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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血祭的結局

  “我想你已經猜到了,我把血祭儀式的法陣,刻在了鎮中心廣場上。”

  “沒錯,單純一個血祭法陣,我只能等到新年開始的時候才能夠啟動。人類沿用了上古的歷法,新舊兩年交替的時候,神靈會將目光投注大帝,這是祂們最愿意回應生靈禱告的時刻。人類限于天資,禱告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被聽到。”

  “但我在廣場上刻的,不是一個法陣,而是兩個法陣。”

  “除了血祭的主法陣外,還有一個輔助法陣。在上古時代,這個法陣叫做‘預禱法陣’,作用就是放大主方陣祝禱的聲量。”

  “依靠這個法陣,雖然仍做不到可以隨時隨地啟動儀式,但要提前幾個小時吸引神靈目光,這還是做得到的。”

  “嘿嘿,精靈巡游者并不知道‘預禱法陣’,當然,你也別問我為什么會這個法陣。”

  “只不過‘預禱法陣’只是計劃B,因為‘預禱法陣’會吞噬我的生命,而且要浪費掉一部分祭品的鮮血作為引導。”

  “我當然也不想死,可是沒辦法,那幫家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僅人被打跑了,還泄露了消息,我們只能啟動計劃B。”

  “我讓尤格·薩隆把他的手下都帶來,嗯,五百多人應該可以彌補‘預禱法陣’的損失。所以究竟是馬匪屠了塔爾塔鎮,還是你把馬匪統統炸死,這對我來說一點區別都沒有。反正他們的血肉,最后都會一起獻祭給暗影之神,沒有彼此,不分軒輊。”

  “不知道這樣的解釋能不能滿足你的好奇心?”

  廣場上的血霧越來越濃,可羅松溪卻恍若未見。他強撐著從琳達卡的臂彎里爬起來,并對她說,“麻煩你再去安撫一下那些鎮民,告訴他們聯邦的飛艇已經來了,我們已經安全了。”

  琳達卡盡管聽到了前面羅松溪與來福的對話,卻仍然堅定地站起來,向人群走去。

  “已經安全了?呵呵,血祭儀式已經完成,現在不管誰來都沒有用了。你是想這樣讓大家一起平靜地死去?”來福微諷道。

  羅松溪并不理會他,只是繼續問他,“這些血霧,為什么一半在往上蒸騰,一半在往地下滲透?”

  “你觀察得很仔細,”來福覺得并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我知道你也去過狗頭人的地下城,我的兩名同伴在那里下落不明,說不定就是你的手筆。不過不要緊,他們在失蹤前已經完成了他們的工作,就是定位狗頭人的聚居點。”

  “這場血祭儀式里,狗頭人才是主祭品,不知道為什么,神靈特別喜歡這些小家伙的味道。不然你說為什么我們要把祭壇設這兒?”

  “只是狗頭人的數量實在太少,才只好拿些人類作為陪祭,沒辦法,誰讓你們塔爾塔鎮離狗頭人的聚居點最近呢。”

  “現在這些血霧應該已經在地下城吞噬狗頭人的血肉了吧,血霧吞噬了多少狗頭人,待會兒就會在地面上吞噬同等數量的人類。”

  “你應該寄希望于塔爾塔鎮的人會比下面的狗頭人多一點,這樣你們鎮上的人好歹能活下來一些。”

  “我聽說黑魔法三大要件,祭壇、媒介、祝禱,缺一不可。如果作為主祭品的狗頭人沒有被吞噬,那么是不是整場儀式就會因為缺乏溝通神靈的媒介而被反制,立刻中斷,不會繼續吞噬這些作為陪祭品的人類?”羅松溪問。

  “做夢。”來福分岔的蛇舌輕吐,吐出尖銳的兩個字。他的生命力已經即將流逝殆盡,已經無法用腹語術發音。雖然他很不喜歡用這條奇怪的舌頭說話,但他更不愿意放棄臨死前宣示自己成功的機會。

  “我知道有一小批狗頭人跑上來支援你對抗馬匪,不過狗頭人膽子那么小,大部分肯定只會躲在他們暗無天日的家里。留在地下城的狗頭人數量肯定夠了,你看,地面上的血霧已經活躍起來了,我們一起,很快都會化為這片血霧的一部分的。”

  “我的一生,從舌頭被割開的那天起,就是為了這一刻,不要再抗拒了,來吧。”

  來福張開雙臂,似乎想要擁抱這越來越濃的血霧。

  羅松溪看著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笑容。

  “77,看來,我們猜對了。”

  來福不知道77是誰,他只是忘情地等待著,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時刻,見證這場大概是兩三千年來,第一場黑魔法的成功。

  地上的血流已經全部化成了空氣里的血霧,這些血霧如同沸水里的氣泡一般汩汩翻滾,然后劇烈膨脹開來,眼看就要吞噬一切。

  膨脹開的血霧,撲向廣場上密密麻麻幾千人的人群。

  琳達卡正在不停向大家宣講,你看,天上那就是西部軍區的飛艇,我們沒事了。話音未落,血霧就已經將她籠罩在里面。

  然而仿佛是在回應她說的話一般,無形無質的血霧卷過她之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一點痕跡,便繼續向其他人掃去。

  所有人都只是覺得如同一陣微風拂面一般,血霧便掠過了他們,繼續往外卷向廣場四周血霧圍欄。

  再然后,血霧圍欄便如同被吹散了一般,融入了這陣血霧一起,飄散向遠方。

  直到這血霧在遠方的空氣里越來越稀薄,最終,完全消散在空氣里。

  鎮民們自始至終,都沒有搞明白這血霧是什么東西,廣場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視野里的天空中,三艘飛艇終于清晰可見,上面懸掛的聯邦四色條紋旗也清晰可見。

  于是他們開始歡呼起來,琳達卡說得果然沒錯,他們安全了。

  只有來福,眼中的神采已經開始渙散,卻兀自不可思議地吞吐著分岔的舌頭。

  “怎么可能?他們人沒有回來,留下的定位絕對沒有錯,我親自下去確認過。”

  “定位是沒有錯,”羅松溪回答他,“波比,告訴他怎么一回事。”

  “所有的狗頭人都在這里,地下城是空的。”波比從羅松溪身后探出了他的小狗腦袋,大聲喊道。

  遠處鎮外的溝渠里,一時探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狗腦袋。

  “狗頭人答應的是舉族來援,那肯定就是一個不拉!”中間的狗頭人大長老嚴肅地宣布道。

  “其實是因為狗頭人正好在舉族搬遷,于是就一起都來了。”只有阿度比小聲地咕噥道。

  “看到了吧,狗頭人都在這里,你的儀式根本沒有目標。”羅松溪看著生機正在迅速消失的來福,“從開始發現你們在找地下城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猜狗頭人在這場儀式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起初我并不能確定,我只是聽大長老說過人類喜歡拿狗頭人當祭品,所以狗頭人才恨人類恨得牙癢癢的。不過還好我們的猜測并沒有錯,所以你的儀式,從一開始,注定就是失敗的。”

  來福絕望地看著四周密密麻麻的狗頭人,他已經沒有時間去細想,為什么那么嚴密的布置,最后會以這樣的一種形式失敗?是因為…狗頭人講義氣?

  在他聽不到的地方,77在小聲抗議,“主人,那是計算,那是分析,那怎么能叫猜呢?”

  “砰”地一聲槍響,一枚熾烈的火球擊中了來福的身體。

  是鮑勃的射擊。他是大概了解整件事情的,雖然他不知道羅松溪最后用什么方法阻止了血祭,但他看得出來血祭差一點就成功了。

  于是他恨透了來福,也恨自己當時明明已經有了線索,卻沒有繼續從來福身上查下去。

  所以他不允許來福就這樣簡單地死去。六十四倍壓縮火球的抵近射擊,一發就把來福的身體打得四分五裂。

  死去的來福臉上翹起來一塊皮,皮后面,依稀可以看見,是一張蒼老的遍布皺紋的臉。

  鮑勃并不知道血祭開始以后,羅松溪已經動都動不了了。其實羅松溪什么都沒做,只是跟來福聊了會兒天,問了幾句話,然后就迎來了血祭的結局。

  就像賭骰子比大小一樣,買定離手之后,只需要靜靜等待揭盅,什么事都做不了。

  來福自認為已經搖出一個足夠大的點數。

  結果羅松溪開了個豹子。

  不管怎么樣,塔爾塔鎮確實安全了,終于。

  墨綠色的聯邦軍方制式飛艇已呈品字型降臨在塔爾塔鎮上空,一艘飛艇上,一位身穿深藍色軍裝,外罩猩紅斗篷的軍官,竟然從幾百米的高空一躍而下,即將墜地之時,一個輕羽術穩住身形。

  這是起碼圣域強者才有的手段,圣域階的軍官,如天神下凡般從天而降。

  然而軍官落地后發現傻眼了。

  不是說情況非常非常危急,這座命運多舛的小鎮,先是面臨被黑魔法摧殘的危險,然后是黑魔法還沒來,卻先來了五百多馬匪想要屠鎮,小鎮面臨滅頂之災嗎?

  怎么眼前的場面,是馬匪們都躺在地上,殘肢斷臂鋪了一地呢?

  更詭異的是,那些死去的馬匪,體內沒有一滴鮮血流出,像是所有的鮮血都被某種詭異的儀式所吸干。難道黑魔法已經在小鎮上肆虐過一遍了?

  可塔爾塔的鎮民,似乎損傷微乎其微啊。

  到底…放黑魔法的是誰啊?

  三艘飛艇同樣以疾墜急停的姿態高速降落,飛艇上開下來一部部巨大的履帶式機械沖鋒車,接著騎兵也縱馬從飛艇上躍下,擺好大陣仗,卻發現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羅松溪則終于把自己挪到一棵樹下,捂著劇痛的腦袋,盡情地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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