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里面,好東西居然還真不少。
駱晴明挑到了一柄魔法匕首,林小曼選了一根能增幅自然魔法的法杖。
雖然在77眼里,這些都是最低檔的法器。
蘊藏天然神紋的器具,依據其中神紋的完整程度、所能發揮的威力,而劃分高下。
擁有一條完整法則神紋的器具,被稱為神器。法則神紋不完整,但仍能發揮效力的,被稱為法器。
但無論如何,在提亞那,別說神器了,每一件法器,都是相當珍貴之物。
尤其對于白銀階的駱晴明和林小曼來說,能擁有一件可以用于戰斗的法器,原本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比如駱晴明的這把匕首,白銀階法器,自帶一道瞬發的火焰沖擊魔法,讓駱晴明在白銀階就能夠擁有瞬發魔法的能力。
林小曼的那把法杖,也是白銀階法器,能讓她的施法速度提升百分之十五,還能增幅她的精神力。
終于輪到羅松溪選了,他先問了下索爾科夫斯基,“教官,所有這間房間里的東西都能選嗎?”
索爾科夫斯基訓斥道,“你這是在質疑教官說過的話嗎?”
羅松溪“哦”了一聲,繞著倉庫找了一整圈,然后選了——
一把普普通通的…鐵鍬。
因為他問77,“77,77,那把神器在哪里啊?”
77說,“主人,就在這里啊,就在你的腳下哦。”
“但我的腳下什么都沒有啊?”
“你往下挖50米,就有了呢。”
夜深了,教官們去帶著學員通宵拉練去了,駱晴明和林小曼一左一右舉著火把,而羅松溪還在奮力挖土。
高原上的凍土,硬得跟元素黑鉆似的,羅松溪光著膀子,汗如雨下。
“主人,快了快了,還有20米就挖到了哦。”77在為他加油。
羅松溪絕望地挖了一鍬土,心中在哀嚎,“沒事搞個什么禁魔結界,元素鉆機都不讓用,我的手都快挖斷了,居然告訴我還有20米…”
林小曼打了個哈欠,“實在不好意思,我太困了,本來在飛艇上就沒睡好,今天就不陪你了。”
駱晴明也一聲不吭地放下了火把。
“小曼,等等,再給我來個滋養魔法,恢復點體力啊…”
第二天,參加完通宵拉練的同學們揉著惺忪的睡眼,走進他們第一堂課的教室,發現沒有參加拉練的羅松溪同學,卻是一副更加精疲力竭的樣子。
第三天,
第四天,他趴在課桌上,已經轟然睡去,口水流得鋪天蓋地。
同學們看著羅松溪,議論紛紛:
“你說他是不是昨天贏了教官,教官覺得很沒面子,被教官操練了一夜啊?”
“這可說不準,我看,也有可能是被昨天遲到的那位姑娘操練了一夜,嘿嘿嘿。”
“趴嗒”,林小曼銀牙緊咬,捏斷了一支鉛筆。
他們誰也不知道,羅松溪的腰上纏著的那根腰帶,竟然是一把刀,一把無堅不摧,卻可以化為繞指柔的軟刀。
第一堂課,自然是最最重要的課。
最最重要的課,自然是魔法課。
上魔法課的教授,不是昨天那些教官里的任何一位,而是一位枯瘦干癟、臉上長滿老年斑、頂著一頭亂蓬蓬的白發、老得連路都快走不動的老教授。
但這位老教授,是聯邦資格最老的魔法師,沒有之一。
三百年前,他在希望之橋上聆聽過希望之身赫爾普修斯的教誨,從此就把所有心血投入到了魔法教學中去。
三百年后,無數聯邦杰出的魔法師都出自他的門下。
“我叫弗洛普,是你們的魔法課老師,”老教授顫巍巍地介紹著自己。
全班同學發出一聲期待的喝彩。
弗洛普教授也是聯邦公認對元素法則理解最深的魔法師。
早在很多年前,弗洛普就有希望晉入半神,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卻依然站在神階的門外。
全大陸都知道弗洛普不是不能晉級神階,而是他不愿意用提亞那位面長久流傳的吸納信仰之力的方法晉升半神。
他的名言是“不悟法則,不入神階”。
然而只有羅松溪昏睡如昔。
“咦,在我的課上,怎么還有同學在睡覺?”
弗洛普教授抬起昏花的老眼,看了羅松溪一眼,羅松溪的頭發上就燃起一團火苗。
“哇,好燙,好燙。”羅松溪從睡夢當中驚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撲打著頭上的火。
弗洛普教授又看了羅松溪一眼,一掬清水從天而降,“滋”地一聲撲滅了羅松溪頭上的火苗,同時把他澆成了個落湯雞,頭頂冒著黑煙的頭發則像一個亂作一團的鳥巢。
同學們哄堂大笑。
弗洛普教授看著落湯雞似的羅松溪,問他,“睡覺的那個,你就是那個一丁點魔法都不會,昨天卻威風凜凜、大殺四方,在新生集訓里贏了教官的那個羅松溪?”
教官們自然不會承認昨天那么憋屈的輸法,在他們刻意的宣傳下,本來就身為武者、在禁魔結界中占了極大便宜的羅松溪,便成了昨天集訓中學院能夠取勝的關鍵。
真正的過程,駱晴明懶得說,林小曼不好意思說,自然就沒別的人知道。
但羅松溪贏是贏了,在座的學員,沒一個會覺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相反,他們都覺得相當不服氣。
在這個世界里,武者只有給魔法師提鞋的份,什么時候輪到一個魔法都不會人,來出風頭、拿好處了?
弗洛普教授譏諷的話,更是勾起了他們對羅松溪的仇視之心。
讓你丫牛逼,第一節魔法課就當堂睡覺,看看,要被教授整了吧。
弗洛普教授接著說,“這么說來,時代已經變了,我等魔法師,都已經變得一文不值了嘍?”
許多同學已經開始起哄了:
“是啊是啊,要不讓羅同學教我們打拳吧。”
羅松溪被說得冷汗涔涔,他不敢辯解,只好硬著頭皮道,“僥幸,僥幸而已。”
“僥幸?我看不是僥幸啊。”弗洛普教授一臉的皺紋里,仿佛每一道都散發著刻薄的光。
“聽說你在塔爾塔鎮,憑借外力,就能制造出堪比黃金階魔法師全力一擊的爆炸?要比在這里給大家演示一下?”
“那…那是前輩留下的一次性法器,不是我的本事。”羅松溪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法器,呵。”弗洛普教授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普普通通的元素晶,朝羅松溪丟來。
羅松溪剛想伸手去接,弗洛普教授一揮手,元素晶外面出現一個直徑約一米的透明罩子。
他再伸手一指,元素晶顫抖了一下,隨后以一種無比暴烈的姿態爆炸開來,熾烈的火光如一輪耀眼的烈日,劇烈的轟鳴聲一下子響徹了整個山谷。
雖然所有爆炸的威力都被束縛在了那個透明罩子里,但最靠近這場爆炸的羅松溪,眼前被閃得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突如其來的爆炸聲令他的耳朵短時間內陷入了失聰。
誰都看得出來,這個爆炸的威力,絕不止黃金階魔法師的全力一擊。
待羅松溪的聽覺恢復,他聽到弗洛普教授在慢吞吞地說,“剛才那一次爆炸,我沒有調動其他任何力量,只是完全激發了一塊元素晶里的火元素能量。一塊元素晶就能有這樣的威力,法器?能理解什么是魔法的魔法師,不需要任何法器。”
弗洛普教授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什么是魔法?你們都根本不懂什么是魔法。”
他挺直了身子,渾濁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平攤開來,手心上放,憑空浮現出一片小小的沙礫。
沙礫上方似有微雨飄下,沙礫逐漸變成沃土,一條小溪穿過土地流淌而下,一株青綠色的嫩芽從土中冒出,伸枝抽芽。
起風了,青青的枝條隨風飛舞,風勢漸大,轟的一聲,青枝化為一團火焰,綻放出一片片晶瑩剔透的焰瓣。
焰瓣變幻著形狀,最終化為一只火鳥,頭頂焰冠,拖著無比華麗的焰尾,沖天而起,昂首嘶鳴,光芒四射。
火鳥繞教室飛了三圈,顏色才逐漸暗淡下來,它飛回弗洛普的掌心上方,靜靜落下,重新化為一片沙礫。
弗洛普教授合起掌心,肅然道,“土生水,水生風,風生火,火又復歸于土。土水風火,四元素孕育萬物,生生不息,這才是元素魔法的至理。”
合起掌心,弗洛普教授又變回了那個路都走不穩的老頭。
他朝羅松溪揮揮手,說:“你可以看不起我,在我的課上睡覺,但你不能看不起魔法。去,既然你不愿意聽我的課,就去操場跑步去,跑三百六十圈。”
可憐的羅松溪,拖著疲憊的身軀,開始在教室外面的操場跑圈。教室里的學員們看得可興奮了,沖他吹口哨叫好。
他們可都記著呢,昨天就是因為羅松溪帶頭贏了教官,讓教官們覺得很沒面子,所以罰他們通宵跑步。
可他們似乎忘記了,昨天要是羅松溪沒贏,他們一樣也要被罰通宵跑步。
人就是這樣,記仇容易記恩難。
俗話說,槍打出頭鳥,在他們眼里最最弱雞的羅松溪昨天居然出了頭,令他們憤憤不平了一整夜,今天老教授居然就給了羅松溪當頭一槍,真是好生爽快。
終于跑完了,羅松溪一屁股坐在操場上,垂頭喪氣。
他想起了他那個最糟糕的100天排行榜,不由得想把今天排進了前十。
沒想到弗洛普教授又走了過來。
羅松溪嚇得從地上噌地站了起來,“老…老師,我真沒看不起您。”
弗洛普教授笑了,笑得像個慈祥的老爺爺。羅松溪從他的笑容里看到了老約翰的味道。
“別緊張,前面借題發揮,只是想敲打一下你。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但你太過依賴于外力了。須知,只有屬于你自己的力量,才是你真正能夠掌控的力量。”
“你學不會魔法,我沒什么可以教你的。所以送你這句話,你一定要記住了。比起你的工程師天賦,我更看好你在塔爾塔鎮一戰中表現出來的領袖氣質。”
弗洛普教授掃了一眼羅松溪的腰帶,“你昨天晚上挖到一把好刀啊。這把刀的前一任主人我認識,是個了不起的人。希望你也別辜負了這把刀。”
說完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