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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長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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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老太太事隔十幾年后,好不容易抓住了二房宋氏的一個話柄,以為可以大貶特貶一頓,過個嘴癮了,卻還是被孫女兒謝慕林一句話戳中了痛處,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澤川與宋氏為女兒找的夫婿只是給謝家人辦事時不太盡心,讓謝家的女兒受了一點婆家的氣,卻又不會傷筋動骨,甚至可以說,謝梅珺與楊意全還算是恩愛夫妻呢。哪怕是謝澤川與宋氏主張給謝璞聘來的媳婦文氏有不少缺點,但好歹是個真正賢淑溫順的女子,對謝璞一心一意。可謝老太太挑中的曹氏呢?

  謝家差一點因為曹氏而覆滅了,而曹氏不但從謝家挖了百萬兩銀子去貼補曹家,還從一開始就有外心,心里只想著外頭的野男人了,對謝璞根本沒有真感情。

  謝老太太哪里還敢拿自己挑媳婦的眼光來說嘴?又有什么底氣去嘲笑二房挑女婿的眼光?

  謝老太太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捂著胸口,只覺得心肝脾肺都在疼:“死丫頭!你就知道扎你老祖母的心!曹氏都離開我們謝家多久了?你還要拿她出來說嘴!有本事,當著你大哥大姐的面,你也敢說這種話!”

  謝慕林笑笑:“我并不是沒本事當著他們的面說這種話,而是沒必要了。曹氏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當初算計謝家也不算成功,我為什么要為了這種人,讓大哥大姐心里不痛快?老太太,我說話也是挑人的,不會傻到跟什么人都隨意發言。也就是當著老太太您的面,我才會率性直言罷了。畢竟老太太您最疼我了,我在您面前當然無所顧忌。”

  謝老太太又被噎住了。

  被謝慕林噎了一回,謝老太太總算是不再把二房的八卦掛在嘴邊了。就連謝徽之再來看她,她也沒再說叫他幫忙打聽閑話的話,改而讓謝徽之探聽起了楊家那邊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

  謝徽之為此私下跟謝慕林交流了一番,覺得楊家的八卦新聞跟他們關系不大,只要不涉及揚州那位楊為思楊大老爺,也不會損及二房姑父楊意全的話,楊家叫謝老太太嘲笑幾句,他們就當看戲了。

  于是謝徽之便高高興興地搬回了新宅,私下里有些散漫地打聽起了楊家的傳聞,而謝慕林則留在老宅里,陪謝老太太住兩日,跟她聊聊天,讓廚房給她燉點兒補身的湯水,再示意馬路遙家的找人給她做兩件新冬衣應應景什么的。兩天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謝慕林準備要回族里過節,便去辭別謝老太太。謝老太太身上裹著從金陵城帶來的華麗秋裝,頭上插了幾樣珠翠,手里捧著個精致的小手爐——其實還遠遠沒到燒炭取暖的季節,因此她只是捧著做個樣子——酸溜溜地說:“這就要回去了?明兒才是正日子呢,就這么迫不及待要走?虧我還想著,今年你若能留下來陪我過節的話,我就賞你一個大紅包。往年也就只有你大哥大姐有這個福氣罷了,今年多添了一個你,連你親哥哥都沒份兒。可惜啊,你看來是沒這個福氣了。”

  謝慕林笑笑,對謝老太太行了個禮:“您老人家多保重,少喝點酒,少吃幾個月餅吧。那東西重油重糖,吃多了對您身體不利,吃一點算是個意思。水果可以多吃些,但要注意別吃壞了肚子。”

  謝老太太頓時漲紅了臉,忙不迭要趕人了:“誰吃壞肚子了?死丫頭嘴里說出來的就沒有好話,趕緊給我滾吧!”

  謝慕林笑著轉身走了。

  謝老太太嘴上罵得爽快,等人真走了,她又有些舍不得了,跑到門邊伸長了脖子眺望,忽然委屈起來:“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怎么還真走了呢?”

  珍珠早已習慣了,淡定地上前給她披件華麗的斗篷:“老太太仔細風大。門口這里的風比屋里涼多了。”

  謝老太太不耐煩地將斗篷抖開了,自己走回桌邊坐下,看了看身上,抬手摸摸頭發,嘆了口氣:“這些都是舊東西了,今年壓根兒就沒做新衣打新首飾。家里的境況真是大不如前了。我坐在這老宅里,哪怕宅子已經翻修過,卻還是覺得冷清又落魄。”

  何婆子笑著給她送上了溫熱的姜棗茶:“瞧您說的,這剛翻修過的宅子,嶄新得很。二姑娘也不知道叫人用了什么白灰,把屋里的墻全都粉刷過一回,看上去亮堂又體面,瞧著比咱們在京里住的金萱堂都光鮮些,哪里就落魄了?至于老太太身上的衣裳,頭上的首飾,哪一樣不是華麗又體面的?即便不是新東西,拿出去,也遠不是湖州這樣地方的鋪子能拿得出來的。滿湖陰縣,也就只有老太太一個人有罷了。外頭的人見了,誰個不羨慕?”

  “那也要外頭的人能看見才行。”謝老太太撇了撇嘴,“否則我一個人窩在院子里,就是打扮得再華麗富貴,連院子外頭的下人都見不著,又有什么意思?”

  珍珠眨了眨眼,小聲探問:“老太太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沒有!”謝老太太又板起了臉,有些賭氣地把整碗姜棗茶給自己灌了下去,心里卻不由得長起了草。

  回到謝家角的謝慕林,立刻就投入到全族為了過節而進行的忙碌準備工作中去。她幫母親文氏把家里新辟出來的佛堂整理妥當了,看著供桌上一個個有些陌生的先人牌位,把手里最后一瓶清供的鮮花插瓶放到了供桌一端。

  文氏沖著牌位們拜了一拜,臉上透出喜色來:“今年我們總算能光明正大拜祭所有先人了。往年的禮數總是不周全,又不敢大張旗鼓的,我心里一直覺得不安。”

  謝慕林瞧見供桌上并排擺著謝澤川與謝澤湖兩位老太爺的牌位,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笑了一笑:“我們是要和二房那邊分開來祭拜嗎?”

  文氏想了想:“我們自家要祭一回,再跟二房祭一回,最后再與族人們到祠堂大祭。主要是你兄弟們要跟著長輩去行大禮,我們女眷跟別房的女眷待在一起就行了。有什么事,你就聽你大伯祖母、大伯娘還有嗣祖母的吩咐。”

  其實文氏婚后在湖陰老家也只逗留了幾日罷了,在那之前,她是以未婚妻的身份客居在謝家,根本不會參與謝家的祭祀活動,所以對此也挺陌生的。不過沒關系,上頭還有好多長輩呢,她在家是一家主母,在族里卻只是個年輕小輩,聽長輩們的吩咐就行了,不必慌張。

  于是謝慕林就聽文氏的意思,拉著四妹謝映芬,跟在宗房、二房的女性長輩身后,參加了中秋的大祭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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