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只剩一輪銀鉤懸掛在天邊。
兩座龍鳳雕像一左一右矗立在昭陽殿前,沐浴在這月光之中,其身上顆顆寶石綻放著幽幽的光芒。
也不知就這單單兩座雕像就夠多少掙扎在饑寒線上的家庭一年的生計了,更遑論其后的那座瑰麗無比的昭陽大殿。
郭太后現在所居住的昭陽殿其內的裝飾,還是如曹芳先前看到的那般樸素。
當然,這所謂的樸素也只針對于這位太后尊貴的身份而言。
此刻的昭陽殿內百余名宮女宦官們正手持各式各樣的物件在昭陽殿中進進出出忙碌不已。
這些正在忙碌的宮女宦官們臉上倒沒有往日里那如同機械般的表情,這些人臉上或多或少的帶著點笑容與驚喜。
而他們那些在外面等候著的同僚們,此刻也只能用艷羨的目光看向這些剛剛得到太后與天子賞賜與青睞的幸運兒了。
所道是新人歡喜舊人愁,留人不知離人憂。
整個洛陽宮中的肥差事就這么點,這百余名新人要上位,自有許多老人要讓位了。
這宮女、宦官們的悲喜交加絲毫沒有影響到昭陽殿內的氣氛,不管是即將失去美差事的人,或者是即將得到美差事的人也好。
步入昭陽殿中都換上了獨屬于他們各自的面具,開始了屬于他們的表演。
這次的晚宴可不同于往日里太后與天子共餐,甄家、郭家的外戚可謂是齊聚一堂,就連齊長公主與秦王殿下都被邀請了過來。
至于明帝還未逝世三年,為何郭太后還敢宴請眾人,那還要從前漢文帝的那道短喪詔書說起了。
簡單的來說就是當初漢文帝嫌這守孝時間太長太浪費時間了,直接把三年改成了三十六日。
雖然光武復漢之后,為了取得名聲這天下守孝三年者多如牛毛,到了現在已然成了一股風氣。
但魏武又是何等人耶?
總之一句話,這三年的喪期愛誰服誰服,他們老曹家的人反正是不會服。
不僅老曹家人不服三年喪期,魏武當年順便也直接把官員的喪葬假期最短砍成了三天,這也是讓不少人為之詬病的東西了。
反正這三十六日一過,歌照唱、舞照跳,該打孫權打孫權,該干劉備就干劉備。
也幸好有漢文帝與曹老板的幫助,不然,曹芳恐怕真就得苦巴巴的服個三年的喪期了。
而這三年喪期什么時候成為了朝堂制度,乃至于法制,那就得問問司馬晉那些人咋想的了。
不過,說是歌照唱、舞照跳,但曹芳眼前也只有端著菜肴來來回回的那些宮女們了。
畢竟,明帝剛崩還沒過一年呢,真要叫點歌姬們來這洛陽宮中跳個舞啥的也有點說不過去了。
雖未有絲竹悅耳,亦未有美姬悅容,但昭陽殿內的氣氛還是非常融洽與熱鬧的。
郭氏與甄家之中在朝堂任職、被封侯的人已經悉數到場。
除了這些大魏的外戚之外曹芳還把夏侯玄與典滿、許儀、滿偉幾人給帶來了。
尹模則因為身份特殊并且還要同孫禮兩人趕回大將軍府控制局面的緣故,尹模、孫禮兩人倒是很遺憾的缺席這場天子家宴了。
能被曹芳帶過來參加天子家宴本就是一種無形的獎勵了,典滿、許儀、滿偉幾人自是知曉這一點。
只不過,這幾位先前幫了曹芳大忙的功臣們在面對大將軍等人的時候能夠重拳出擊,但真坐在了曹芳面前,其緊張之色幾乎就是溢于言表了。
夏侯玄還好一點,這位到底是在宮中擔任過羽林監的,那張俊朗的臉上表情倒是沒有多大的起伏。
而在曹芳與郭太后面前,郭氏、甄氏兩家外戚正列坐左右,曹芳熟悉的那兩位舅父此刻也是很自覺的分開了。
甄德、郭建兩人作為郭氏與甄氏在宮中的代表,再加上兩人同曹芳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自是坐在最前方。
在以甄德為首的甄家眾人中,其身后越騎校尉甄毅,射聲校尉甄暢、甄暢之弟甄溫、甄艷等人正帶著自己的正妻坐在大殿右旁。
甄毅作為甄漓的父親,同其正妻黃氏赫然居于甄德之后。
這位已經被郭太后等人欽定了的曹芳未來的岳父大人,此時臉上帶著滿意無比的同上首的曹芳聊著什么。
甄毅口音雖然難免帶上了點冀州鄉音,但比之郭建等一眾郭氏外戚的那西北口音,曹芳還是比較聽的懂這冀州鄉音的。
曹芳通過先前與甄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下來,發現自己未來的岳父大人倒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最后就連夏侯玄都開口向著甄毅聊了起了,隨后兩人越聊越是起勁,從朝政的得勢一直聊到洛陽城中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搞得坐在甄毅身旁的黃氏是皺眉不已,忍耐了片刻后黃氏最后干脆直接一掐身旁與夏侯玄聊的正嗨的甄毅大腿。
順便,也讓坐在上首的曹芳也知道了自己未來的岳父是個妻管嚴...
而郭建身后的則是明元郭太后的從父長水校尉郭芝,這位也是郭氏外戚在洛陽城中最長者了。
在郭芝身后還有甄德、郭建兩兄弟的父親郭立,這位雖未擔任官職,但有甄德、郭建這兩個好兒子在,擔任官職啥的意義也不了。
上方的甄漓同曹芳也正一左一右陪在郭太后身旁,也無聲的表明了曹、郭、甄三家之間的緊密關系。
真說起來,這還是曹芳第一次見到自己家的這些外戚們。
且郭、甄兩家的外戚們現在擔任的官職可以說是對于曹芳來說有大用的了。
屯騎、步兵、越騎、長水、射聲五校尉,甄毅、甄暢、郭芝就已經占據了三個位置了。
不過據曹芳所知,這屯騎、步兵、越騎、長水、射聲五校尉看起來厲害的不得了,但五校尉加起來領兵才不過五百余人而已...
最坑的是,這五百余人若是有傷殘退役的情況,還不會補充士卒。
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曹芳正需要的就是一個借口。
正當曹芳在思考重現五校昔日的榮光之時,在殿外指揮安排的董箕卻是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