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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殺人

  那賊頭發覺了猴頭銅頭鐵腦的事情之后,雖然心中驚怒,卻也沒有退卻的意思,當即指示那賊眾一起亂打,行者被打煩了,口里道:

  “列位息怒,等我拿出來。”

  那行者,耳中摸一摸,拔出一個繡花針兒道:

  “列位,我出家人,果然不曾帶得盤纏,只這個針兒送你吧”

  那賊頭不知這繡花針是一個催命的,當即口里罵道:

  “晦氣呀!把一個富貴和尚放了,卻拿住這個窮禿驢!你好道會做裁縫?我要針做甚?”

  行者聽說不要,就拈在手中,幌了一幌,變作碗來粗細的一條棍子。那賊頭這時候方有些害怕道:

  “這和尚生得小,倒會弄術法兒。”

  那行者見那賊頭怕了,當時便把棍子插在地下道:

  “列位拿得動,就送你了吧。”

  有道是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那兩個賊頭一聽這話,也不怕了,他們自家也看得出來,那棍子或許是個寶貝,兩人就上前去拿,可憐就如蜻蜓撼石柱,莫想弄動半分毫。這條棍本是如意金箍棒,天秤稱的,一萬三千五百斤重,那伙賊怎么知得?

  那行者看了半天戲,走上前,輕輕的拿起,丟一個蟒翻身拗步勢,指著強人道:

  “你都造化低,遇著我老孫了!”

  那兩個賊頭惱了,也不管什么危險不危險怕不怕,上前又打了五六十下,哪里來的痛癢,行者笑道:

  “你也打得手困了,且讓老孫打一棒兒,卻休當真。”

  那行者此刻卻也是發了狠,你看他展開棍子,幌一幌,有井欄粗細,七八丈長短,蕩的一棍,把一個打倒在地,嘴唇揞土,再不做聲。另一個也是一個楞種,見人不動,卻也不跑,開言罵道:

  “這禿廝老大無禮!盤纏沒有,轉傷我一個人!”

  那行者見這幫賊寇還這么有勇氣,當即開口便道:

  “且消停,且消停!待我一個個打來,一發教你斷了根筋吧!”

  那行者蕩的又一棍,把第二個又打死了,談笑間便把兩個賊頭都弄死了,嚇得那眾婁羅撇槍棄棍,四路逃生而走。

  另一邊,那三藏騎著馬,往東正跑,八戒、沙僧攔住道:

  “師父往哪里去?錯走路了。”

  那三藏長老這才兜馬道:

  “徒弟啊,趁早去與你師兄說,教他棍下留情,莫要打殺那些強盜。”

  那八戒一聽這話,一路跑到前邊,厲聲高叫道:

  “哥哥,師父叫你莫打人哩。”

  那行者一看八戒來了,口里當時便半開玩笑道:

  “兄弟,莫要胡言哪里曾打人?”

  八戒一聽這話,這才停住了腳步,卻不見那一伙草寇的蹤影,疑惑道:

  “那強盜往哪里去了?”

  那行者一聽這話,開口便道:

  “別個都散了,只是兩個頭兒在這里睡覺哩。”

  那八戒耳大眼小,看不真切,信以為真,看了看見那兩個賊寇嘴巴里白花花的一片,當即笑道:

  “你兩個遭瘟的,好道是熬了夜,這般辛苦,不往別處睡,卻睡在此處!不過倒與我是一樣的,干凈張著口睡,淌出些粘涎來了。”

  那猴子一聽這話,心中暗笑八戒無知,口里取笑道:

  “是老孫一棍子打出豆腐來了。”

  那八戒一聽這話,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口里當時叫道:

  “人頭上又哪里有豆腐?”

  那行者一聽這話,拍了拍那豬八戒的肩膀,口里道:

  “你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他們被我老孫打出腦子來也。”

  那八戒一聽這話,慌忙跑轉去,對唐僧道:

  “那賊人散了伙也!”

  那三藏不解其中真意,口里道:

  “善哉!善哉!往哪條路上去了?”

  那八戒一聽這話,口里嘟嘟囔囔的道:

  “打也打得直了腳,又會往哪里去走哩!”

  三藏一聽這話,吃了一驚,口里道:

  “你怎么說是散伙?”

  那八戒聞言,理所當然的說道:

  “打殺了,不是散伙是甚的?”

  那三藏一聽這話,還有些不信,口里便道:

  “打的怎么模樣?”

  那八戒一聽這話,搖搖擺擺的道:

  “頭上打了兩個大窟窿哩。”

  那三藏一聽打出了兩個大窟窿,腦子便開始發昏,口里道:

  “解開包,取幾文襯錢,快去那里討兩個膏藥與他兩個貼貼。”

  那八戒一聽這話,當即打趣道:

  “師父好沒正經,膏藥只好貼得活人的瘡腫,那里好貼得死人的窟窿?”

  那三藏一聽這話,才確定了那猴子是真的打死人了,一時間就惱起來,口里不住的絮絮叨叨,猢猻長,猴子短,兜轉馬,與沙僧、八戒至死人前,見那血淋淋的,倒臥山坡之下。

  一旁的那化身聽著唐僧絮絮叨叨的罵人真的是腦漿子疼,即使是他清楚唐僧性子本身就這樣,對于他這種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念完經打和尚,吃飽了罵廚子的行為還是十分看不慣,而那三藏,甚不忍見這樣血腥場面,即著八戒:

  “快使釘鈀,筑個坑子埋了,我與他念卷倒頭經。”

  那八戒一聽這話,老大不情不愿,口里絮絮叨叨的道:

  “師父左使了人也。行者打殺人,還該教他去燒埋,怎么教老豬做土工?”

  那行者原本被那三藏絮絮叨叨的罵得惱了,一聽這話,更加惱了,口里喝道:

  “潑懶夯貨!趁早兒去埋!遲了些兒,就是一棍!”

  那八戒慌了,往山坡下筑了有三尺深,下面都是石腳石根,扛住鈀齒,不好深挖,八戒丟了鈀,便用嘴拱,拱到軟處,一嘴有二尺五,兩嘴有五尺深,把兩個賊尸埋了,盤作一個墳堆。另一邊那三藏叫道:

  “悟空,取香燭來,待我禱祝,好念經。”

  那行者被罵了一大通,原本就惱怒一聽這話,更加不忿了,口里嘟嘟囔囔的道:

  “好不知趣!這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后不著店,那討香燭?就有錢也無處去買。”

  那三藏一聽這話。越發的惱了,口里道:

  “猴頭過去!等我撮土焚香禱告。”

  這時三藏離鞍悲野冢,圣僧善念祝荒墳,祝云:

  “拜惟好漢,聽禱原因:念我弟子,東土唐人。奉太宗皇帝旨意,上西方求取經文。適來此地,逢爾多人,不知是何府、何州、何縣,都在此山內結黨成群。我以好話,哀告殷勤。爾等不聽,返善生嗔。卻遭行者,棍下傷身。切念尸骸暴露,吾隨掩土盤墳。折青竹為香燭,無光彩,有心勤;取頑石作施食,無滋味,有誠真。你到森羅殿下興詞,倒樹尋根,他姓孫,我姓陳,各居異姓。冤有頭,債有主,切莫告我取經僧人。”

  那八戒一聽這話,當即便嚷嚷了起來口里笑道:

  “師父推了干凈,他打時卻也沒有我們兩個。”

  那三藏是一個從善如流的人。一聽這話,真個又撮土禱告道:

  “好漢告狀,只告行者,也不干八戒、沙僧之事。”

  那行者一聽這話,心里生了嗔怒,口里笑道:

  “師父,你老人家忒沒情義。為你取經,我費了多少殷勤勞苦,如今打死這兩個毛賊,你倒教他去告老孫。雖是我動,卻也只是為你。你不往西天取經,我不與你做徒弟,怎么會來這里,會打殺人!索性等我祝他一祝。”

  那一旁化身一聽這話,開口笑道:

  “三藏你癡了,常言道,師徒父子,你出家人,早已不在家,又何來的各居異姓之說,若你要各居異姓。不若還俗去吧。況乎此事確是因你而起,你要推脫,不太妥當吧。”

  那行者聽到化身說話,這才舒服了一些,攥著鐵棒,望那墳上搗了三下,口里道:

  “遭瘟的強盜,你聽著!我被你前七八棍,后七八棍,打得我不疼不癢的,觸惱了性子,一差二誤,將你打死了,盡你到那里去告,我老孫實是不怕:玉帝認得我,天王隨得我;二十八宿懼我,九曜星官怕我;府縣城隍跪我,東岳天齊怖我;十代閻君曾與我為仆從,五路猖神曾與我當后生;不論三界五司,十方主宰,都與我情深面熟,隨你哪里去告!”

  那三藏一聽這話,端的是膽戰心驚。開口便道:

  “徒弟呀,我這禱祝是教你體好生之德,為良善之人,你怎么就認真起來?”

  那行者一聽這話,哪里聽得進去,口里嚷嚷道:

  “師父,這不是好耍子的勾當,且和你趕早尋宿去。”

  那長老只得懷嗔上馬,向前而去,師徒一行人里孫大圣有不睦之心,八戒、沙僧亦有嫉妒之意,師徒都面是背非,依大路向西正走,忽見路北下有一座莊院。三藏用鞭指定道:

  “我們到那里借宿去。”

  一行人,遂行至莊舍邊下馬。看時,卻也好個住場,但見:野花盈徑,雜樹遮扉。遠岸流山水,平畦種麥葵。蒹葭露潤輕鷗宿,楊柳風微倦鳥棲。青柏間松爭翠碧,紅蓬映蓼斗芳菲。村犬吠,晚雞啼,牛羊食飽牧童歸。爨煙結霧黃粱熟,正是山家入暮時。

  長老向前,忽見那村舍門里走出一個老者,即與相見,道了問訊。那老者連忙還禮問道:

  “僧家從哪里來?”

  三藏一聽這話,當即回道:

  “貧僧乃東土大唐欽差往西天求經者。適路過寶方,天色將晚,特來檀府告宿一宵。”

  那老者一聽這話,卻不太相信,口里笑道:

  “你貴處到我這里,程途迢遞,怎么涉水登山,獨自到此?”

  那三藏一聽這話,開口回道:

  “我還有三個徒弟,一個友人與我共同到此。”

  那老者一聽這話,當即便解了疑惑。口里笑道:

  “高徒何在?”

  那三藏一聽這話,伸手指了指大路上,口里道:

  “那大路旁立的便是。”

  老者猛抬頭,當先看見三個徒弟,看他們面貌丑陋,急回身往里就走,被三藏扯住道:

  “老施主,千萬慈悲,告借一宿!”

  那老者戰兢兢鉗口難言,搖著頭,擺著手道:

  “不不不不是人模樣!是是是幾個妖精!”

  那三藏不是第一回碰到了這樣的事情,當即陪笑道:

  “施主切休恐懼,我徒弟生得是這等相貌,不是妖精!”

  那老者哪里聽得進去,口里連連說道:

  “爺爺呀,一個夜叉,一個馬面,一個雷公!”

  那行者原本就有氣沒發,口里連連惱怒道:

  “雷公是我孫子,夜叉是我重孫,馬面是我玄孫哩!”

  那老者聽見,魄散魂飛,面容失色,只要進去。三藏攙住他,同到草堂,陪笑道:

  “老施主,不要怕他。他都是這等粗魯,不會說話。”

  那三藏正勸解處,只見后面走出一個婆婆,攜著五六歲的一個小孩兒,道:

  “爺爺,為何這般驚恐?”

  那老者定了定神,對那婆婆道:

  “你待看茶來,駭殺我了!”

  那婆婆真個丟了孩兒,入里面捧出二鍾茶來。茶罷,三藏卻轉下來,對婆婆作禮道:

  “貧僧是東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經的,才到貴處,拜求尊府借宿,因是我三個徒弟貌丑,老家長見了虛驚也。”

  那婆婆一聽這話,卻有一些不解。口里連連取笑道:

  “見貌丑的就這等虛驚,若見了老虎豺狼,卻怎么好?”

  那老者一聽這話,當即口里連連驚詫道:

  “人面丑陋還可,只是言語一發嚇人。我說他象夜叉馬面雷公,他吆喝道,雷公是他孫子,夜叉是他重孫,馬面是他玄孫。我聽此言,故然悚懼。”

  那三藏一聽這話,心中暗恨徒弟莽撞,口里連連告罪道:

  “不是不是,像雷公的是我大徒孫悟空,像馬面的是我二徒豬悟能,像夜叉的是我三徒沙悟凈。他們雖是丑陋,卻也秉教沙門,皈依善果,不是甚么惡魔毒怪,怕他怎么!”

  公婆兩個,聞說他名號皈正沙門之言,卻才定性回驚,口里道:

  “請來,請來。”

  那長老出門叫來,擔心又出變故,又吩咐道:

  “適才這老者甚惡你等,今進去相見,切勿抗禮,各要尊重些。”

  那八戒一聽這話,一臉正經的道:

  “我俊秀,我斯文,不比師兄撒潑。”

  那行者一聽這般不要臉的話語當即取笑道:

  “不是嘴長,耳大、臉丑,便也是一個好男子。”

  一旁沙僧一聽這話,當時便道:

  “莫爭講,這里不是那抓乖弄俏之處,且進去!且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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