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派了人來?”曲震天愕然道。
此刻,他已經提前收到了霍驚天派人送來的消息,消息中言說,正道派了幾位使者前來,想和邪道談談合作的事情。
這事兒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了。
正邪兩道交戰數百年,彼此之間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條人命,何況雙方不久之前還在戰場上互相敵對,曲震天也很是在戰爭中損失了幾個弟子。
“此事不好辦吶——”曲震天長嘆一聲,臉上滿是苦澀。“師弟,你怎么看?”
“我?”在一旁的鄒長生突然被問及,也是一臉茫然。“此事,怕是不好辦吧?咱們魔道和正道交戰多年,彼此之間都有血債,正道這是給咱們出了個難題啊。說起來,霍師侄有沒有提及,這次來的人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曲震天臉上的表情愈發難看。
“說是正道銅爐派掌門吳能,還有王鈺,以及其他三個人。”
聽了這個回答,鄒長生也是不禁扶住了自己的額頭,一副頭痛的樣子。
“吳能、王鈺和其他三人么…”他不由得重復了一遍。“這吳能倒還好說,不過是個正道智囊,和我們不算有多深的過節;可這王鈺——正道這般行事,真是來和我們講和的么?大師兄,此事你還得快點拿個主意出來,我好提前和其他人打招呼。不然等使者真的到了,場面怕是會很不好看。”
曲震天點了點頭,覺得自家師弟這個猜測十分可靠。王鈺年紀雖輕,在江湖上卻也有赫赫威名,這名聲,不消多說,都是在戰場上和邪道弟子作戰,一刀一劍地殺出來的。
可以說,他是踩著邪道中人的尸骨,走上了現今的地位。如今邪道聯軍中的這些成名高手們,誰沒有幾個徒子徒孫被王鈺部眾所殺?他不出面則罷,現在既然敢來,恐怕有不少人打算在見面的時候制造些矛盾沖突,殺之而后快的。
“只是此事,我實在不便出面。”曲震天嘆息道。“我到底是魔道中人,如果替他說話,恐怕一瞬間就要名聲掃地,到那時事情反而不妙。”
“那大師兄覺得,怎么做才好?”
“鄒師弟,這事兒還得你和我配合一下。”曲震天低聲道。“到那時候,你我就這般做…”
此刻,在曲震天和鄒長生商議之時,吳能等人已經跟隨著霍驚天行走了大半日,眼看著就要和邪道聯軍的主力匯合了。
“老吳,一會兒我怎么辦?”王鈺有些擔憂地小聲問道。“我跟那幫人可是仇深似海啊…”
“放手干,老王,不必擔心。”吳能樂呵呵地回答著,似乎已經準備好了看一場好戲。“到時候你只管隨性而為,不必擔心其他,我自有辦法能折服這幫人。”
“總覺得隊長有點不懷好意呢。”周娜娜在一旁吐槽道。
上午剛剛打過一場,她只覺得自己多日來的壓力在戰斗之中得到了盡情的抒發,眼下心情輕松得很,甚至有點飄飄欲仙的意思——她想得也很清楚,邪道就算再兇,也比不過天界的兵將們難對付吧?既然連這些天兵天將都擋不下他們的手段,那邪道中人又有什么可畏懼的?
從這個角度上說,她的心態也是謎之良好呢。
柳依和胡正信對視了一眼,兩人看起來都有些壓力。
“說起來,老霍啊,我記得你們那兒有一位叫鄒長生的老前輩吧?”吳能忽然跟霍驚天詢問道。
霍驚天躊躇片刻——他是真的不知道吳能突然提起這位鄒師叔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他預料到這位師叔對他存在很大的威脅,準備一會兒進場就先下手為強?
因為師父的緣故,霍驚天和這位鄒師叔頗是熟悉,何況不久前鄒長生的兩個徒弟先后出走,調查的事兒還有他的參與,說起來蕭不語的尸體還是他帶回去的。
蕭不語死于吳能等人之手的事兒,霍驚天就算一開始不清楚,現在也早就猜出來了。若是這么算,吳能和鄒長生之間還真有仇。
只不過,這位鄒師叔么…
算起來,霍驚天對這位師叔也是頗有微詞。這位鄒師叔為人最是小心謹慎,惜命得很,常常因此把自家師父氣得夠嗆。就算吳能殺了他一個徒弟,鄒長生多半也不會和吳能計較什么——畢竟他是真的打不過。
“鄒師叔是我師父的師弟,我還算熟悉他。”他思忖了一會兒,方才開了口。“他雖是我魔道中人,但為人最是與世無爭——對,與世無爭,不會礙你們的事兒。”
“哪里哪里,我沒想找他的麻煩。”吳能笑瞇瞇地拍了拍霍驚天的肩膀,弄得霍驚天頗有些不太適應——他實在是很少與人做這種親昵的事情。“聽說這位鄒前輩,傀儡之術十分高明,我很是佩服。”
話剛說到這兒,卻見霍驚天猛地瞇住了眼睛。
“鄒師叔?”他有些驚詫地叫了出來。
吳能順著他的目光向前望去,正看到一位長相平和的老人騎著馬,慢悠悠地向著他們的方向而來。這人看起來約莫五十多歲,在神州世界的江湖高手里,這個歲數的人倒也不算稀少。只見他穿著一件藍色的褂子,頭戴著一頂圓帽,看起來不像是江湖中人,反倒像是個地方上的土財主。
跟在他馬匹附近的,是一大群傀儡,約莫有四五十個,每一個都是身強力壯,看起來很是不好對付。
眼見這位鄒師叔走近,霍驚天有些擔憂地看了看滿臉笑容的吳能,似乎生怕他暴起殺人。
“無妨,無妨,我們就先拜見一下這位鄒前輩吧。”吳能含笑說著,已是邁步走向了鄒長生。
霍驚天緊走兩步,走到了吳能前面,先來到鄒長生面前,說了聲“見過師叔”。鄒長生下了馬,很是體貼地問了幾句“戰事如何”之類的寒暄之語。
這時候,吳能也走了上來。
“這位便是鄒先生吧。”吳能拱了拱手,算是禮敬了老者。“當日戰場上,咱們也有過一面之緣。”
“是吳掌門吧?果然英雄出少年。”鄒長生一邊笑得瞇起了眼,一邊暗自讓傀儡們再走近了一些。“幾位師兄聞知吳掌門作為使者前來,讓我先來迎接。”
他看了霍驚天一眼,霍驚天心下了然,知道鄒長生有話要跟吳能商量,就揮了揮手示意其余的人暫時不要靠近來。
至于他自己,自然是半步都不敢離開。一會兒萬一吳能或者王鈺真的出手傷了鄒長生,他起碼還要攔一攔,不然和師父也是沒法交代的。
——至于能不能攔得住,反正,聽天由命吧。
此刻,王鈺和柳依等人也都走到了附近來。看到王鈺走到自己身邊,鄒長生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當時自己額頭被王鈺用刀狠狠拍了一下,直接把他弄暈了過去,造成的腫脹頗是恢復了些日子。
“聽說吳掌門和諸位此次前來,是要和我魔道合作的?”鄒長生率先問道。
“是有這么一回事。”吳能十分愜意地點了點頭,仿佛自己接下的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事兒一般。
“這事兒可是有些難辦,不知道幾位可有什么好計策了?”鄒長生語氣殷切。
“哦,無非是陳述利害罷了。”吳能笑瞇瞇地回答道。“眼下天界入侵,你我都是深受其害。我這些日子來,跟著老霍一路行走,對諸位目前的處境也算是清楚——你們急需打開局面,避免被圍殲的命運。合作,是我們雙方共同的出路。”
“吳掌門所說的都是道理,但這世上,有道理未必能夠說服人吶。”鄒長生長嘆一聲。“魔正兩道交戰多年,相互之間多有怨恨。何況吳掌門和諸位,又都是久經戰陣之人。一會兒若是見到了我的幾位師兄師弟,言語之間如果有些不對付的地方,到時還請諸位稍加隱忍,也算是為了我們雙方之間的合作。”
“這個嘛,我向來‘以理服人’,不喜做口舌之爭。”吳能微笑道。“鄒先生不必擔心。”
“嗯,這便最好。”鄒長生點了點頭。“吳掌門和諸位也不必擔心,一會兒無論發生什么事,鄒某人一定盡力保各位周全——各位可能不清楚,說到戰場殺敵,鄒某人在師兄弟之中排不上號,但要說是保命,放眼整個魔道,也沒有幾個人是我的對手。到時候若有危險,各位只管站到鄒某人身旁,我保你們無恙。”
說到此處,他的語音微微上揚,似乎頗是為此而驕傲。
看到他這副樣子,吳能等人也是不禁莞爾一笑——這邪道之中還真是人才濟濟,居然還有這么一位有趣的人物,能把“惜命”一事說得這么冠冕堂皇…
鄒長生隨后又反復囑咐了幾句,大意無非是讓吳能“退一步海闊天空”,不要“做意氣之爭”。
而吳能就在一旁,像是小雞吃米一樣不住點頭,看得王鈺等人都是心底一驚——根據他們的了解,每次吳能這么好說話的時候,肯定是在醞釀著什么陰謀詭計。
兩人談得火熱,眼看著天色將晚,鄒長生這才收住了話頭,請吳能等人跟著他一起前往邪道聯軍大營。
吳能正了正衣冠,這才跟在鄒長生和傀儡們的后面,向著邪道大營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