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羅杰·費德勒,這就是已經在世界第一的位置連續呆了3年多的男人嗎?”
一個位處前排,視野并不算好(主要是會被裁判席分割畫面)的貴賓包廂內,前一天還在談論這場球并心向往之的兩位美國青年,居然真的來到了現場。
此時,貴賓包廂的前排坐著一男一女,后排則空了一個位置,坐著麥克與與布魯克兩位好兄弟。看起來,這兩撥人互相并不認識。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布魯克現在是真的后悔自己昨天嘴賤,非要炫耀一下美網的最新消息——這下好了,提前越好的女伴把自己鴿了,當場聽到這個消息的麥克則直接打蛇上棍。
“就算說話,也不至于當場向我炫耀你才從球員手冊上看到的東西吧!看球多年的人,誰會不知道費德勒壟斷了多久世界第一的寶座?”
麥克微微聳肩,毫不在意好友的話。他這個人有個優點,對自己不了解的領域相當愿意聽“專家”的發言,于是開口道:“看你那么懂那你倒是給我解讀一下這華國小將剛才的發揮?還是堅持瑞士人100獲勝的看法?”
布魯克這下沒有了剛才指點江山的愜意,皺眉思索了片刻。
他在進場前說費德勒一定可以拿下比賽,自然不是仔細研讀戰報后的判斷,他當時只是受不了麥克在身旁當小白,出于相信世界第一的想法而隨口一說。
但是現在數局過去,被麥克一提醒他好像還真看出了點名堂。
“這位來自華國的蘭選手,在保發成功那局的表現非常亮眼。至少在我看來,他打出上限的那幾個救球水準不遜色于羅杰。”
麥克也稍稍坐直了身子,此時的比賽已經以41的比分進入了第二次局間休息:“哈!我也是這么覺得的,看來我們之間的差距也沒差多少啊?嗯,蘭逸飛的第一個發球局可能是被對手的氣場給震懾住了,后面調整過來勝負不好說的啊。”
布魯克微微捂額:“我看,你還是太低估費德勒了——但的確,我也不該直接宣布他就一定能贏。”
“這時候其實主要就是看蘭逸飛前后的兩種表現到底哪一個才是常駐的。說不定,他還真能爆個小冷?”說到后面,連布魯克自己都不再那么盲目肯定。
還是他身邊的麥克看得更開:“差點忘了,不是說好了要補充一下食物的嗎?熱狗?三明治?不管了時間緊迫,我給你帶瓶水也別埋怨我——”
話音未落,包廂里只剩前排秀恩愛的一對男女,以及目瞪口呆的布魯克一人。
平心而論,布魯克的觀點有其狹隘之處,但也切實指出了蘭逸飛目前遇到的一個困境。
他的上限足夠,也有一份想打出上限的心——只是,系統會幫他續命第一次,卻不會幫他第二次乃至于更多啊!
說起來也是點背,沒交過手還好,真和費德勒碰到之后,蘭逸飛發覺這位瑞士人儼然就是自己最難對付的球員:沒別的,人家就是全能,太全能了!
武器庫豐富,這是蘭逸飛從業余學生時代就頗為自傲的有點,但費德勒堪稱這項能力上的祖師爺;
擅長打亂節奏來為自己贏得優勢,這是蘭逸飛能夠以弱勝強贏下卡洛維奇等人的關鍵。可是依舊,費德勒都不需要主動打亂節奏,他那獨特的快速銜接與節奏,蘭逸飛拼了命都不一定能跟上;
然后發球、腳步、力量、爆發力?聽說很多只會發球的大炮型球員都說過自己不如費德勒來著 遇上個這么個屬性全面“碾壓”自己的主,蘭逸飛到最后也只想到了兩個生機所在。
第一,壓制費德勒的反手。
第二,用體力優勢一點點拖,然后磨。
能做好其中一點,他或許就能拿下一盤。什么?你說這才2盤?23差不多真是極限了。
不再糾結這些事情,把意外的可能全部丟給系統,蘭逸飛走上了自己第二個發球局的艱難保發路。
沒有太多的華麗動作與技巧,蘭逸飛開始不厭其煩地用正拍壓制費德勒的單反,用反拍壓制費德勒的單反,互相切削過渡應對一下瑞士人的主動變線.找到機會,還是壓制費德勒的單反。
打著打著,他恍惚間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回到了去年與吳起的那幾場球。那時,還相當青澀的他,就是靠著對單反的敏銳壓制力從而贏下了彼時強于自己的吳起。
這份天生的敏銳在這時再次發揮了效用。縱使費德勒那邊無數次地認為只要蘭逸飛的某拍壓制不到位,自己就能直接上手進攻從而制造制勝分 可對面那位華國小將就是不犯錯。被他再多的切削過渡引誘,也絲毫不為所動。
于是,終于,費德勒秉承了自己近年來的功利型(其實是智慧型)打法,在已有破發進賬的情況下沒有強追窮寇。
頂過1次平分,借助費德勒嘗試進攻下的一記反拍掛網,蘭逸飛拿下了自己的第二個發球局。
24,然后,25。
蘭逸飛為自己爭取到了繼續活命的時間。沒錯,1局到2局的時間。
“哇,我錯過了什么?”
被堵在門外足足10多分鐘的麥克不用猜也知道,剛才的比分必然很焦灼。
布魯克的眼神在好友拿回的食品袋里轉悠了片刻,然后精光一閃拿走了一份雞蛋火腿經典三明治。只是,嘴上仍是不留情面:
“讓你動作那么慢,沒趕上封門吧?”
“喂,吃著我請客的三明治就不要說這種話了。”
“好吧好吧,其實你也沒錯過什么,兩位選手互相保發,就這樣。”
麥克這次卻是不理好友,盯著大屏幕上的精彩回放:“廣告放完了?導播也算是干了點人事”
“WTF?這一分,你看到了?”
布魯克心中竊喜,表面上卻還是那副平靜兼無所謂的神情:“當然,我又沒瞎。這分是蘭逸飛剛才在4040接發取得優勢后的嘗試。”
“嘖,可惜呀,搞不好要成為他首個破發點的機會,就被費德勒在那種場外的角度強行打出了一個反拍抽球Outsidein可惜了蘭逸飛多次反拍壓制的成功案例”
待他回過神來,卻見麥克拿著熱狗也不開動,一臉不忿地看著自己:“怎么了?”
“還問我怎么了——這種蘭逸飛開始施展自己主要戰術的關鍵局,你都不為我解說回顧一二。是不是沒有這公共回放,你就當這些分數上的好球沒發生過了?”
布魯克連忙擺手:“唉,這算是我的畢竟我又不知道有回放,原本想著光有文字敘述你也聽不懂——”
“而且,蘭逸飛看似找到的路,這路到底通暢不通暢還兩說呢!”
“一般的反拍壓制,未必擋得住費德勒像剛才這分一樣的反壓制。我再說一遍,他可是羅杰·費德勒!”
正像蘭逸飛與費德勒從第一盤盤中到盤末的小小博弈顯示的那樣,世界第一與世界第六的比賽,差距自然不可能有100開那么大。
雖然第一盤到最后蘭逸飛也未能取得屬于自己的第一個破發點,但是華國選手在最后的靈機一動也不是毫無用處。
25,1515,到1530,3030,3040,再到平分與費德勒的第一次占先。
沒錯,蘭逸飛在這一局半主動、半被動地讓費德勒拿到了兩個額外的破發點。雖然這也有瑞士人自己打得好的原因在內,不過蘭逸飛仍然挽救了這2個破發點來為自己后面的比賽增加籌碼。
36,第一盤的最終比分,而后面的比賽仍然充滿懸念。
第二盤,雙方在給予對手機會這一點上變得更加謹慎了起來,這次竟然還是蘭逸飛率先破局。
在戰至11平并且首次以lovegame保發過后,蘭逸飛在一個局間休息歸來后球風突變,開始偏向彪悍與勇猛方向。
這自然不是毫無理由:事實上,系統這次的探查目標根本就不是什么常規的領域,而是所謂的“反手抗壓區間”。
說來拗口,無非就是盡系統全力,來無間斷地偵測這個時間點是選擇“岡薩雷斯型施壓”好,還是“納達爾型”或者“穆雷型”比較好。
前者全力攻、中間主纏、后者偏守。
當然,萬變不離其宗,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逼出費德勒的直接失誤、或者質量不高的回球來進攻。
在這三者之中,攻向費德勒反手的頻率又依次上升。顯然,蘭逸飛得到了可靠消息,第二盤應當更加“拼”一點。
“也罷。”蘭逸飛在上場前如此思考道:“雖然不確定我能打出幾分岡薩雷斯的那種效果,但如今畢竟我的穩定性是比這位智利人強的”
“行不行管不管用,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蘭逸飛收到了回報,21領先,4030的一個破發點。
甚至,他漏點的毛病這次也沒有再犯,強行依靠首盤挽救3個破發點,并不太大的增益(正主自己甚至感覺不出來變化),在一個反常地正手對攻多拍里笑到了最后。
這個破發點,費德勒靈動的身位仍然讓他的華國對手壓力滿滿,怎奈瑞士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在一個側身正手的攻拍后選擇了隨球上網,而不是什么更加穩妥的抉擇。
正拍進攻的落點不錯、封堵得相當到位,蘭逸飛卻機智至極地選擇了挑高球。
縱使費德勒再次拿出了他的堵門絕技(基本江湖獨一份)“背身單反凌空高壓”,他仍然無法抵擋這種情形下的二次穿越。
這個背身高壓終究是瑞士天王匆忙間的應對,見高不見遠,蘭逸飛只是輕輕一擋一推便將球送去了對角線方向。
一個漂亮至極的千層博弈與好球,也是一個果斷至極,來自蘭逸飛的反擊。
31,比分在此刻居然在某種程度上復刻了第一盤的劇情——只是,沒人料到這次劇情的主人公會是蘭逸飛,而非費德勒。
威廉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球員竟然突然間便給自己帶來了這么一個驚喜。
看了看一臉專注看比賽的搭檔,團隊主教練皮爾曼,他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展開自己局間喜歡吐槽的習慣。
同樣保持沉默的還有對面球員,也就是費德勒球員包廂內部的眾人。
米爾卡,這位以前的瑞士女單選手、現在的費德勒女友與經紀人(大家都認為前者的身份更重要),就是沉默不語的一員。
“有沒有什么我們可以做的?”
旁邊有人這樣有些無厘頭地問向米爾卡,后者仍然是有些糾結地雙手交叉、身體微微前傾。
“托尼·羅切老先生(費德勒現任主教練)這次仍然沒有跟隨我們來美網。”再度沉默片刻,米爾卡先是敘說了這樣一個大家都了解的事實,隨后話鋒一轉。
“羅杰現在就是處在他2004年無教練的狀態當中,我們就算可以做些什么,現在最好也都按兵不動,以免干擾到他自己的打球思路。”
米爾卡略顯堅定地回答道剛剛發問的團隊成員,后者也就微微點頭不再多語,看起來他也只是慣例問一問而已。
為何是“慣例”一般地問一下?這就涉及到米爾卡在費德勒團隊里那特殊的話語權與地位了。
雖然在這種場合拿來類比不太合適——其實這正像納達爾團隊里的托尼叔叔。
米爾卡作為2000年世界排名尚在前100名的瑞士名將,與費德勒交往的時間也已經有7年了。
她要是說費德勒不需要幫助沒人能反駁。更何況,米爾卡還同時具備著職業網球運動員的視野與專業素養,比職業經紀人強出了太多。
就連威廉,也未曾在職業賽場上取得過那般高度。
“看一下第二盤的最終結果吧。”她又輕聲補充道,美網四分之一決賽還是有些重要的。
“雖然托尼老先生因為高齡與訓練澳大利亞年輕選手的原因沒有現場督戰,其實之前還是針對性強化了羅杰的單反切削與二發的。”
“被對手破發一次,算不上什么,等他摸透了這位華國選手的壓制路數后自然會展開反壓制。”
“更何況這第二盤,最后很可能還是會走向搶七!”
米爾卡目光堅定地說出了這最后一句話。作為費德勒11個大滿貫冠軍從頭到尾的見證者、幕后最大功臣,這位瑞士女士有資格說出這樣自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