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飯廳,晏老夫人落了座,王氏就拉著郁芳菲,去左邊第一張椅子上坐,郁芳菲十分推讓,晏老夫人笑道:“你是客,本該如此。”
郁芳菲這才坐下,晏老夫人笑道:“你們也坐吧。”
晏家女眷一一落座,郁芳菲見晏大太太等人并沒有站立伺候晏老夫人,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她記得她母親在世時,是要伺候祖母用餐的。郁芳菲見晏府的規矩與自家不同,小心留意著,一一照作,這餐飯沒什么意外的結束了。
吃過這頓算是接風宴的午飯,王氏就領著郁芳菲去晏府為郁芳菲安排的院子,院子小巧精致,三間上房,帶四間耳房,前院種有海棠花、梅花,屋內的被褥帳幔皆是嶄新的,可見晏府并沒有怠慢這位表小姐。
王氏笑道:“若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表妹盡管來找我。”王氏如今跟著晏大太太在管家。
郁芳菲連忙向她道謝,“讓大表嫂費心了。”
“你舟車勞頓的,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如今住下了,我們來日方長。”王氏扶著婢女離開了。
郁芳菲在榻上坐下,輕嘆了口氣,想起自己去世的祖母,為她殫精竭慮謀得這樣一條出路,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不管是好還是壞,如今住進了晏府,輕易就不能離開了,每日她都會去春暉堂給晏老夫人請安,伺候晏老夫人。
晏老夫人看著端著茶水的郁芳菲,眼色復雜,“芳菲啊,這些事,有婢女們做,你不用這樣,等你休息好,就和芹兒她們一起去閨學讀書吧。你是我表姐的孫女,就跟我孫女是一樣的。”
“姨祖母就跟祖母一樣慈愛,我看到姨祖母就像看到了祖母,我就想陪在姨祖母身邊,孝敬姨祖母。”郁芳菲滿臉孺慕的看著晏老夫人。
“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晏老夫人經歷過世事,知道郁芳菲是什么心思,只是真得沒這必要,她既然肯把人接來,自是當孫女一般的照顧的,等歲數到了,尋門好親事,將人嫁出去,也算全了和表姐的姐妹之情。
郁芳菲一心要討好晏老夫人,好在晏府立足,晏老夫人也只能隨她去了,時不時賞點東西給她,亦表現的對她非常的親近,下人們見狀,也就不敢怠慢她。
郁芳菲除了討好晏老夫人,還努力與府中的小姐交好,其他人都對她挺好的,就只有晏薌對她有很深的敵意,她自問沒有得罪過晏薌,實在不明白晏薌對她這敵意,從何而來?任郁芳菲再聰明,她也想不到晏薌是重活一世的人。
這天下午,郁芳菲小睡起來,又往春暉堂去,還沒進門就聽晏老夫人在里面喊人端湯。邁步進去,就看到晏萩正趴在晏老太太懷里撒嬌,目光微閃,住了這幾天,她知道晏老夫人最看重的孫女是已出嫁的晏蓉,不僅因為晏蓉嫁進了靖邊侯府,將來會做侯夫人,而是因為晏蓉是嫡長孫女;最寵愛的孫女則是四房的十二小姐晏萩,晏萩早產體弱多病,闔府小心呵護,生怕她會夭折。
“姨祖母,十二妹妹。”郁芳菲喚道。
“郁表姐。”晏萩抬頭回應。
“芳菲呀,坐。”晏老夫人知郁芳菲愛講這種禮數,開口道。
郁芳菲欠了欠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面帶微笑。
婢女把補湯送了進來,托盤上還有一碟小兔子形狀的糕點,晏萩眼睛亮亮的,“好可愛的糕點。”
“十二小姐要喝了這個湯,才能吃糕點。”婢女笑道。
晏萩噘嘴,“木緣姐姐壞。”
木緣笑,“十二小姐說奴婢壞,那奴婢給十二小姐繡的荷包,就不給十二小姐了。”
“祖母,木緣姐姐學壞了。”晏萩仰頭告狀。
“那該怎么罰她呢?”晏老夫人笑問道。
晏萩搖頭晃腦地道:“罰她給我做十二個荷包,這樣我每個月都能戴不同花樣的荷包。”
“你要是把湯喝了,祖母就罰她。”晏老夫人笑道。
“十二小姐要是肯喝湯,奴婢愿意給十二小姐做二十四個不同花樣的荷包。”木緣笑道。
“誘惑這么大,哎呀哎呀,經受不住,經受不住了啦!”晏萩四肢攤直地嚷嚷道。
“小壞丫頭。”晏老夫人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
木緣上前伺候晏萩喝了湯,晏萩拿起一塊小兔子形狀的糕點,殷勤地捧到晏老夫人面前,討好地道:“祖母吃,吃!可香甜!”她吧嗒著嘴兒,露出乖巧可愛的笑。
晏老夫人笑道:“瀟瀟自己吃。”
晏萩歡喜地將點心塞進了自己的小嘴兒里,又招呼郁芳菲,“郁表姐,你也吃啊。”
“多謝。”郁芳菲客氣地道了謝,這才上前拿了一塊。
晏萩捧著糕點,吃得津津有味。吃了兩塊,晏老夫人就不讓她吃了,“吃多了不克化。”晏萩身子弱,雖然吃得香甜,但每一次不能吃得太多。
看晏萩在晏老夫人懷里撒嬌,郁芳菲不由想起自己的祖母,祖母也是這般的疼愛她,臨終前都不忘為她謀劃,她不會辜負祖母的期盼,她會把日子過好的。
次日早上請安時,晏大太太見晏老夫人戴了一條新的抹額,就多嘴贊道:“母親這條抹額的花樣子,看著好別致喲。”
晏老夫人抬手按了按抹額,笑道:“這是芳菲做的。”
“表小姐的手可真巧。”晏大太太笑道。
“可不是,自打表小姐來了,家里孩子們都被比下去了。”晏三太太酸不溜丟地道。
晏老夫人瞪了晏三太太一眼,道:“我就喜歡芳菲的性子,溫和大度、心靈手巧。”
郁芳菲臉微紅,“姨祖母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繡活粗糙的很,還好姨祖母不嫌棄。”
“大伯母說抹額的花樣子別致,表妹便卻說繡活粗糙,究竟是大伯母夸錯人了,還是表妹太過謙了?”晏薌斜睨她問道。
郁芳菲笑道:“大伯母沒有夸錯啊,我也并沒有過謙,我做的這個抹額,的確比不上老祖宗平時戴的抹額那么精美,勝在花樣子夠別致,彌補了我的針線上的不足。”
“表妹還有一張巧嘴呢。”晏薌譏笑道。
“不及表姐伶俐。”郁芳菲也有些惱了,她已經處處忍讓,這晏薌卻是得寸進尺,越來越過份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都去閨學吧。”晏老夫人看得出晏薌在針對郁芳菲,明明都是懂事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好好相處呢?“芹兒,你表妹是第一次去,好好照顧她。”
“是,祖母。”晏芹應了,帶著妹妹們行禮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