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墨看著小姑娘如此悲憫的神情，忍不住有些好笑，“九姑娘手上沾了多少條性命，區區一個少年，何至于此？”
小姑娘微微皺眉，曲墨的話讓她十分不舒服，同時對那些心中涌上的訝異感覺十分排斥，只當自己聽了一場瘋話。
曲墨看著面前神色不變的紅衣女童，忍不住上下打量，上次丐幫駐地匆匆一別，她還未發現，面前的女童身量抽長了不少，面容似乎也沉著嫻靜了許多，越發有個大姑娘的樣子了。
雖然上次為了抓住面前的少女死傷慘重，最終也未能成功，不過這次曲墨可是懷著必勝的決心前來的。
畢竟之前蕭水煙中毒一事是曲墨挖空了心思，好不容易設計的，雖然最初是想設計小姑娘，不過殊途同歸，最后依然是小姑娘為了救那女人中了毒。
這種毒藥是圣主花了大價錢從西域番僧的手中收來的，無色無嗅，中毒之人受到極嚴重的內傷，那毒素會逐漸的深入體內，損傷中毒者的經絡運行，讓中毒之人逐漸的失去內力，輕者淪為一個普通人，重者直接喪命。
小姑娘雖然不清楚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可聯想到這幾日身上發作的疼痛，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蕭水煙當日中毒的時候，為了救她一條性命，小九是直接把她身上的毒吸納到了自己的身上，從前救云青也是如此，不過小姑娘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毒藥會如此厲害。
無力的握了握拳頭，小九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手掌，發起了呆。
曲墨看著小姑娘無力反抗的樣子，自然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不過又有些小心和謹慎，對著自己手下兩個黑衣人微微點頭示意。
兩個黑衣人自然聽命行事，慢慢的朝著看起來脆弱無害的小姑娘走去。
其實曲墨這次確實沒打算傷害小姑娘，她接到的命令便是將小姑娘完好無損的帶回天外天，等小姑娘回到天外天，就真的可能會被永遠監禁起來，永遠不能與云青相見。
如果但從這一點而論，曲墨倒真的沒有欺騙千酒。
小九看著面前慢慢靠近的兩個黑衣人，若是在從前的時候，她自然看不上這兩個小嘍啰，說不定還會出手好好的教訓一下。
不過現在的小姑娘，只能脆弱而無助的瞪大了雙眼，期待著或許能出現奇跡，萬一這兩個人就突然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呢？
跟云青在一起久了，小姑娘連胡思亂想起來都跟云青一模一樣，一樣的不靠譜起來。
誰知那兩個黑衣人走到半路，竟真的毫無預兆便倒地，雖然沒有口吐白沫的渾身抽搐，卻肉眼可見的喉間一道深深的血痕，那兩個黑衣人仍舊瞪著大大的眼睛，無力的或跪或仰躺在地上，氣息斷絕。
小姑娘是最先反應過來的，方才她好像聽到了“嗖嗖”的兩聲似乎是暗器飛來的聲音，最善暗器的，自然便是蜀中唐門，小九有些驚喜的四處張望，還以為云青這個大傻瓜終于回過神來，趕到救自己了。
曲墨沉下了臉，看著前面兩個黑衣人被一擊斃命的慘烈狀況，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兩人雖不是什么頂尖高手，卻也不是泛泛之輩，來人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悄然無息的殺人，武功高低可見一斑。
“來者何人？”
曲墨語氣不善，失了笑容，冷著一張臉有些戒備的看向了兩個屬下死去的方向，厲聲問道。
破廟的門口一暗，一道身影擋住了有些昏暗的日光，那人背對著光芒盛處，看不清容貌，只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小姑娘只看了一眼，眼中有些驚喜的光芒便散了，不是云青。
曲墨看著來人極緩慢的、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她自然極為熟悉這個人，曲墨有些微微的顫抖，芊芊五指并攏成拳，無措的扣緊了手心，看著面前面色冷冽的男人，一時五味雜陳。
那人就那么自光芒盛處，一步步走到了有些昏暗的破廟里，他每走一步，那圍聚在一起的黑衣人便退了一步，不知不覺間，眾人已自動自發的為那人讓出了一條道路。
男人眉頭緊皺，雙唇崩的筆直，宛若刀鋒，身后一柄長長的玉蕭碧綠而通透，赫然正是失蹤了許久，說是去往錦衣衛應該還未歸來的卜羽。
“果然是你。”
卜羽淡淡的看著曲墨，語聲平靜，余光掃過地上斷絕生機的千酒，不由閃過一絲嘆息，又很快的揭過，畢竟他與千酒沒什么交情，又見慣了生死，最多可惜這孩子年紀輕輕。
曲墨咬了咬唇，她向來能言善辯，卻在青年面前永遠說不出什么詭辯的話語。
她或許會騙所有人，卻真的不愿再騙他......
卜羽看著面前的白衣少女，從前清麗的面容已經多了一絲疲憊，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卜羽發現曲墨竟變得有些陌生。
不過也卻是應該陌生，畢竟兩個人已經有許多年沒有這樣，安靜的對視，看著對方了。
曲墨不敢對上卜羽的眼睛，青年卻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少女，他從前的摯愛，他愿意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
可也就是這個女人，逼的他背叛師門，淪落江湖，被天外天追殺了數年。
卜羽看著面前的清麗少女，神情有些淡漠，看不出喜怒，可唯有卜羽知道，自己內心是多么的心潮澎湃，那顆死寂的心，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跳動的如此鮮活了。
原來，他還愛她。
曲墨無措的樣子，惹得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覷，這些人都是常年跟在少女身邊的，何曾見過圣女慌亂的模樣？
小九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卜羽，又看了看盯著地面沉默不語的曲墨一樣，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打斷道，“好了，不要含情脈脈了，快救救我，卜羽師兄！”
卜羽被小姑娘這么一打岔，目光也順勢移到了小九身上，不過片刻便收了回去，沉聲問道，“為什么要抓她，你們到底要做什么？”
少女一如從前的沉默，久久沒有回答，只揪著自己的衣帶的一只手指，彰顯了曲墨內心的糾結與彷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