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到秦王府門外,后面的丫鬟已下車,趕過來扶自家太太和小姐;迎接賓客的管事婆子上來行禮道:“請三位太太和六位小姐隨奴婢進府。”
眾人隨那婆子進了王府,秦王府的軟轎抬了過來,上了轎,往內院去。晏萩和合宜郡主交好,這些年來秦王府的次數沒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對秦王府的景致熟視無睹,晏薌等人都忍不住悄眼打量四周。
晏萩鄙夷地撇了撇嘴,自己也是個土包子,還好意思說別人。
晏家人還沒到宴會廳,就見合宜郡主就提著裙子往這跑,“瀟瀟,瀟瀟啊!”
晏萩趕緊讓仆婦把轎子放下來,“合宜,怎么了?”在秦王府應該沒人敢欺負她呀,難道又是盧琇群“為難”她了?
合宜郡主一把抓住晏萩的手腕,“瀟瀟,走走走,就等你了。”
“等我做什么呀?”晏萩一臉懵的被她拽著跑了兩步,回頭對南平郡主道:“娘,我跟合宜過去了啊!”
“去吧去吧。”南平郡主笑道,雖然女兒沒拜見女主人就跑去玩是失禮之舉,但女兒常來往秦王府,而且又是讓合宜郡主給帶走的,想來秦王妃不會介懷的。
晏家一眾人去宴會廳見秦王妃,晏萩則被合宜郡主拖去拍繡球了。拍繡球是京里小姑娘間最時興的游戲之一,晏萩是玩這個的高手,合宜郡主剛和人比輸了,當然要找好友過來幫忙。
花叢里已有七八個小姑娘,分成了兩派,一派以合宜郡主為主,另一派為首的是香城縣主。見合宜郡主拖來的人是晏萩,香城縣主身邊一個穿紅襦衣藍裙的女孩兒湊到她耳邊問道:“縣主,晏十二不是你的表妹嗎?她怎么幫合宜郡主呀?”
香城縣主輕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道:“誰讓合宜是郡主呢。”言外之意就是晏萩喜歡攀高枝。
“來來來,我們這隊人齊了,再來比過。”合宜郡主招呼道。
“比就比,誰怕誰。”香城縣主瞪著晏萩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賤人。
合宜郡主這邊要的是紅色的繡球,香城縣主那邊要的是藍色的繡球。兩邊第一個出場的都是領頭之人,也就是合宜郡主和香城縣主。拿著軟板拍繡球,以繡球起落次數多少定勝負。
繡球起起落落,邊上的小丫鬟,頭跟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嘴里小聲數著:“一個、兩個…九個、十個…二十三、二十四…三十五個。”
合宜郡主只拍了三十五個,香城縣主還在拍,丫鬟數道:“三十七、三十八。”
香城縣主翹起了嘴角,目光輕蔑地斜了合宜郡主一眼,然后,繡球旁落,她拍的數定格在四十一個上,也不過比合宜郡主多了六個而已。
合宜郡主這邊第二個出場是寧國公府的姜珍,香城縣主那邊就是在她耳邊說話的那個女孩成國公府的三小姐趙月樺。
姜珍以一個之差落敗,兩邊的差距拉大到七個。接著第三個人上場,合宜郡主這邊是江夏伯府的郭融融,香城縣主那邊是鎮北侯府的馬蘭花。
這一局郭融融輸得更多,十六個,兩邊相差二十三個了。合宜郡主有點擔心,“瀟瀟,可以嗎?”
“沒問題。”晏萩自信地道。
“大話誰都會說,等會輸了,可不要哭鼻子。”香城縣主斜眼看著晏萩道。
晏萩笑,“這話縣主記住了,我可不擅長哄人。”
香城縣主冷哼一聲,“死鴨子嘴硬。”相差這么多,她就不相信晏萩能贏。
晏萩懶得跟她斗嘴,“開始吧。”晏萩對手很巧是汝順郡主的二女兒李蓁英。
小丫鬟數道:“一、二、三…十六、十七、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四十四。”
李蓁英拍了四十四個,晏萩還在拍,她沒有像香城縣主那樣,贏了幾個就面露得意,她的神情一如開始一樣,專注而平靜,唇邊還帶著一抹淺笑。
晏萩這從容淡定的模樣盡入了旁邊在觀景樓上,用千里眼在觀景的唐衸眼中;唐衸心里似乎被什么撓了一下,喃喃自語道:“沒想到這個小病秧子出落的這么美了。”
九歲的小姑娘已開始長大,就像花骨朵兒慢慢地綻放,向世人顯露出她的絕代風華。
“你說什么?”唐江正好走過來。
“沒說什么。”唐衸假笑了下,唐江才是晏萩嫡親的表哥,他雖也是表哥,可母妃是庶女,又跟娘家人不親近;那敢和唐江說他看晏萩長得美,有了即便她有可能生不出孩子,但也可以娶回去的想法,畢竟看著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唐江狐疑地盯了他一眼,目光又看向樓外,這里離園子還是有距離的,他手上又沒有千里眼,自然也就看不到他小表妹威風凜凜地打敗對手。
“四十八。”在小丫鬟報了這個數字后,晏萩伸手接住了繡球,她還有余力,可是她不打了,僅僅比香城縣主她們多一個球。
“我們贏了。”晏萩挑眉道。
香城縣主陰沉著臉,可是她不敢沖晏萩等人發火,推了李蓁英一把,“你真是沒用。”言罷,就跑了,典型的輸不起。
“縣主,縣主,等等我。”趙月樺追了過去。
馬蘭花和李蓁英沒走,她們也不過是剛好在玩游戲時,和香城縣主分到一邊罷了。馬蘭花笑道:“我們玩別的吧。”
李蓁英看著晏萩,沒出聲。晏萩笑道:“好啊,我沒問題。”
“我…我也沒有問題。”李蓁英細聲細氣地道。
“玩什么呢?”姜珍問道。
“我們來踢毽子吧!”郭融融提議道。
合宜郡主知道晏萩身體不好,踢毽子對她而言,太過激烈,“踢毽子又是上上下下的,脖子受不了,我們還是跳房子吧。”
七人就去平整的地方,畫好房子,撿了石塊,劃拳分出次序,就開始玩了起來。玩了一會,就有婢女過來,對合宜郡主道:“郡主,王妃讓你請賓客們去花廳,該用宴了。”
“這么快就午時了嗎?”合宜郡主意猶未盡,“我馬上就可以跳第八格了。”
“那等你跳了第八格,我們再去好了。”晏萩笑道。
合宜郡主高興了,拿著石塊去丟第八格,丟輕了,丟到第六格,“這…這次不算,我再丟一次。”
大家就看著她撿回石塊再丟,這次丟重了,石塊跑第九格去了,合宜郡主跺腳,“這石塊真是不聽話。”
丟石塊的是她,她怪石塊,真是…晏萩輕笑搖頭,道:“你再丟一次,要是還丟不中,就算了,我們去吃飯,吃完飯再來玩。”
“好,再丟一次。”合宜郡主這一次又丟輕,抓狂地亂叫了兩聲。
晏萩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好了好了,我們一會再來玩,現在去吃飯,吃飽,就能丟得中了。”
“那要是還丟不中呢?”合宜郡主問道。
“我們就換塊。”晏萩笑道。
“好。”合宜郡主重重點頭,是石塊不好,不是她的問題。
到了花廳,貴婦們都已經坐好,那些年長的貴女們也落了座,以晏四爺的官級,晏萩只能坐角落,可是誰讓她是合宜郡主的好朋友,還有一個郡主娘,因而她和合宜郡主同桌。
“還真是會巴結人。”晏薌在角落里,羨慕嫉妒恨。
秦王妃說了幾句客套話,菜肴就如流水般的呈了上來。精致的瓷碟里的菜分量不是很多,但十分美味。閨閣女子飯量太大,會讓人取笑,大家基本上都是淺嘗輒止。
合宜郡主還想吃,盧琇群將杯茶遞了過去,“郡主請喝茶。”
“我不渴。”合宜郡主生硬地拒絕,她還沒吃飽呢。
晏萩湊到她耳邊,“一會我們出去到街上吃烤肉。”
合宜郡主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可是你能吃嗎?”
“吃一點點沒問題的。”晏萩比了一個小小的手勢。
“那一會就去。”合宜郡主這才把筷子放下,接過盧琇群遞來的茶杯,抿了口茶水。
宴罷,眾人移步至花園里的荷塘邊。今天的賞花宴正式開始,而賞的正是這滿池的荷花。盛夏時節,即使在水邊,也有幾分酷熱,不過秦王妃安排的很妥當,在荷塘邊搭起了涼棚,每個涼棚設十個座位,長條案幾上擺著茶水和鮮果。
靠背椅后面擺著冰盆,還有兩個丫鬟打扇子,棚內涼風習習,十分的舒適;可惜晏萩享受不了,剛才她可說了,要陪合宜郡主去街上吃烤肉的。
有了吃的,合宜郡主連房子都不跳了,兩人揣著小錢袋,帶著四個婢女偷偷溜出府了。
皇家人最會享受,秦王妃還安排了歌舞表演,一個年輕貌美的歌姬唱著小曲,舞姬在歌聲中翩翩起舞。貴婦貴女們邊欣賞歌舞,邊閑聊。
一刻鐘后表演結束,秦王妃含笑起身,“有道是賞石清心,賞花怡人,今日邀請諸位夫人小姐來賞荷,大家都隨意些,務必乘興而來盡興而歸。賞花不賦詩,終歸不雅。不如請諸位小姐一展所長,作一首詠荷詩如何?就以一炷香為限,作完之后,請一一誦讀,供大家品鑒。拔得頭籌的,可得一枝羊脂白玉蓮花簪。”
楚王妃抬手扶著髻上的金釵,揚聲道:“那我也湊個趣,贏的人,本王妃就把這枝赤金鑲紅寶石的蝴蝶釵送給她。”
晏家三位太太不約而同地微微皺眉,這人真是不知所謂,連太子妃都不出聲,她跑出來喧賓奪主。好在秦王妃和楚王妃也做了這么多年的妯娌,知道這位二皇嫂的性子,不以為忤,淡笑道:“點香。”
詠荷詩!
郁芳菲差點興奮地要歡呼,她猜對了,她猜對了!不枉她花費了十天時間咬文嚼字去寫詩。
晏薌看著郁芳菲,唇邊露出一抹詭異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