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當中看不出追兵還有多遠,但周卓知道,他們的車,馬上就要進入后方魔法師的遠距離打擊范圍了。
火焰箭在大越野車周圍一發接一發地落下,雖然追擊的帝國魔法師,還沒辦法精準地鎖定他們的車,但差得也不遠了。
有一發火焰箭甚至差點落在車頂。所幸幸存的三名親衛隊員,提前聯手支起一道“大地之護”防護結界。
可防護結界只挨了這一下火焰箭,也就支離破碎了。
實力相差太懸殊了。
這一次,他們又該如何,帶著重傷昏迷的軍神大人,逃出生天?
周卓拉過旁邊的一名親衛隊員。
“你來開車,我下車擋一擋。”
他的腦子里,在默默計算自己的空間盒里,父親留給他的幾件大威力一次性法器,以怎樣的次序使用,才能把追兵的腳步給拖慢一絲。
然而就在他準備拉開車門強行跳車的時候,他忽然從后視鏡里看到,后方的天空里,忽然響起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天空當中,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熊熊燃燒的火球。
緊接著,巨大的火球便扶搖直下,恍若天降隕石一般,硬生生地向后方追兵密集的車隊里,狠狠砸下!
這是有己方的強援到了嗎?周卓心底涌出一股絕處逢生的興奮感。
這么大威力的魔法,是有傳奇階的大魔法師到了?
隨后他聽到一聲熟悉的喊聲:
“停車!”
他下意識地急踩剎車。
這時后方響起一聲驚人的爆炸聲,至今起碼有十幾米的火球,砸在地上的威勢驚天動地。
在驚天動地又鼓舞人心的爆炸中,大越野車滑行了幾十米,終于停下。
周卓看到了羅松溪一張滿是油污和煙塵的臉。
羅松溪正一刀割斷身上的降落傘,然后拉動一根系在腰間的繩索,把繩索上連著的人一一拉了過來。
大牙、秋琳…他們也都在紛紛割斷身上的降落傘。
“謝天謝地,”周卓喊道,“是哪一位大魔法師在后面為我們阻敵?”
“沒有,”羅松溪搖搖頭,示意原來飛艇上的人員一起爬上大越野車。
“是我點著了整艘飛艇,然后從一千多米的高空,砸進了帝國人的車隊里。”他說。
把整艘飛艇點著…周卓聽得目瞪口呆,這種近乎自殺式的攻擊,大概也只有羅松溪搞得出來。
“所以應該能讓他們手忙腳亂一會兒,但阻敵效果不會太好,”羅松溪接著說,“我們還得趕緊開車。”
“帝國人的車比我們的快…”周卓有些沮喪地說道。
羅松溪嘆了口氣,擠開周卓坐到駕駛員的位置。
“不要緊,他們追不上我們了。”
他一邊踩下風門,大越野車重新開始提速,一邊將一個喇叭狀的裝置安到了車頂上。
后方的追兵果然很快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恢復過來,墜落的飛艇雖然造成一些死傷,但不足以阻擋他們繼續追擊的腳步。后方遠處影影綽綽的車燈又開始逼近。
但見羅松溪一把按下那個喇叭狀裝置的按鈕。
沒有任何響動發出,但人人都覺得耳朵極其不適,頭皮發麻發脹。
“沒事的,大家忍一忍。”羅松溪出聲道。
聽不見的聲音在空氣中形成一股無人能察覺的波動,如清風一般拂過后面追趕的車隊。
車上的帝國軍人根本感覺不到什么異常,唯有軍車變速箱里幾個小小的齒輪,在這股波動中,驟然發熱發燙,直至撲哧一聲瓦解成了粉末。
然后一輛輛軍車,就接二連三地失去動力。
也不是失去動力,發動機法陣仍在高速運轉,但動力已經無論如何都傳導不到車輪,只能依靠慣性在地面上滑行,然后和別的車子撞成一團。
如果從一個極高的視角往下看去,能看到萬分神奇的一幕——
近千輛飄揚著蒲公英旗幟的狂奔的軍車,在一剎那,仿佛被一根無形的韁繩齊齊勒住。黑壓壓如同一片浪潮的軍車群,突然變得粘滯、緩慢,最終亂成一片,集體趴窩。
可惜以周卓的視角,他看不見這樣壯觀的場面。他只能在黑暗中,看到那些夢魘般的車燈,不再逼近,被越拉越遠,然后消失在視野里。
他長出了一口氣。
但目光掃到仍舊昏迷不醒的柯尼卡將軍,心臟又是一陣驟然揪緊。
羅松溪左手托著柯尼卡將軍的背,綿柔的風系懲戒之力流轉,令將軍的身體盡可能地不隨車的顛簸而晃動。
右手則掀開將軍已被染成褐紅色的軍衣,手掌上藍色盈盈,按上了將軍的胸口。
在從周卓那里得知敵方的傳奇階大魔法師已經全部被柯尼卡將軍重創,后面的追兵里最多只有圣域階時,羅松溪的心就放下了。
矮人的圣域階大武者,肯定能靠兩條腿追上新式的輪胎機動車,圣域階的大魔法師,還遠遠無法靠魔法的加持,令自己長時間保持這樣的速度。
帝國人的軍車既然已經集體趴窩,那么暫時就沒有人能夠追上他們了。
于是他把方向盤交到大牙手里,開始檢查柯尼卡將軍的傷勢。
這不檢查還好,一檢查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傷勢太重了…
脊椎斷成三截,二十四根肋骨斷了十七根,三根斷裂的肋骨從肺部對穿而出。除此之外,五臟六腑到處都是焦灼的孔洞…
只有微弱的心跳證明將軍仍舊活著。
“怎么辦?”羅松溪只能無聲地問77。
77回以無聲的搖頭。
“那枚耳釘,是著名的神器級法術貯存容易‘瑞法杰瑞’,那枚小火球等同于安東尼達斯全力一擊的投射,破壞力太大了…又是那么近的距離,毫無防備地打在身上…唉,當時維羅妮卡舍不得用這發火球打你,如今卻打在了柯尼卡將軍的身上…”
“而且,聽周卓所說,柯尼卡將軍最后那一聲重創帝國三傳奇的‘噫’,應該是傳說中的禁忌魔法,暗言術·嘆。他原本已經不多生命力,都在那一聲‘噫’中,被燃燒掉了。”
羅松溪感覺心臟一陣仿佛被刀割過的劇痛。
“手術…能救他嗎?”
但他仍不愿放棄最后一絲希望。
“外科手術只是厄爾斯位面的低等醫學技術…如果‘一個位面’來一位神階的神圣牧師,一發圣療術肯定能救活他,但提亞那位面是一個與圣光無緣的位面…”
周卓看到羅松溪的面色越來越凝重,焦急地問道,“怎么樣了?”
羅松溪無言以對,只能也朝他無聲地搖了搖頭。
這是作為一名醫者,最無奈的一個動作。
周卓一下子就失態了,他一把揪住羅松溪的衣領。
“格蕾醫生不是說你是比她更優秀的醫者嗎?你不是連矮人國王的絕癥都治好了嗎?為什么你不能救將軍?為什么你要朝我搖頭?”
周卓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眼眶卻已經通紅,豆大的眼淚滾落下來。
“真的沒有辦法?”羅松溪再一次追問77,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77。
“真的沒有辦法。”77重復了一遍羅松溪的問話,只是語氣低沉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