振飛呵呵了兩聲,沒有理他。

  林紅道表情一斂,挑眉道:“不信?不信這話我當著他的面也敢說。”

  撂下一句后,手里端著半杯酒,他便大步向郭家的宴會場地那邊走去。

  林振飛臉色一變,與幾位家里的女性長輩一起,本想將他攔住。

  結果林祖成卻制止了他們,笑道:“沒事,讓他去吧,他跟那個郭永坤過去有些交情,對方母親過壽,去敬個酒也說得過去。”

  “可是二伯,紅道明顯喝醉了,我怕他鬧事。”林振飛蹙眉道。

  林祖成擺擺手,言語上雖說不會不會,實則心里巴不得兒子去鬧。

  對待敵人,不僅要從行動上打壓他們,同時也要從精神上摧殘他們。

  而且這一點尤為重要。

  這都是他從“實戰”中摸索出的經驗,當年他所在的工會里有兩個派系,而他們炮轟派就尤為擅長此道。

  從精神上瓦解對手的自信心。

  一個人但凡失去信心,其實也就不足為慮。

  如果兒子剛才所說的完全屬實的話,那么在這場他與郭永坤的斗爭中,他現在明顯出于上風。

  此時正是從自信心上擊潰對手的絕佳時期。

  當然,心里雖是這樣想的,但他還是安排了家族的幾個小輩跟上,以免動起手來,兒子會吃虧。

大熊貓文學    逆流1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