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幾人身后好像還站著一人,因為視角的關系,曹芳并沒有能看到那人的長相。
不過能來這里的肯定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但看那人的樣子好像沒有在過靠近的打算。
那人只是遠遠的站在院子門口,靜靜地遙遙往著大槐樹下的幾人,
門口這時又出現了兩道曹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兩人先是和站在院子門口處的那人交談了幾句,隨后就徑直的走向了何晏那邊。
看那兩位舅父嚴肅的模樣,顯然是放心不下那胡人,打算親自來看著了。
看著那愈發擁擠的小院子,曹芳不免嘆了口氣,幸好當初有高柔跳出來阻止自己啊!
不然真讓曹芳在這高平陵待上三個月,怕是能把張其、顏夏送過來的那兩本書倒背如流了。
大槐樹下的何晏先是與那胡人交流幾句,因為離得遠的緣故,曹芳并沒有聽清兩人到底說了什么。
交談并沒有持續多久,隨后何晏就一臉鄭重的從那名胡人手上接過了一片木牘。
親眼看著站在槐樹下的何晏,其臉上的表情從風輕云淡慢慢轉變成為凝重。
曹芳現在心底跟貓撓了似的,對于那片木牘上到底寫了什么可是好奇的很,竟能讓這位駙馬神色轉變的如此之快。
何晏現在手中持的木牘上其實就只有寥寥兩個字。
“速歸”這兩字字跡顯得很潦草,應該是字跡的主人倉促之下寫就而成的。
單單這兩個字可不會讓何晏臉色蒼白,只是那左下角那一抹鮮紅的印已經表露出了什么東西。
深吸了兩口氣,反復看了幾遍手中的木牘,尤其是木牘左下角金鐵交加用著小篆所刻出來的大將軍印那四個字。
何晏心里最后的那一絲僥幸也隨之煙消云散了,知道這位大將軍已經是開始動真格的了。
畢竟曹爽可沒有用自己的私印,而是連那枚大將軍印都蓋在其上了,這可以說是那位大將軍對自己下的命令了。
回頭打量了一下那站在門口處面無表情的丁謐,看來曹爽是真放心不下自己啊!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沒什么好說的了,這件事說到底難道還真是自己的錯不成?
有些東西何晏也不是不知道、不了解,只是他不愿多想而已。
心中不忿之下才有今日此舉,但是自己心中為何不忿呢?
站在槐樹之下,何晏盯了自己手中的木牘許久,在外人看來這位駙馬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似受到了什么打擊到了一般。
有些頭疼的看著還在槐樹底下發呆的何晏,丁謐現在的心情也是很復雜的。
對于何晏他歷來都是看不起的,他也不止一次勸過曹爽,讓那位大將軍少和何晏接觸。
但是曹爽依舊是我行我素,在丁謐看來這位駙馬天生就不是混朝堂的料啊。
這人也只適合在家寫寫詩,沒事的時候作作賦和那些士子來一場清談。
果不其然,今日這何晏居然就瞞著自己等人做出了如此沖動不智之舉。
要知道,現在朝堂上自己等人的各種事情都處于關鍵時刻呢!
就比如那蔣濟前日就已經上書臺省了,認為自己已然年老已經不堪大任了,請求乞骸骨準備告老還鄉了。
以蔣濟的功勛,就算是曹爽想順坡下驢正好讓這老家伙滾蛋,自己等人也不會同意的。
所以曹爽自然就退回了此書,并且親自寫信以輔政大臣的名義安撫了一下這位功勛卓著的元老。
最后按著朝堂上的正常程序蔣濟三次上書,曹爽三次寫信勸慰這位老臣。
最后大將軍實在“拗不過”這位固執的元老,只好讓這位功勛卓著的元老遷任領軍將軍,也好繼續為大魏發光發熱。
現在“三辭三讓”的程序才走到第二步呢,到明天蔣濟才會不情不愿的接受領軍將軍一職。
所以,洛陽城和那最為關鍵的禁軍,自己等人可都還沒完全掌握呢,現在可還沒到與他們這些人撕破臉皮的時候。
還得小心行事從長計議,要知道李勝前幾天可才從荀融手上接過洛陽令呢。
而先前的洛陽令荀融自然已經被征為大將軍掾吏了,丁謐還抽空去見了一下荀融。
只是與其說了寥寥幾句話就讓丁謐放心了下來,不得不感嘆一句不愧是荀家人啊。
倒是夏侯玄和王弼與荀融常常在大將軍府里坐而論道,顯得倒是其樂融融,也算是為大將軍府添了幾分風雅之氣。
只不過這三人加上時不時湊熱鬧的何晏,幾人常常一談就是一整天,直到被曹爽訓斥了一頓這才作罷。
最讓丁謐感到興奮的是荀氏八龍之一的荀慈明(荀爽)曾孫荀勖,也已經應征為大將軍掾吏了。
在加上荀令君(荀彧)之子荀詵,也已經被大將軍征為從事中郎了,可以說荀家其實已經選擇站在大將軍這邊了。
尤其是今日荀家現在的臉面,也算是名義上的族長和九卿之一的太仆荀紹親自求見大將軍。
雖然現在的太仆早已經是一個花花架子了,但無論怎么樣九卿終究是九卿啊!
尤其是這位九卿可是姓荀,這對現在有些“平靜”的朝堂來說可算是一件大事了。
如果要是沒有出何晏這一檔子事,丁謐現在可能還在府中陪著曹爽與荀紹呢!
而且借著這場風暴,自己等人一鼓作氣說不定就能把洛陽禁軍悉數掌握住啊!
大將軍也不要去尚書臺低聲下氣的討好那些人了,更加不用看司馬懿與那些人的臉色了。
尤其是那尚書令司馬孚,對于自己等人來說可是如鯁在喉啊!
但是只要成功了,到時候別說是那些所謂的元老了,就算是司馬懿怕是也要退避三舍吧!
只可惜啊,看著槐樹下已經發著呆的何晏,丁謐不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只可惜,這大好局面就被何晏這一魯莽地舉動給攪的一干二凈。
拍落了頭上的積雪,對著院子內那顆大槐樹無奈的自嘲一笑。
好似想明白什么似的,沒有再多看手中的木牘一眼,何晏只是隨意的把那片木牘揣進了自己懷里。
看著那顆大槐樹上苔埋菌壓,鳥剝蟲穿留下來的痕跡是那么的清晰徹骨,樹猶如此,人何以堪啊!
對著院子內其他人,又或者是對著自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向著曹芳所在的房間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