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進店,伙計上前給晏同燭幾人請安后,就領著他們往里走。迎面就看到了傅知行,他穿著一件白色的廣袖長衫,衣領袖口上繡著紫色的卷草紋。
晏萩遠遠的看著,覺得他俊秀中透著幾分飄逸,宛若清風明月,又似山泉溪澗,即便是宮中那位有著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麗妃,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晏萩趴在自家大哥的懷里,看著這個艷壓群芳的美少年,眼睛都直了。
“傅表哥,你怎么出來了?”晏同燭笑問道。
“怕你們尋不到地方,特來接你、們。”傅知行的目光落在晏萩的臉上。晏萩今日穿得十分的喜慶,大紅繡金絲鶴紋的衣裳,頭上梳著花苞髻,盤著雕花金珠串,她年紀尚小,沒涂胭脂抹粉,素凈的小臉上,僅眉間有個紅點,愈發顯得嬌憨可愛。
晏萩從晏同燭的懷里過渡到傅知行懷里,小身子雖有瞬間的僵硬,但習慣成自然,她蹭了蹭傅知行的脖子;軟軟的觸感,讓傅知行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晏同燭雖覺得妹妹的動作有些不妥,可是想到妹妹年紀還小,與傅家是通家之好,也就沒怎么在意。
進到廳里,唐家兩兄弟和閔家四兄弟都已到了,見晏家兄妹進來,都笑道:“你們可算是來了。”這番折騰,都已過正午時分了。
“瀟瀟快過來,和我坐。”唐澤招手道。
閔家四少爺閔自常亦不甘示弱地道:“瀟瀟和我坐,瀟瀟和我坐。”
“叫表姐。”晏萩糾正他,閔自常比她小三個月。
傅知行垂眸看著懷里的小人兒,掩藏在袖子下的手戳著她的肚皮,“瀟瀟要和誰坐?”
晏萩在美少年幽幽的帶著些許威脅的目光中,縮了縮脖子,知趣地道:“我要和傅表哥一起坐。”
“瀟瀟,不可失禮。”晏同燭帶妹妹出來,是打算自己照顧的,怎能累及外人?
傅知行唇角勾起了一抹滿意地笑,“總歸要依著瀟瀟的心意才是。”
“出來玩,總不能讓瀟瀟不開心。”閔自白笑道。
兩個表哥都這么說,晏同燭也只得道:“那辛苦傅表哥了。”
“無妨。”傅知行抱著晏萩坐下了,他又不是第一次照顧她了,他也很樂意照顧她,照顧一輩子都愿意。
大家落了座,伙計就把菜肴陸續送了上來。
傅知行夾了一筷子金雀花炒雞樅菌,喂給晏萩吃,“味道如何?”
“清香回甜,爽口香脆。”晏萩贊道。
“這幾日可是讀書了?”傅知行笑問道,要不然不能這么出口成章。
“母親說,恐日后言之無物,在外面行走,惹人笑話,讓九哥哥每日念書給我聽。”晏萩扭著小身子道。
“郡主這話雖有道理,可是你還小,不用學那些,只管快活的過日子。”傅知行又夾了片粥水茉莉花魚片給她吃。
晏萩咽下嘴里的魚片,道:“沒有不快活。”每日看父親拷問九哥哥學問,聽九哥哥曲解那些典籍,讓人笑得肚子痛。
傅知行見她笑得開心,知她是真不覺得讀書辛苦,也就放心了,繼續夾菜給她吃。傅知行專心致志地喂晏萩,另外幾個人在閑聊,閔自白和晏同燭是太孫的侍讀,唐江和唐澤亦在宮中讀書,閔自彰、閔自軻則在茂竹書院讀書,晏同亮在稼軒書院讀書,晏同明在族學。
“聽聞圣上已準良王入工部了。”閔自白道。
唐江隨意地道:“良王兒子都有兩歲了,是該入朝當差了。”
晏同燭笑道:“對了,圣上要給趙王指婚了。”
“這個與咱們沒關系。”閔自白笑道。閔家嫡長房這一輩四個小子,旁支雖有年齡合適的姑娘,但身份不足以做正妃,閔家姑娘不做妾,即使是王爺的妾也一樣。
晏家的情況與之相同,至于榮王府,那是宗室。事不關己,晏萩沒有理會,努力地嚼著嘴里的芙蓉雞片。
“下個月十七日的蹴鞠大賽,我報名了。”晏同亮對閔自軻道。
“我也報名了,到時候我們遇上,我不會腳下留情的。”閔自軻挑眉道。
晏同亮輕蔑地哼笑兩聲,“到時候場上見真章。”
桌上十道菜,傅知行通通喂晏萩一遍后,又端起杯子,“這是桂花蜜水,喝一口,潤潤喉。”
“傅表哥也吃。”晏萩是個好姑娘,不會餓著伺候自己的人。
傅知行喂她喝了幾口蜜水,這才開始吃菜,填飽自己的肚子,他不是重口欲的人,不過家世太好,吃食自然精致,能入他口的東西,必然色香味俱佳。而且他還有小潔癖,因而見他沒有換筷子,就直接用晏萩吃過的筷子夾菜吃,唐江、閔自白和晏同燭都呆怔了一下。
“瀟瀟,喜歡吃那道菜?”傅知行對唐江三人探究的目光,視而不見,仍舊殷勤地照顧懷中的小人兒。
“酥炸玉蘭花。”晏萩脆聲聲地答道。
傅知行就夾了一片玉蘭花,喂進晏萩紅潤潤的小嘴中,又夾了片放進自己的嘴里,嚼了嚼,面對晏萩期盼的目光,贊道:“果然美味。”
“可惜只能吃這一回。”晏萩遺憾地道,她一個小姑娘家家,不方便常出門。
“只要你喜歡吃,必然就能吃到。”傅知行笑道。
“這一桌菜這般新奇,價格肯定很貴,還是不吃了。”晏萩心疼銀子。
“不必如此儉省。”傅知行已默默地做了決定,讓伙計隔一天就送幾道菜和點心去晏府了。
快吃完時,閔自軻問道:“一會我們是去看雜耍,還是去看斗雞?”
“瀟瀟想看什么?”傅知行柔聲問道。
“不看了,回家。”晏萩自知年幼,跟著去,大家要照顧她,玩得不盡興,她吃了這頓帶著香氣兒的鮮花宴,已然心滿意足。
“瀟瀟是不是累了?”晏同燭探頭過來,看妹妹的臉色。
晏萩搖搖頭,“答應母親吃過飯,就回府的,在外久了,祖母會擔憂的。”
“那四哥陪你回去。”晏同燭雖有點遺憾不能隨表兄弟一起玩耍,可妹妹要緊。
“府中還有事,就不與你們同去了,我順路送瀟瀟。”傅知行插嘴道。
“這…”晏同燭雖然是四房的長子,比較穩重,但畢竟年少,還是有些貪玩的。
“有勞傅表哥。”晏萩雖知傅知行的話不可信,但他既撒了這個謊,她就承他的情,傅知行愿對她很好,護著她,她感念他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