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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表與里

  “你?”

  杜非羽臉色一沉。

  “你有什么打算?”

  李牧白頗有些不好意思。

  “那天喝得上頭,大概在酒吧里吹了不少牛。我現在想起來好像是有個陪酒的姑娘和我問公司的事情的。”

  “然后你就全講了?”

  “我當然是怎么神氣怎么講嘛,你也知道…男人有時候就是好面子,場面話什么的,總歸是少不了的。”

  “唔…喝酒上頭,被競爭對手通過陪酒女郎刺探了消息,是這個理由吧?”

  “嗯,我說是這樣的。”李牧白揪著頭發說道,“你信嗎?”

  “我信。”

  杜非羽頓了頓。

  “我信就有鬼了!你不是千杯不倒么?喝酒上頭這種事情就是輪到阿白也輪不到你頭上吧?”

  “然而…有可能是真的。”

  杜非羽朝阿白望了一眼,阿白卻是一副“他看樣子并沒有說謊”的態度。

  杜非羽長嘆了一口氣。

  即使是李牧白犯了錯誤,但是他一路輔助自己至今,于情于理也不能對他做什么。

  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

  “還記得是哪個姑娘嗎?”

  “這個還有點印象。”

  “還有點印象…”

  杜非羽雖然仍覺得離譜,但畢竟懷疑無益,他便道:

  “那帶我去見她。”

  “現在找她還有用嗎?”李牧白問道。

  “當然有用。”杜非羽道,“誰委托她的,查查就知道了。”

  杜非羽跟著阿白和李牧白走進了那個喧鬧的迪廳。

  他一個修道之人,求六根清凈,對這吵吵鬧鬧的環境不知道有什么樂趣可言。

  他先讓李牧白把那姑娘約出來。

  “四季,有位公子點名要你哦。”

  姑娘們嬉鬧著呼喚著,很快找了那位名叫“四季”的姑娘出來。

  這顯然是花名吧。

  人類在這種事情上,規矩倒是千萬年都沒怎么變過。

  杜非羽想著,只禮貌性地點了四杯檸檬水。

  四季姑娘果然是花枝招展地過來了,但看見那四杯檸檬水,又看見阿白端然坐著,臉上笑意驟減,但仍是盈盈道:

  “兩位帥哥,還有這位美女,喝這么點檸檬水多沒意思啊。”

  杜非羽點點頭:

  “我們說點有意思的事。”

  四季姑娘一看氣氛不對,笑容完全消失。

  “這位李公子,你認識吧?老實說。”

  嚴厲卻淡漠的口吻。

  “不…不認識…”

  “別瞎說,我們只是隨便問問,犯不著說謊。”

  四季姑娘眼見著情況不對,站了起來似乎想要找人。但居然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常,連周圍的聲音都變得若有若無。

  一切陷入了鬼打墻的狀態!

  “四季?”

  杜非羽關切地問道。

  “你怎么了?”

  四季姑娘回頭望向杜非羽。

  “…你做了什么?”

  “我沒懂你的意思。”

  “…拜托!別搞我行么?我真的什么都沒做!我只是受人之托!”

  “啊,這樣嗎?”

  杜非羽笑著打了個響指,周圍的環境流動了起來。

  “但我都說了,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所以我需要你跟我詳細說明一下,認真點,慢慢說。我反應不好。”

  杜非羽的余光持續觀察著四季的反應。

  看來這家伙并不是經驗豐富的包打聽,否則這時候應該開始伸手要價才對。

  不過即使接觸的人多種多樣,老杜這種威脅方式她好像還真沒見過。

  哪有話說著說著連周圍的場景都扭曲的?這特么比拿槍放在桌面上還嚇人好嗎!

  一番交談之后,杜非羽結合之前的推測,已經知道了這次截胡的主謀。

  錢老板、吳老板和何老板這幾個人確實脫不了干系,但沒想到陳老板還真的入場玩了一把。

  這個女郎平時和陳老板還有李牧白都玩得挺近,一來二去,李牧白的身份也大致讓陳老板猜到,他便讓這女郎打聽打聽底細。

  “那個陳老板給了什么好處呢?”

  這回是阿白的問話,溫柔如水,倒是讓四季有了種救命的感覺。

  一黑一白,宗主和狐貍的慣用伎倆。

  “他只答應說經常來玩…”

  杜非羽笑了。

  “傻瓜,你吃了經驗的虧。我跟你講,下次做這種事情,要記得多討論討論價錢。”

  他拿起一卷信封塞進四季的懷里。

  “你把握一下厚度。”

  四季捏了捏那個信封,臉上顯示出驚訝的表情。

  這種恩威并施的方式讓她很不適應。

  “你…不,您,您要我做什么?”

  “幫我問問,陳老板和他的朋友們,在哪?在做什么?”杜非羽輕語道,“東西收好,然后結賬。”

  杜非羽還是不太相信李牧白竟然會被這樣的女郎騙到。

  雖然他從前就放浪不羈而且不太機智。

  “殺人之后道心受到影響了嗎?”杜非羽喃喃自語著,“比從前更多疑了…”

  “嗯?你在說什么?”

  阿白關切地問道。

  “哦,沒什么。我只是想說,花名這東西,真是過了多少年都有啊。”

  “你看上人家了?”

  “是啊,不僅看上了,還給錢了。”

  杜非羽微笑著躲過阿白的粉拳。

  “話說,你那時候花名叫什么啊?”

  狐貍愣了足足兩秒,然后惡狠狠地瞪了杜非羽一眼。

  “阿白。”

  “咦,就這?我還以為有更好聽的…”

  “呸!還不是你起的蠢名字?還不是你把奴家搞丟了?弄得奴家剛接觸人世就去了那種地方!”阿白怒道,“還差點,還差點就…”

  “啊,你不是也學會了唱歌跳舞嗎?話說你們那邊不是有個規矩么,叫賣什么不賣什么的…”

  “是呀!不賣!都不賣!就賣給你這混蛋官人了!”

  阿白“啪”地一掌拍來,杜非羽臉上中招,在半空中轉了三個圈才著地。

  “噫…”

  杜非羽捂著臉,心里倒是比剛才安定了很多。

  當年自己偶然進城,不小心和阿白在是非之地走失,結果足足找了有半年之久。

  阿白周身那萬夫莫近的寒毒,也不知道因此弄傷了多少勇士。

  如果她不愿,那沒有凡人能碰得了她。雖然最后毫發無損,卻也是阿白極其不愿提及的往事之一。

  出了迪廳,時間還不太晚。杜非羽還要前往自習室那邊打點。阿白和他道別之后,卻沒有回家,而是拉著李牧白走到了角落里。

  “你真的要這樣瞞著宗主么?他很愿意信任你,也希望能幫你分擔一些…”

  她盯著陰影之中的李牧白。

  顯然,今天的事情,阿白和李牧白之間還有著某種約定。

  “不,我不需要。”

  李牧白像往常那樣瀟灑地笑著。

  “杜非羽正在入世,現在的他滿心只有新的生活。因為這是塵劫的一部分,變成凡人,融入世界,然后才能感受世界…這大概就是塵劫。”

  “想說什么?”

  “凡俗即是歷練,入道之人,將漸漸無法用凡人的思維思考,而落入凡塵,即是他們超凡入圣前的歷練——對于老杜這種人尤其如此。所以,我不能打斷他的修煉。”

  阿白長嘆道:

  “李公子,您現在和我說話也要打啞謎了呢?”

  “還不是你從未回應過我。”

  “奴家不知道你想說什么。”

  李牧白沉默了一會兒。

  “四季是我在魔宗的內線之一,當然,她也只是下線而已,我和他們組織里的某位大人物有點交集,但總免不了要接觸她。所以偶爾要幫她完成一些俗世的任務。比如,刺探商業情報。”

  “您的意思是…魔宗正在試圖接近陳老板嗎?!”

  “對不起,我還不能說。但,我一定會摸清魔宗六道…還有六道背后的那個人。”

  “這么危險的事情,為什么…”

  “為什么不叫宗主幫忙,對嗎?我說過了,杜非羽現在專注于度過塵劫和復興極道宗,根本無心和魔宗糾纏。”

  李牧白冷冷道。

  “呵,魔宗和人類維持在虛偽的和平中,他就可以置之不理。但我不同,我不希望魔宗多存在一天。”

  他的神情多了分黯然。

  “我和他都知道,我們的想法本質不同,因此便沒有互相干涉。他現在用這種姿態出現,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李牧白走向道路的拐角處,阿白低垂著頭,手指微微顫抖。

  “十七姑娘,不要露出那種悲傷的表情。”

  “我覺得…我覺得宗主一定會想辦法的…”

  “宗主!又是宗主!別忘了他對你做過什么!他當年的意氣用事,差點毀了整個正氣盟!世人只知道贊頌他孤行千里,一劍封山,卻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導致了那種被動的局面!難道還要放任這一切重演嗎!而且,你還在縱容玉落她…”

  “不要說了!時代早就變了!”阿白捂著胸口,落下淚來,“時代變了,已經不需要戰爭了…”

  “你!你就這么順從…”

  “奴家心甘情愿!”阿白嚷道。

  李牧白顯然被狐貍的眼淚震撼到了。

  他的手剛抬起,最后還是放下。

  “對不起,我說了許多沒用的話。”李牧白復而笑道,“今天的事,就請幫我繼續維持下去吧。另外,祝商運亨通。”

  說完,他的身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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