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毒一如今也沒空搭理戴洛,四外一片浩渺池波,如今又沒有借力之處,跌在水中本不可怕,關鍵是當著戴洛的面兒,這豈不是丟盡了老臉!
萬毒一冷笑連連,心想:“只好如此了!”
手撫玉簫,青綠光芒大盛,竟欲遮蔽月光。
須臾,一曲凄厲蕭瑟的箏樂傳遍四野,戴洛聽后感覺隱隱不適,連忙運功抵擋,只覺一片澄澈潔凈的光華覆蓋身心,仿佛如登云霄之上,恍惚如歷異世。
簫聲愈發急切,撕心裂肺,初時四外便如沙場拼斗,車轔馬嘶之音不絕!后來又如深夜梟鳴,虎嘯猿啼,聞之使人悲切心盛。
萬毒一嘴角浮動起極為叵測的笑容,恰在此時,簫聲又變成春夏盛歌,深閨軟語,滿是溫情。
戴洛聽了簫聲,無限震驚:“他在這一瞬間簫聲竟有如此變幻之妙,并世之中,單說簫藝恐怕便已難逢敵手!”與此同時,他又頗為奇怪,“只是在這時候,他又怎地吹起簫來?莫不是知道要跌到水里,最后再掙扎一下,想用簫聲讓我癲狂?”想到這里,不覺笑出聲來。
簫聲頓止,眼見得萬毒一便要跌落池水之中,月光映照之下戴洛看得分明,水池中有無數尾青魚翻了白肚皮,鋪滿了半片水塘。
萬毒一狂笑不已,身子卻落在魚肚之上,他本就輕功極盛,如今有了借力點,腳踏魚肚,借勢躍起,身形頓挫,一共也就兩三個起落,便已落到岸上,衣角干嘖嘖的,竟未占到一點一滴的水跡。
戴洛看得目瞪口呆,驚道:“這都可以?!”
萬毒一冷目蒼然,看著一汪清池浮光躍金,遍地清波,心想剛才要不是以內功吹簫,致使群魚癲狂癡醉,尋了借力之處,縱使自己武功再高,也不免跌落水中。
“糟糕!”戴洛瞧他無礙,此時又拔步奔走,不敢絲毫停頓。
萬毒一冷笑一聲:“好小子,敢在我面前耍花樣!”
忽然一聲長嘯,飄然而起,緊隨戴洛身影。萬毒一看了看戴洛前行的方向,心中反倒不在意,索性放慢了腳步,徐徐緩行。
戴洛在前頭起伏縱躍,絲毫沒有懈怠。
倏然,雙足一軟,驚呼一聲,身子不由連連后撤。
他的目光倒映出一片清幽皎潔,原來身前正有一輪皓魄。
圓月如盤,清光四溢。
戴洛所在,是一處斷崖。
極陡極險的斷崖。
懸巖筆削,利可殺人。
戴洛,孤身一人。
前無去路,后有追兵。
他沉默了,手中夢堯寶劍,沐浴著柔和的月華,一片清冷。
他握著寶劍的手愈來愈緊,手心冒出了一絲冷汗。
身后倏然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戴洛回首,一個青藍人影,正自移動。
漸行漸近,漸行漸近!
“他來了!”從戴洛心底,絕望地冒出了這三個字!
終于他還是來了!
萬毒一看著戴洛,面上帶著一絲微笑,說道:“你不是挺能跑的,繼續跑!”回想起自己剛才在一汪清池險些丟了大面子,心中冷哼一聲,“這小子臨危不懼,武功也還不錯,說不定倒是適宜人選······”
“小子,方才我見識了你的輕功!”萬毒一笑道,“你本身也機智靈敏!”說到這里,仿佛他有一些不滿,“但是你的硬功夫我還沒有看清,接下來,就讓我看看你劍上功夫!”
“前輩謬贊了!”戴洛拱手施了一禮,“晚輩初學劍技,怎能與前輩相抗······”戴洛對于萬毒一,實在沒有勝算,他一招一式靈巧迅捷,幾乎讓自己沒有招架之力!
“你爹戴大俠是用劍好手!他的夢堯劍縱橫武林,無所畏懼!你可不要丟你爹的臉!”
“既然如此,望前輩手下留情!”話到這里,再不出手,豈不是有損自己爹爹的威名。
“看劍!”戴洛明知對方武藝高強,方才說話故意拖長了音,如今施展靈動幻步,夢堯劍已電射刺去。
“好!”
夢堯劍分二影,只見筆直地朝萬毒一喉嚨胸腹兩處要穴點去!
萬毒一贊了聲好,心想這小子果然有些功夫,劍招竟然還和點穴之道互相配合,微微一笑,身子輕飄飄一轉,劍鋒打了個空。
戴洛不肯罷休,劍身一側,追擊而來。夢堯劍被他使得得心應手,穿、刺、點、扎、挑連綿不絕,卷起銀光茫茫,月光之下宛若白練,招招式式,緊迫對方要害。
“哈哈哈!”笑聲不已,清越激揚。
也不見萬毒一在中間如何抵抗,雙手只是或扣、或搪、或抓、或撓,以手掌血肉之軀面對銳利的劍鋒,一次次巧妙地避開戴洛劍招!如果說戴洛的劍招如重重浪濤,萬毒一的肉掌便是峭壁孤崖,中流砥柱,再強勁的招式都能分解消化!
“怎么會這樣呢!”縱身后躍,戴洛心中驚懼交加,這樣的武功,這樣的內力,怎不讓人心顫膽寒!
夢堯劍鋒利非凡,而且自己日夜苦練劍招,雖不能說精深奇絕,但也不是那么輕松能抵抗的。
但是結果就是這樣出人意料!
人,是這樣恣肆的人!
劍,是這樣鋒利的劍!
對手,不一樣的對手!
結果也迥然不同,戴洛一時間心中有些惆悵,本來以為自己的劍法如今已有所成,但今日一看,還是差之甚遠!
戴洛想到廬山謠中所蘊含的劍訣,至今只頓悟了其中幾句,夢堯劍法的進境還是不大!
倏然,戴洛覺得面前狂風云涌,萬毒一雙袖鼓鼓振蕩,隱有雷電霹靂,入耳分明,轉瞬已來到身前。
“小心了!“萬毒一輕笑一聲,雙袖噗嗤作響,向戴洛胸口橫掃而來。
戴洛腳踏五行方位,靈活地轉動身軀,避開那翩若游龍的衣袖虎虎,一道白色劍光,閃爍飄渺,緊隨戴洛身軀,月光映照之下,便如青芒閃電,光彩耀人。
戴洛心中思量無果,只能將夢堯寶劍一橫,竟用劍身朝他臟腑平拍而來。
萬毒一略有訝然,心想寶劍怎是這樣的用法,他不敢硬接,只好使出一招“倒踏七星”,身子頓時向后撤了幾丈之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