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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安歇

  正因為得到了永寧長公主的這條情報,謝璞才能確信,就算是太后娘娘對謝顯之這個準外孫女婿不滿意,謝顯之與馬玉蓉的婚事也不會有什么大變動。

  否則豈不是白費了永寧長公主費了這么大的心思,花了這么大的力氣?!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曹家確實對皇家沒有多大的威脅了,又先軟了下來,不打算跟皇帝硬碰硬。興許永寧長公主也有些想向朝野證明自己仍舊對皇帝有影響力,而不真的僅僅是個富貴閑人,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欺上頭來的那一種。

  馬玉蓉先前在蜀中那門婚事,就令永寧長公主與馬駙馬氣憤不已。地方上的世宦大族,居然就敢算計長公主之女了,真以為永寧長公主與馬駙馬是泥捏的,好欺負么?!

  而去年以來,京城中又有幾戶人家有意向馬玉蓉提親——這都是從前永寧長公主與馬駙馬絕對看不上的人家,不是因為他們的家世門第太低,而是他們家的子弟為人品性、才學見識太差了,絕對不是好女婿的人選。這些人家本來應該有自知之明,不會莽撞地向永寧長公主開這個口,可他們偏偏開口了,甚至還有人求到宮里,似乎覺得只要宮里貴人開金口賜了婚,就算永寧長公主與馬駙馬不樂意,也能把馬玉蓉強娶到手…永寧長公主心中大怒,覺得自己做了太長時間不理世事的清閑公主,倒叫人覺得自己沒脾氣了,決定要顯露一下自己的實力。

  當然了,永寧長公主做這種事,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但燕王會把這些事告訴謝璞,后者心里自然也清楚他的用意。

  既然謝顯之與馬玉蓉的婚事已成定局,那女方的長輩們,自然是盼著男方與男方的家人都能真心對自家孩子好了。永寧長公主愿意為謝顯之費那么大的力氣,倘若謝顯之今后有負馬玉蓉,來自丈母娘的怒火,可絕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擺脫的!

  謝璞對自己長子的品性很有信心,并不認為他會欺負馬玉蓉。妻子文氏又是個溫軟的性子,從來只有別人欺負她,就沒有她欺負別人的時候,與馬玉蓉也必定會婆媳相得。家里的幾個孩子,除了三女兒謝映容性情見識令他不滿,其他都是明事理懂禮數的好孩子,將來也必定會敬著長嫂。至于謝映容——等馬玉蓉嫁進來時,她都出嫁了,還跟萬隆回了京城。哪怕謝顯之與馬玉蓉婚后回京城久住,雙方關系不密切,少來往就是了,謝映容還能當得了娘家哥嫂的家不成?謝顯之沒那么疼愛縱容這個庶妹,馬玉蓉也沒那么軟弱好欺。謝璞一點兒都不擔心。

  他對妻子文氏道:“嫁妝的事,你不必煩惱。賬上的銀子是夠的,若不夠,我讓掌柜們盡快把手里的貨物清出去就是了。橫豎虧不了,頂多就是少賺些。至于其他的,咱們家早年的織場、作坊,已經贖回了幾處,這就盡夠了,不必一口氣把所有的產業都贖回來。一來,我們暫時找不到足夠的人手去打理,也沒銀子買足夠的生絲、棉花與染料,買回來也是白放著,沒得荒廢了;二來,曹家又不是真的敗了,只是行事收斂許多罷了,他們愿意主動放棄的東西,我們可以悄悄兒托人做中轉拿回來,但要是爭得太明顯了,容易引起曹家戒備,他們已是明日黃花,我們又何必在這時候生事?只靜靜看著他家衰敗下去就是了;

  “三來…樹大招風,我們家比起四年前,到底損傷了元氣,需得慢慢回復生機,倘若生機尚未徹底回復,就先惹來別家豪商的忌憚與打壓,得不償失。我們家雖有我這個二品布政使支撐,還即將要與燕王府作親,可那些豪商背后也不是沒有靠山,燕王府在朝中也不是沒有政敵,我們不能過于自傲自滿了,那不是正經書香人家該有的作派。”

  不急于贖回舊時的產業,需要贖回的幾處,必要的花費都已經花出去了,也就是說,謝家商號暫時沒有必須的大額支出,光是日常經營所得,已足夠應付正常開銷,若有盈余,還能拿回來反哺本家。只要商號與其他產業的正常經營不受影響,很多事就好辦了。

  謝家幾個孩子的婚禮,除去謝映慧要最早出嫁,謝慕林隨后跟上,需得拿舊年積存的銀子支付以外,無論是年底的謝映容還是今明兩年內的謝顯之,乃至日后的謝謹之、謝徽之、謝映芬與年紀最小的謝涵之,婚禮都還有一段時間,足夠謝家的商號再賺來足夠的銀兩,撐起排場來。

  謝璞笑著對文氏說:“太太一向勤儉持家,家中花銷不大,幾個女兒出嫁后,家里便又能省下一筆脂粉錢。就算咱們在三五年內,需得過得節儉些,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我還年輕,幾位掌柜和伙計們也年富力強,將來咱們家又會再富裕起來的,到時候我們老兩口不必為了養老的銀子煩心,兒子們也仍舊有富足的好日子可過,不會為錢財打起來的!”

  文氏聽得有些哭笑不得:“老爺竟然也打趣起孩子們來了,仔細叫他們聽見!”

  不過,聽了丈夫的話后,文氏還是大大松了口氣,低頭再瞧一眼賬簿,也不再覺得先前煩惱的事難以解決了。她想了想,決定要給謝映慧和謝映容都多備些壓箱銀,表面上的嫁妝倒不必過于豐厚,于前者是因為謝映慧本人的要求,于后者是為了不礙萬太太的眼,這也是為了謝映容將來在婆家的處境能好一些。

  她跟謝璞商量:“等萬家那邊決定了是哪位太太要來北平主持婚禮事宜,老爺就讓京城那邊分號的人幫我打聽打聽這位太太的性情喜好吧?容姐兒的婚事還要多虧了她的辛苦,我們家事先送份厚禮去,也好叫她高抬貴手,不要太難為我們家的孩子。”

  不過,隆冬臘月辦婚禮,天氣的因素依然還是個大問題…

  謝璞端起茶碗,啜了一口,瞥向妻子又再度埋首瑣事的身影,忽然生出幾分委屈來:“太太,很晚了,你又操心這些半年后的小事做什么?到時候自有人會去解決。你已經累了一日,不如早些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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