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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映容的信在一個時辰之后,到了卞老太太的手中。
卞老太太還有些吃驚,不明白謝映容為什么會忽然給她寫信,難不成是上回在報恩寺外見過面后,謝映容又生病了嗎?在她的印象中,謝家兄妹好象快要離京了吧?二月初他們就說要走,如今二月中旬都快過去了,怎么他們還未離開?早知謝映容會在京中留這么長的時間,當初他們卞家也沒必要著急忙慌地給謝映容踐行了。
卞老太太一邊微笑著打開信,一邊對家中的兒孫們道:“這是容姐兒的來信,想必是他們兄妹離京的日子終于定下來了吧?”
卞大姑娘這才知道自家祖母手里那封信是誰寫來的,驚叫了一聲:“祖母!你是不是拆錯了?這信是寫給我的吧?!”
卞老太太嗔了她一眼:“信封上頭明明寫了是給我的,怎會是你的呢?”
卞太太倒是聽出了幾分,看向女兒:“你給她回信了,是不是?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頓了頓,看了婆婆一眼,咳了一聲,“我跟你說過,要回信時就得告訴家里人一聲,興許你祖母也有話要跟謝三姑娘說呢,一并把信送過去,豈不省事?你卻非要瞞著家里人給謝三姑娘回信,叫人怎么說呢?”
卞大姑娘吐了吐舌頭,笑道:“她就是隨手寫了信來問候我,跟我聊聊家常什么的。我也就隨手回了嘛。如今她就住在家里,她家里人也不攔著她與我通信了,你們要給她送信送東西什么的都很方便,不必非得跟我一同送信去的。”她伸手就想從祖母手中接信,“祖母,定是容姐兒寫錯了,她收的是我的信,怎會回信回給您呢?”
卞老太太已經看了信里最初的幾行字,臉色有些嚴肅。她看著孫女兒:“你把你父親可能要做四皇子屬官的事告訴容姐兒了?!”
卞大姑娘吃了一驚,隨即紅了臉:“最近家里人人都為這件事生氣,我就…我就隨口跟她抱怨了一聲…難不成她給您回信,寫的就是這事兒?!”她還挺驚訝的,好友這做法是不是…有些太過唐突了?
卞大姑娘雖然有些性情天真,平日里該受的教育還是受了的。這種外人插手別人家中矛盾的荒唐舉動,實在不象是謝映容這種討喜貼心的姑娘會做出來的事。就算真要勸他們卞家什么,她也該直接跟通信的對象本人卞大姑娘說才是。為什么會越過卞大姑娘,給卞老太太寫信呢?!
卞大姑娘只是吃驚和皺眉,卞太太直接就不喜了:“這也太唐突了。謝三姑娘雖然與我們家一向交好,但畢竟不是我們家的人。聽了你的抱怨,她可以安慰你、開解你,都是做朋友的本分,可直接跟我們老太太寫信做什么?我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兒。這太過分了!”
卞大姑娘縮了脖子,有些后悔在信里跟好友抱怨家里父母與祖母之間爭吵的事兒了。本來這種事也沒什么要緊的,她從前也不是沒在給謝映容的信里抱怨過弟弟淘氣什么的,可謝映容那時候也沒給她家其他人直接寫過信哪…
她小心翼翼地留意著祖母卞老太太的表情變化,生怕她老人家會罵自己。
然而卞老太太的表情只是越來越嚴肅而已,看起來似乎還算平靜,并沒有發怒的跡象。等到她看完信,就把信重新疊起來,放回了信封中,塞進袖袋。
卞大姑娘眨了眨眼,面露好奇:“祖母,容姐兒在信里都說了些什么呀?”
卞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只轉頭對兒媳婦道:“你也不必抱怨容姐兒,她寫這信給我,雖有些唐突,卻是在贊同你們兩口子的意思,認為科舉出仕方是正途,王府屬官什么的,眼下還是鏡花水月,不要太依仗才好。倘若大姐兒父親能考中進士功名,日后無論是去四皇子的王府,還是外放到地方上為官,都有可選擇的余地。
“但若是堅信四皇子的王府中有他一席之地,他便不去用功苦讀,備考會試,日后萬一那屬官之位出現變故,大姐兒父親就兩頭落空了。畢竟四皇子年紀還小,心性不定,誰也不知道幾年后他出宮開府時,是否還記得咱們家。喬家又有自己的私心,未必靠得住。”
卞太太訝然,她沒想到謝映容竟然和自己是同樣的意思,心里還有些驚喜。不過說實話,驚喜歸驚喜,謝映容這姑娘寫這樣的信來,還是太過分了。這是他們卞家的事,女兒泄露給謝映容知道,本就已經不應該了。謝映容若是懂禮的,就該把這個話題控制在小女兒書信往來之間,而不是貿然給卞家的長輩寫信建言。說白了,這事兒與她能有什么關系呢?她也未免太多管閑事了些!
卞太太這么想著,便對婆婆恭敬地道:“您老人家的見識廣博,比我們小輩強出無數倍。我們自然是要聽您的意思的。”
卞老太太面色淡淡地:“容姐兒的話有理,你們夫妻倆的想法也是正道。原是我一時昏了頭,被貴人的權勢地位所惑,才會想讓大姐兒父親去依附四皇子。我們家小門小戶的,老太爺去得又早,雖然有幾門顯赫的親戚,卻又靠不上。一味想著攀高枝兒,就算一時得了勢,也恐不長久。科舉確實是正途,大姐兒父親都已經是舉人了,中途放棄太過可惜,就讓他繼續考下去吧。好好用心備考,若他能蟾宮折桂,順利出仕為官,我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有臉見他父親了。”
卞太太心中暗喜,面上卻要露出惶恐的表情來:“您言重了。這個家是靠著您老人家撐起來的。若沒有您苦心栽培,相公也不可能考中舉人。老太爺在九泉之下,也一定感激您為卞家做的所有事呢。您老人家一向睿智,希望相公去做四皇子的屬官,也是因為姑太太一家處境艱難,也是擔心相公會被牽連,叫那程家二房礙了前程去,哪里就是昏了頭呢?”
卞老太太嘆了口氣。還好,兒媳婦雖然在兒子的前程這件事上與她意見相左,卻也是個明白事理的,知道他們卞家的難處。不象謝映容那般,只從四皇子是否可靠來勸說她。
四皇子可不可靠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告訴謝映容四皇子不可靠的,乃是即將嫁入東宮的太子妃薛大小姐的堂妹薛四姑娘,那就是太子那邊的人了。寧國侯夫人與侯府二房將她女兒女婿外孫一家打壓得透不過氣來,不就是仗著太子的勢么?薛四姑娘說四皇子的壞話,難道還能相信?!
謝映容這姑娘呀,怎么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卞老太太心中有些失望。不過那到底是別人家的女孩兒,又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她何必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