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鎖纏身劈下時勁風襲面,不過電光火石之間,那道人便倒了下去,腦漿迸裂。
云青看得清楚,趙子亟出手極快,招式又極為狠辣,鐵鎖破風帶著強勁的內力,那道士避無可避,竟被鎖鏈一招擊中天靈,立時斃命。
云青不由暗暗驚嘆,方才與自己苦戰良久的淫道,竟被趙子亟一招擊敗,此等修為,簡直令人嘆為觀止。不知高出自己多少!
“趙,趙大俠!”云青掙扎慢慢爬起來,生怕趙子亟殺的興起對著自己就是一鎖鏈,急忙解釋道,“你家夫人還有兒子都先去往蘇州避難了,韓家來找你尋仇,你趕緊避一避吧!”
“你是江湖中人?”
云青眨眨眼,遲疑道,“算是吧。”
“為何要卷入此等是非?”趙子亟忽而轉身怒道,“這些人與你何干?”
云青一怔,竟是無言,他竟無端從趙子亟的怒喝中聽出了一絲悲鳴憤懣。
“仗劍江湖,若不快意,又有何趣味?”云青輕聲問道,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想,于是便做了。管他什么江湖是非,我劍之所向,便是我的江湖!”
趙子亟苦笑著搖搖頭,透過少年單薄而纖細的身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不過江湖大抵向來如此,一代新人換舊人,少年總是輕狂,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告,而少年終歸都要走向成長,這些成長只有靠自己去領悟…
趙子亟忽然想通了什么,不由朗聲大笑,仿佛要舒盡心中的苦悶。“仗劍江湖,若不快意,又有何趣味?”自己活了數十年,竟不如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看得通透,東躲西藏近十年,累了、也乏了。渾然忘了初心!
“你且離去吧,替我帶句話給月娥,我不想再躲了。若明日我還沒回去,便是回不去了,今后請多照顧那孤兒寡母一分!拜托了。”趙子亟抱拳一禮,沉聲道。
“大俠?”云青愕然,看著不復之前陰郁,竟帶著幾分灑脫的趙子亟,有些錯愕。殊不知其是被自己的話點醒!
“去吧!渡口還有漁船。趙某一人惹下的罪孽,當一人來償。”
“天兒怎么辦?”云青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可曾想過天兒沒有了父親今后怎么辦?”
云青的話不由讓趙子亟一怔,腳步遲疑下來。云青心中一松,忽又聽趙子亟朗聲道,“至少天兒以后能光明正大的提起父親的名字,余生不必躲躲藏藏。”
“禍不及子嗣,罪不延家人。”趙子亟笑了笑,“若我一死能換得他們平安,我愿意去死!”
云青恍然,回過神來之際趙子亟已然不見。
云青念著祠堂里的姑娘,忙返回內堂,那少女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云青背著那少女趕到村口,老村長居然還一個人等在岸口。
老遠看到云青便跌跌撞撞的奔過來,看到云青背上的姑娘更是老淚縱橫,那一臉木然的少女也在看到老村長后“哇”的一聲哭出了聲 父女相擁而泣,云青覺得自己的肋骨更疼了,忍不住開口打斷道,“兩位且先停一停!”
老村長忙引閨女要給云青跪下磕頭,云青攔住了,只讓父女倆趕緊逃命。父女團聚之際,老村長也放下心,只偷偷的告訴云青,自己房間的床下有一把鑰匙,用鑰匙打開祠堂的暗室,里面會有一些東西能給予云青助力。
云青幫村長父女解開了船,父女倆均感恩戴德,看著載了兩人的漁船越飄越遠,云青撫了撫隱隱作痛的傷口,轉身又往回走去。
訓詁圣人言,不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為而不為,賢人也;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圣人也。云青不是圣人,但卻想試試,什么叫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趙子亟不像壞人,云青這般覺得。這人不該死,云青這般覺得。
云青自然知道自己實力不濟,武功低微,去了怕是也幫不了忙。不過趙子亟救命之恩,此番若自顧逃命實在不該!
橫豎不過一條性命,死得其所倒也暢快!云青胸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氣,身法也更輕快起來。
再說趙子亟匆匆趕回家中,這頭剛好和韓似錦碰上。韓公子本來未抓到趙子亟家人已是惱羞成怒,熟料趙子亟自投羅網,當下擺出陣勢,眾人便要圍毆而上。
“趙子亟,你逍遙這許多年,欠我韓家的這筆血債,是該還了!”韓似錦橫劍當胸,恨恨道。
“韓家老爺出身塞北,糾結了不少人馬,為惡一方。殺人害命,掠奪財富,才成就了今日韓家之富裕!八年前,我用七式殘陽劍法斬殺了韓家老爺和與他為惡的家丁。常熟毛塢玨、嘉興赤犢山、揚州水月觀,你們自認名門正派,門下弟子卻燒殺搶掠、拐騙良家婦女、霸占普通人田產,這些私底下骯臟齷齪的交易你們豈非不知?然而依舊縱容。”
“我趙子亟是個江湖殺手,受雇于人,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自認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至少下手殺的都是該死之人!”
韓似錦冷冷一笑,看著趙子亟忍不住出聲諷刺,“不錯,你趙子亟自視甚高,當年說禍不及子嗣,于是放過了我。你看不起我,覺得我不能為家父雪恨,我縱然散盡家財,也要讓這些為你所害的人聚在一起取你性命!你武功是高,不過當年我們能在太湖傷你一次,這次就能讓你血濺五步!”
“你若是講義氣,又怎會做江湖殺手?你憑什么就斷定你手下就沒有含冤而死之人?”另一門派弟子也不服氣的叫囂。
“死到臨頭,你這狼子野心之人還要編造謊言,來污蔑旁人!”
趙子亟忍不住輕笑,環視了周圍眾人一眼,已明白是多說無益。這江湖向來如此,為了所謂利益也好,為了所謂正義也罷。人從來只愿相信本身就已經相信的事!至于真相如何,根本沒人在乎…
“一起動手吧,今日便將一切了斷!”趙子亟微微閉眼,冷聲道,“我不傷無辜之人,若是自覺與我無仇無怨,又無端被卷進來,可速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