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瑞在謝家過得十分愉快,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等到謝璞那邊派人來催促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未婚妻謝慕林,前去跟未來岳父岳母告別。
岳父謝璞等他有一點小冷淡,對比先前那嚴肅中帶著幾分不見外的親切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對勁。蕭瑞不由懷疑,是因為自己跟謝慕林聊得太久了,才會叫岳父心生不滿。他暗自警醒自己,下回再來做客,定要行事更加謹慎才行!既然兩家長輩都同意把婚期定在明年秋天,那他起碼還要將近一年的時間,才能抱得美人歸呢。他怎么可能這么長時間都不見心上人?而為了不讓未來岳父阻止他與未婚妻見面,討好未來岳父就是必不可少的了。他得表現得更乖巧、老實一點才行。
今天只是開始而已,他還來得及討好岳父大人的!無論岳父大人對他有什么不滿,至少在岳母大人提議讓他得空常到家里來吃飯時,沒有說任何反對的話,這就足夠了。下次他要記得多多改進呀!
蕭瑞恭恭敬敬地辭別了謝璞夫妻,出謝府時,又再跟謝慕林在正院游廊下再見了一面,告了別,然后才在未來大舅子、二舅子的陪送下,出了謝家大門,騎馬離去。
謝家兄弟送走了未來妹夫,便走回了家門。謝府大門關上了。
不一會兒,南邊的鄰居周家大門打開了,出來一個穿戴體面的仆婦,遠遠瞧了謝家這邊一眼,又看了漸漸消失在夜幕中的騎馬身影,縮頭重新關上了門。
仆婦迅速穿過周家官邸的前院,直入二門,繞過正院,前往西院二房的正房,跟守門的丫環低語一句,后者進屋稟報,不一會兒便出來,將仆婦喊了進去。
周大太太坐在正位上,神色平靜。周二太太坐在她的下手,面露焦慮,不等仆婦行禮問安,便張口問:“如何?看清楚了么?”她身邊的女兒周四姑娘紅著臉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讓她冷靜一些,可周二太太哪里顧得上,只一味追問那仆婦:“真是那位蕭小將軍么?!”
仆婦跪著回話:“是,二太太,是那位蕭小將軍。他剛天黑時就進了謝家的門,直到這會子才出來呢。是謝家大少爺和二少爺送他出來的。”
周二太太咬牙:“這不過才剛定親呢,我看那謝家女的相貌也就那樣兒,稱不上什么絕色美人,怎的還能有這樣的手段,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
“住口!”周大太太毫不客氣地喝止妯娌,“這些話傳出去了,對我們家有什么好處?對四丫頭有什么好處?!人家正經未婚夫妻,情分好些,做女婿的愿意敬著岳家,知道岳家受了氣,便特地上門來安慰,你管得著么?!你是什么身份,竟好意思去數落人家?!”
周二太太眼圈一紅,委屈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一旁的周四姑娘更是面色慘白,她驕傲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經歷今天這樣的委屈,然而這委屈還沒處跟人哭訴去,因為她不占理。除了打落牙齒和血吞,她又能怎么辦呢?!
周大太太命人給了那仆婦五百錢做打賞,囑咐她別把看到、聽到的事傳出去,便把人打發走了。等屋里只剩下她們妯娌二人與周四姑娘周雅清時,她方才再度開口:“燕王府未來世子這條路,已經沒法走了。有了今天的事,無論是王妃還是那個蕭瑞,都不可能接受我們四丫頭做世子妃的。如今老太爺的情形不大好,恐怕只是捱時間而已,無論如何也不夠四丫頭備嫁的,還是收拾心情,專心侍疾吧。孩子的婚事,等到出了孝再說!以她前些年的名聲,還有老太爺在北平官場上的名望,總不至于連樁象樣的婚事都說不成!”
周二太太哽咽著說:“真的要放棄么?我們雅清為了成為未來的燕王世子妃,準備了那么久!怎能就這么放棄?!就算是側室也無妨,只要將來能生下燕王府的繼承人,一時的名份又算得了什么?!當初以為是三皇子要過繼過來時,我們也沒打算讓雅清去爭正室之位,即使是世子側妃也無所謂的。如今不過就是換個人選罷了,路還是一樣可以走的啊!”
周四姑娘的臉色更蒼白了。她已經快要憋不住自己的眼淚。她從小到大,學的都是如何成為世家大族的正室主母,所有宗婦該懂得的東西,她都沒漏下,早已驕傲慣了,憑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做妾呢?!從前知道未來世子正妃可能不受世子待見時,她還可以忍耐,為了家族去犧牲自己。但如今明明知道不受待見的是自己,強自嫁過去了,也未必能得到家族想要的東西,為什么還非要上趕著去找不痛快?!從小母親就夸她是世間最出色的閨秀,怎的如今就非得逼得她自甘下賤了呢?!
周家…還沒淪落到那個地步呢!
不但周四姑娘理解不了自己母親的執念,周大太太也覺得周二太太的想法實在太愚蠢了:“你以為你還有什么路可走?!今日燕王妃的態度你還看不清楚么?!別說她已經為未來的世子挑好了媳婦,家世上頭也沒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哪怕她還沒有挑定人選,也不可能看中雅清的!弟妹,你是真的不懂么?你一直跟在徐夫人身后搖旗吶喊,幫著她為難燕王妃與永平郡主的時候,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風光?!
“徐夫人是個寡婦,亡夫是燕王的長兄,從前還有太妃娘娘護著,所以燕王與王妃不跟她一般見識,免得被人非議是在欺負亡兄的未亡人。可你是誰呢?你憑什么跟徐夫人一個鼻孔出氣,卻覺得燕王妃不會記恨你?!她犯不著對你喊打喊殺的,只需要拒絕你的閨女成為她的兒媳就夠了!她又不是真的蠢貨,被徐夫人挑唆著受了太妃十幾年的氣,也就罷了,難不成今后還要讓你閨女成為燕王世子后院的主人,再繼續受幾十年兒媳婦的氣?!”
周二太太一路聽,臉色就一路變得越來越難看。她終于感到后悔了,忍不住痛哭道:“大嫂!我也不是有意的!徐夫人存心要跟燕王妃過不去,我能有什么辦法?!你知道她的脾氣,我怎么可能勸得住?而有她在,太妃娘娘總會對我多些青眼,對雅清也是另眼相看,每年的賞賜與夸獎都比別家女孩兒多些!我是為了雅清著想,才對徐夫人客氣三分,我并不是真心想要跟燕王妃過不去的呀!”
“老夫人與我都早勸過你了,你不聽,才落得今日的結果,我能有什么辦法?”周大太太面無表情地撣了撣袖子,站起身來,“總之,如今老夫人罰你們母女禁足在家里,你們就且老實幾日吧。徐夫人那邊你們都不要再理會了,也別再打世子的主意。老太爺的大事不定哪一天就要開始,我們家不宜再有妄動。等到孝期過了,你恭恭敬敬地跟著老夫人與我去給燕王妃請安,想來她還不至于小氣得記上幾年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