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河畔夜宿 已是收獲季的最后兩周了,夜晚的風顯得有些冷峭陰寒,云層逐漸退去,露出了明亮的雙月及點點繁星,將連綿的樹木的輪廓映襯得十分清晰。
森林中偶爾會傳出一兩聲鳴啼或是夜出獵食的野獸低沉的咆哮聲,顯得格外瘆人;不一會,這些聲音又突然沉寂下來,讓森林重新陷入萬籟俱寂的氛圍。
安娜琳在一聲野獸的吼叫中被驚醒,她惶然地盡量將自己蜷縮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披上了一張獸皮;氣味卻有些腥臊難聞。
過了一會,她偷偷地將眼睛睜開了一線,好奇的向那處望去;他去河邊干嗎?
維達在胡思亂想了半天后,才發現對面的女子已沉沉地睡去,他怔怔地望著她,心里卻想著與貞德在精靈谷叢林中的那晚…一絲柔情泛起,緊接著,思念的痛苦又讓他的胸口發堵。
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后,他站起身,解開了一個較大的包裹;剛才他翻看過,里面都是些大塊的毛皮。他挑了一張看上去干凈些的,走了過去輕輕地蓋在了安娜琳的身上。
跳動搖曳的火焰照亮了她姣好的容顏,一種莫名的沖動浮上了維達的心頭,他突然俯下了身子,低頭想去親吻面前的陌生女子。
可就在咫尺間,他卻停了下來;猶豫了片刻后猛地站直身子,呆立了一會,便頹然退后,重重地坐回了木樁上。
他抹了把額頭,然后用手背支著下頜,又發起呆來;不一會,疲倦襲來了,他點頭晃腦的打起了瞌睡…直到身體不受控制地下滑,差點讓他摔倒在地上。
維達打著哈欠伸展了一下微微發麻的身體,甲胄上干涸的血污在篝火的烘烤下散發出了腥臭,讓他皺起了眉頭。
他站起身,解下了胸甲;小心翼翼地將藏在里頭的古書取出,放在了地上。從行囊里翻出了一件寬大的翻毛斗篷,他想了想,又在行囊中翻尋起來。
維達找出了一套勉強合身的麻布衫、闊腿褲與皮馬甲。他把這些衣服放在了一旁,開始費力的脫下身上的甲胄。
斫擊后變形了的甲片、鮮血凝結后變硬了的棉衣…一件件被丟在了地上,結疤了的傷口又被撕開,疼的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維達脫下靴子,光著腳走到了河邊,直接下了水,打著寒顫躺進了水中。讓冰冷的河水撫過他的傷口,以此減輕疼痛。
他脫下濕透的衣褲,仔仔細細的把自己洗干凈后,便走上了岸。他邊走邊運起源力,隨手將火堆邊的斗篷隔空取了過來,披在了身上。坐在了火堆旁,又添了些柴把火撥旺,烘烤自己冰冷的軀體。
這一幕都落在了裝睡的安娜琳的眼中;當維達赤著身子走上岸時,她急急忙忙的閉上了眼睛,但當她羞紅著臉,將眼簾睜開一線偷偷望去時;卻看到斗篷憑空而起,將他健壯的身體遮蓋了起來。
她徒然一驚,隨即想起了家族中流傳下來的故事與以前聽過的那些幾近于神話的傳說;他怎么會擁有這種力量?難道他是…
她瞇著眼睛,透過火光觀察著神秘的男子;看著他裹著斗篷甩動著的頭發,然后躺在火堆旁,挪動一下身體漸漸發出了鼾聲。
她又耐心的等了一會,側著耳朵聆聽著他平緩均勻的呼吸;確定他真的已經熟睡了。隨后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身上厚重的毛皮,非常緩慢的支起身子,然后提著裙袍的下擺站了起來。
她踩著石灘上崎嶇不平的石頭,躡手躡腳的繞過了火堆,來到了裹著斗篷側躺熟睡的維達身旁。她側著頭望著他的臉,緩緩地蹲下身。
那頭純白色的長發還是濕漉漉的,有幾縷耷拉在臉上;他的眉頭是緊緊皺起的,仿佛在夢中思考什么難題似的;鼻翼時而翕動著,臉頰旁能看見緊張的咬肌在一鼓一鼓的;就像是咬牙切齒一般。
他是在做夢嗎?安娜琳好奇地湊近了些,卻看見他的斗篷底下露出了一件物事的部分,是部封面古樸的書;那是什么?族譜、傳記、還是…
她屏息將那部古書慢慢地從斗篷下抽出來;一點一點的、非常緩慢的動作著。維達睡得太沉了,以至于對此毫無察覺。
她把書捧在了手上,輕輕地呼了口氣;隨后便把視線投到了這部古書上。她小心地翻開了書頁,卻發現居然是一片空白;不甘心的匆匆地翻了個遍后,她失望的將古書放回了他的斗篷地下。
她放回書的動作大了些,碰到了斗篷邊的石頭發出了咯噔的一聲。維達均勻的鼾聲停了下來,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聲,嚇得安娜琳向后仰坐了下來。
她一動都不敢動,緊緊地盯著維達的舉動,生怕將他吵醒;直到他的呼吸平緩下來,鼾聲又開始響起。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全都被汗濕了;不知道是篝火的熱度,還是緊張所導致的。內衣黏糊糊的貼在了皮膚上,難受極了。
已經連續三天沒有沐浴、更換衣服了,她似乎都可以聞到自己身上散發出的汗臭了。難道就這么忍著嗎?可想想都覺得受不了。
安娜琳悄悄地走了回去,唏唏嗦嗦的翻動起自己的行囊來;她找出了隨身的衣物和一件用來御寒的披風,把那張帶著臭味的毛皮放得遠遠的。
她又回頭看了看火堆旁的維達,確定他還在沉睡;于是便提著衣服走到了河邊,想學著維達那樣在河中洗個澡。
她沒敢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只是脫了靴子,挽起裙袍慢慢地走下了河岸;水倒不是很深,只沒到了膝蓋處,可夜晚的河水冰冷極了,讓她直打哆嗦。
她慢慢地坐在了河底滑溜的石頭上,刺骨的寒冷讓她差些驚叫出聲來;想再適應一下,卻還是凍得牙關都開始打戰了,她這時才感到了后悔。
被水浸濕的裙袍非常沉重,她一邊哆嗦著一邊費力的脫下衣物;草草的抹了兩把,便在水中把干凈的衣物穿了上去。
她幾乎是掙扎著穿上了衣服,掙扎著爬上了岸;凍得麻木的身體都有些不聽使喚了,她撲倒在石灘上,勉強裹上了斗篷。
可濕透了衣服很快就把斗篷的內里都弄潮了,顯得又黏又重。安娜琳已經顧不得會鬧出多大的動靜,會不會吵醒熟睡的維達了。她提著靴子顫抖著、跌跌撞撞的奔回了火堆,連那堆丟在岸邊的換下的濕裙子都沒拿。
她挨近火焰坐下,搖晃著身體企圖讓自己暖和起來;可是濕透的衣服被裹在了披風里反倒沒辦法烘干了,她冷得打起了擺子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不一會鼻涕也漸漸滴了出來,可憐的安娜琳又羞又怕;卻還是不敢把披風脫去,就這么熬了半天,她似乎感到了一絲暖和,腦袋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覺。
再過沒多久,她不自由主的側躺了下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維達被持續不斷的咯咯聲吵醒了,他警覺的坐起身,往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是對面的安娜琳,她在發抖;全身都在抖,甚至讓身下石灘上的石頭都隨之碰撞、敲擊。
篝火已經變得微弱了,維達撥了撥火,用源力取來一旁的柴薪,添在了火堆上。他站起身輕輕地走過去,想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為她蓋著的毛皮被放在了較遠的地方;靴子也放在旁邊沒穿。她身上裹了件披風,臉蛋也埋在披風里頭;還能聽到粗重的喘息聲從那里傳出。
她是怎么了?維達疑惑的靠近了些;輕輕揭開披風的一角,露出了她通紅的臉龐,并且看到她的頭顱微微地無意識的搖晃著。
他伸手去探了探安娜琳的額頭,卻發現皮膚上異常滾燙;她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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