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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美人如玉,刀劍如虹

  曦池從前有個很好聽的名號,叫做“素手謫仙”,江湖上人人稱頌她人美心善,如凡間仙子。

  不過自從創立了移花宮之后,大概人人畏她如修羅惡鬼,手上沾滿了鮮血,所謂正義之士才不會聽她的理由與不忍。

  甚至他們根本不會關心被曦池殺的人是好是壞,他們只在意江湖中為什么又多了一個響當當的人物,而且還是一介女流之輩。

  曦池,移花宮創始人,亦是高貴冷傲的大宮主。

  白衣勝雪、長發如云,相貌出塵脫俗,可與日月爭輝,因修煉明玉神功而青春永駐。

  性情冷若冰霜,掌控移花宮一切大小事務,擁有對宮中弟子的最高管理權。

  然而曾幾何時,曦池也不過是個雙十年華的少女,雖然她從來都不喜歡江湖,因為這個江湖充滿了殺戮與冷漠,不過她喜歡的人喜歡,所以曦池也強迫自己去喜歡,她試圖接受一切的不完美,學會微笑著面對。

  江湖人盡皆知,移花宮斷愛絕情,不允許任何與感情沾邊的存在,精神上極為貧乏,宛如苦行僧一眼的存在,然而如今卻鮮少有人知道,“素手謫仙“曦池與“萬里無云“陪風曾是武林中人人驚羨的一對愛侶!

  陪風重情重義,為兄弟兩肋插刀,為報恩舍命救援,為保護深受韃靼之苦的百姓更是幾度趕往雁門關。

  彼時曦池年少,最是戀慕這份俠肝義膽,因敬重陪風為人,曦池不惜舍棄清修生活,隨他行俠仗義。

  他們去過塞北大漠,也去過江南小鎮,兩人一路同行,經歷過磨難,也留下了甜蜜的回憶,此去經年,情愫暗生。

  然而好景不長,隨著陪風的俠名在江湖上日益遠播,他的心已逐漸為這些江湖紛爭所牽絆。

  那個昔日占據了內心最深處的女子,不知不覺中已像松開了手的紙鳶,漸行漸遠。

  曦池等待了陪風許多年,等他回來娶她的承諾,可是陪風日復一日,總有許多的事要做,他是大俠,要捍衛武林正道,主持公平正義。

  可她只是一個小女子,所求所愿,不過是良人相伴,哪怕粗茶淡飯,朝夕相對,也是一種平凡而寧靜的幸福。

  也許是兩三個月,也許是一年兩年,又或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當無數次蒼白的允諾抵不過時間的見證,那個恬淡靜默的女子終不再執著于遙遙無期的等待。

  當曦池踏出這一步,一切便已無法挽回。

  她做了一個不知道是對抑或是錯誤的決定,她靜靜地凝視著陪風最在乎的這些人,在完成他們在這個世上最后一個心愿后,她便將她最珍愛的劍指向了他的師父,他的義弟,他恩人在這世上唯一的遺女。

  當是時,世人都憤恨曦池的狠毒,手刃了一群無辜之人,卻不知曦池只能用這樣一種殘酷而決絕的方法,才能再見昔日的愛侶一面。

  終于,她等到了陪風!

  陪風已是江湖上令眾人擊掌贊嘆的中原大俠,她卻是江湖上令人望而生畏的移花宮主。

  這一次,他是來殺她的。

  曦池以為自己會十分難過,可她面對眼前這個鬢發微霜的中年男子,心中竟生不出半分恨意,時隔多年,她或許已經不再愛他,甚至,連恨也不曾有了。

  陪風同樣看著面前這個白衣華服,面貌姣好猶如少女的曦池,恍然發現兩人之間,已經再回不到從前。

  陪風苦笑著丟開了手中的長刀,他已殺不了她。他想要保護的人,已被她毀得一干二凈;他闖蕩江湖,開山立派的夙愿,也被她先一步實現;他渴望達到刀法最高境界,卻終日奔波于江湖恩怨,荒廢了大好時光。

  他心中的希翼,追逐的目標,不是被她先一步完成,便是已被她悉數毀去!

  陪風笑的凄楚,甚至他面若垂垂老者,她卻依舊如二八年華的嬌艷少女,她的眼中冰冷的不帶一絲人類的感情,陪風終于知道,她已經不再愛他了。

  那個失落的男子終是離去了,在許多年之后,他的傳人憑借威猛卓越的斷情刀法重現江湖,武林中人無不為之側目。唯獨移花宮門人,不僅不屑一顧,遇其傳人更是免不了一番打斗。

  若問曦池到底有沒有愛過陪風,這個問題無疑是愚蠢的,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變成如今這般冷酷無情的移花宮宮主,若不是因為深愛,著實沒有其他理由。

  可是愛情在長久的等待,被時光腐蝕之后,便如一個從內心開始壞掉的蘋果,雖然表面依舊鮮艷欲滴,可它還是壞了,不能再吃。

  這偌大的宮殿實在孤寂了些,幸好有夙絮,她嫡親的妹妹,一直陪伴著她。

  兩個孤寂的女人,便是這樣在這冰冷的、雕欄玉砌的建筑中,一日日孤獨而又倔強的活著,這也是移花宮的信物為何會是一朵梅花的緣故。

  梅花自苦寒之地艱難生長,孤傲,然而生的比直,絕不低頭,縱然零落成泥,卻依舊清香如故!

  曦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曾經與一位闖宮的男子兩情相悅。可是因為寂寞,她實在舍不得夙絮也離開她,這許多年來,兩人相伴扶持,挨過了無數孤獨的日子。

  可是如今,看著唐楓和花奴相扶相伴的模樣,曦池突然想通了許多,她從前想不明白的事情。

  愛情猶如一杯毒酒,若是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便會毒發如體,此生猶如跗骨之蛆一般糾纏著你,讓人痛不欲生;可若是你挑的人同樣愛你,這酒便不會有任何的毒性,只會讓人沉醉,嘗到甜蜜的滋味。

  曦池自私了許多年,她終于知道自己對陪風依然有著怨氣,便是此生盡頭,也會責怪為什么當初那個情真意切的男子,始終不肯兌現他許她的一個承諾: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這份怨恨不只是在陪風的事情上......

  曦池聽到身后慢慢靠近的腳步聲,夙絮緩步走了上來,將一件雪白的大裘披在了姐姐的肩上,“天有些涼了,我們回去吧。”

  “君子堂那個男人,聽說還未娶妻!”

  曦池站在玉蝶照水臺的最高處,仰視著圓臺下面不遠處,那小粉橋旁邊的、兩尊屹立不倒的漢白玉美人像,忽然冷不丁道,似乎在與夙絮閑話家常一般。

  夙絮卻愣了片刻,卻又聽曦池輕聲道,“情深似海,多年未減。你......若是愿意,便去找他吧!”

  夙絮愣了許久,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改變了曦池,可這樣的曦池終究多了幾分人氣,不再是冷冰冰如一樽雕像一般,夙絮看著自己的姐姐,有些堅定的搖搖頭拒絕了曦池的提議。

  此情可待,然而她卻放心不下曦池,她唯一的姐姐,花宮數十年的陪伴,兩姐妹始終相互依偎,夙絮替曦池系好了大裘的帶子,柔聲道,“這許多年,都是我陪著你,今后,我也會一直陪著你!”

  曦池看著夙絮,良久,天空中有些細細的雨絲飄下,六月梅雨季,江南總會有一場細雨,如煙如霧,似聚似散!

大熊貓文學    九陰之仗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